“嘟嘟！”
林素剛準(zhǔn)備開口，卻看到鹿鳴橫抱著嘟嘟從小區(qū)門口急匆匆的跑出來。
鹿鳴臉色蒼白，神情帶著幾分恍惚，看著來往的車輛不停在招手，似乎想要快點攔下一輛車。
賀安瀾已經(jīng)靠邊停下，林素打開車門，大步跑向鹿鳴，“嘟嘟怎么了？”
鹿鳴看到林素，眼里露出歉疚，烏紫的嘴唇痛苦的緊抿著。他還沒來得及回答林素，腳步驟然一虛，眼前所見一切瞬間被重重黑幕圍住，呼吸一滯，仰頭昏了過去。
林素連忙伸手，想要扶住鹿鳴，但是鹿鳴和嘟嘟的兩個人的重量全壓在她纖細的手臂上，她沒有足夠力量扶住，連同鹿鳴、嘟嘟一同摔倒在地。
“素素，你沒事吧！”
賀安瀾見林素跌倒，快速走到她身邊，蹲下身子將林素扶起。
“沒事沒事?！绷炙財[擺手，從鹿鳴手里將嘟嘟抱進自己懷里，仔細檢查一番。
嘟嘟整張小臉都是烏青色，嘴唇一直在顫抖，額頭不停冒著汗珠，小小的雙手彎曲成拳，看起來整個人都十分痛苦。
賀安瀾見狀，暗叫不好，連忙撥通了120急救電話。
林素抱著嘟嘟，心頭一酸，眼淚也掉了出來。
怎么會這樣？嘟嘟怎么會一下子變成這樣？明明昨天還活蹦亂跳的，怎么今天一回來他就成這樣了？
賀安瀾見林素抱著嘟嘟坐在地上，哭的梨花帶雨，他伸手拍了拍林素顫抖的肩膀，勸慰道：“素素，你別哭，我打了電話，救護車很快就到了，你放心，嘟嘟一定不會有事的?！?p> 林素黯然的點了點頭，但眼淚還是沒有克制地不停在流。
她也知道現(xiàn)在哭是沒用的，嘟嘟這個樣子應(yīng)該是中毒了，得趕緊送醫(yī)院?？墒遣恢罏槭裁?，一見嘟嘟這個樣子，自己整個人都沒辦法冷靜下來，好像身子在這一剎那是不由自己支配的，剩下的只有一個母親對待孩子出事，手足無措的慌亂。
時間雖過得緩慢，但救護車很快就到了。
醫(yī)生護士連忙從車上下來，對鹿鳴和嘟嘟初步檢查了一番，隨行的醫(yī)生告訴林素，他們是煤氣中毒。
說完，分別給兩人戴好氧氣罩，一前一后送上救護車。
因為救護車空間有限。
林素只能坐回賀安瀾的車上，緊隨救護車后面。
一路上，林素十分著急，每次看到救護車停下就忍不住揪住手提包的帶子。
賀安瀾一路上安慰林素，“沒事的素素，醫(yī)生也說問題不大，你放心！”
林素點點頭，目光還是緊盯著救護車！
現(xiàn)在時間不過六點半左右，還是堵車高峰期，但所有車輛看到救護車，都統(tǒng)統(tǒng)自覺自發(fā)的讓出一條路讓救護車先行。
他們很快就到了醫(yī)院。
鹿鳴和嘟嘟被抬下救護車，又分別送往急救室。
急救室外的走廊上十分安靜，哪怕時常有護士或醫(yī)生經(jīng)過，但他們都保持著異常沉默，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偶爾的交談幾句，也是極力壓低了聲音，深怕驚擾了急救室外患者家屬脆弱的神經(jīng)。
林素和賀安瀾坐在急救室外的走廊上焦急等待。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急救室的門仍然緊閉，林素的手指不停交握，臉色也越見蒼白。她越想冷靜，就越冷靜不下來。
只能低著頭，學(xué)著長廊外其余家屬，默默將希望放在祈禱上面。
賀安瀾看著林素這個樣子，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看了下手表上的時間，跟林素說了聲便轉(zhuǎn)身出了急救室的長廊。再回來時，手里端了一杯熱粥，和一瓶礦泉水。
賀安瀾打開碗蓋，熱氣裊裊升起，香氣也瞬間彌漫四周。
是皮蛋瘦肉粥的味道。
賀安瀾記得第一次和林素出去吃飯，林素就點了一碗皮蛋瘦肉粥。
那個時候林素有新戲在拍，對飲食方面極為苛刻，不能多吃，也忌口高熱量的食物。他當(dāng)時作為林素的助理，飲食方面自然是由他來把關(guān)。
可林素一下了戲，就帶著他跑去了衡店外最出名的粥店，點了兩碗皮蛋瘦肉粥，還笑嘻嘻的和他說：“沒有什么是一碗皮蛋瘦肉粥解決不了的事情，如果有，那就吃兩碗?！?p> 說完就把眼前的一碗推到賀安瀾的面前，笑得像只瞇眼的小狐貍：“這碗請你吃，當(dāng)封口費，你可不許告訴璇姐，不然我叫她開了你！”
可惜，他沒有告訴璇姐，但是還是被開除了。
賀安瀾低頭，看著身邊失魂落魄的林素，也許她早就不記得很多年前曾經(jīng)帶過一個小助理去喝過一碗皮蛋瘦肉粥了吧。
而現(xiàn)在他能想起的，也只有這碗粥了。
賀安瀾想，現(xiàn)在林素一定吃不下別的東西，但希望這碗粥，她還是能喝幾口。
賀安瀾將粥遞到林素面前，“放心，嘟嘟吉人自有天相，會沒事的，你先吃點東西，說不定吃完嘟嘟就出來了?！?p> 林素雙手接過，點點頭，輕聲說了句，“謝謝。”
林素端著粥，拿著勺子不停攪動，卻沒有要喝的意思。
賀安瀾也沒有再說話，只是坐在林素身邊，靜靜陪著她。
林素雖然跟嘟嘟相處的時間很短，不到二十四小時，但見到嘟嘟出事，她心里還是不好受，就跟刀剜一樣，假如可以，她此刻多希望在搶救室的是自己，而非嘟嘟。
林素不知道這種感覺是如何而來，也許在自己成為林素的時候，過去林素的一切喜怒哀樂也逐漸放在了自己身上。
所以嘟嘟出事，過去林素會是什么樣的感受，現(xiàn)在的她就是什么感受。
從急救室出來一個護士，急匆匆的跑道他們面前問：“你們是林茂然的家屬嗎？”
林茂然是嘟嘟的大名。
林素趕快站起身，“我是他媽媽！”
護士急切問道：“病人情況危急，需要輸血，庫房血型不足，您是RH陰性A型血嗎？”
“我不是。”林素搖頭，眼神一下慌亂了，她抓住護士的衣袖，“嘟嘟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了？很危險嗎？怎么會需要輸血這么嚴(yán)重……”
“請您冷靜點?！弊o士說，“現(xiàn)在情況不容樂觀，不過您放心，我們會盡力搶救的?！?p> 林素根本無法冷靜。
煤氣中毒，可大可小，嚴(yán)重的還會造成扭轉(zhuǎn)不了的后遺癥影響終身！
嘟嘟還這么小，如果真發(fā)生這樣的事，對他對林素，都是一輩子的打擊。
“那怎么辦？沒有血輸，嘟嘟會不會……”
“我來輸血吧，我是RH陰性A型血?！辟R安瀾的聲音從林素身后傳來，低沉且渾厚，帶著一股神奇的力量，支撐著林素此刻虛弱的心靈。
護士聽了馬上露出笑容，松了口氣，“那太好了，您快跟我來！”
賀安瀾臨走前拍拍林素的肩膀，道：“放心，嘟嘟不會有事的，有我呢?！?p> 林素點點頭，再點點頭，眼中噙滿淚水：“謝謝?！?p> 林素看著急救室的門打開，透出一束明亮的光籠罩在賀安瀾的高且瘦的身形上，賀安瀾的臉沐浴在光里。
明明那張臉仍舊充滿嚴(yán)肅，但林素卻從他的臉上看到一絲溫柔劃過。
旋即，急救室的門又被關(guān)上。
林素重新坐回急救室長廊的椅子上。
端起放在旁邊的粥，舀了一勺放進嘴里。
粥還有余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