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城有家不出名的小酒館,里面常常會放些慢搖用來烘托氛圍,偶爾也會有些俄羅斯的古典樂,酒呢便更是雜七雜八都有,名貴酒有、普通雞尾酒、果酒飲料......瓶瓶罐罐橫七豎八這樣擺飾著,也是有幾分情調(diào)的,雖然不甚出名,可是走進酒館的人都會格外喜歡這個靜謐又帶著些刺激感官的地方。
程少言在剛打職業(yè)前,最喜歡待的地方便是這兒,那時候母親改嫁,繼父面容總是帶著七分莊重嚴肅,余下的三分和善笑容大抵是都給了他前妻留下的兒子,寄人籬下,母親適應(yīng)的飛快,他裹夾在中間實在難受,慢慢地便是如同插上了翅膀一般想要往外面跑。
也是一次偶然發(fā)現(xiàn)了這個小酒館,后來才知道這個小酒館一直是他的幸運神,也是他踏上職業(yè)最初的地方。
那年程少言才十七歲,花一樣的年紀。他才剛和母親大吵了一架,吵架的原因?qū)嵲谑且恍╇u毛蒜皮的小事,如今已經(jīng)想不太起來了,跑進酒館就窩在角落里聽著駐唱抱著吉他彈著她心愛的民謠,就那一首,反復(fù)循環(huán)。
這時候,有個女孩梳著馬尾穿著寬大的長褲和簡單的粉色T恤,她有些兇狠地拽著一個看起來就有些隨性痞氣的男孩,很快二人便在程少言不遠處坐下了,接著便是爭吵或者說是責(zé)難。
“陳紳,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還想組隊去打什么城市賽,你不學(xué)習(xí)啦,舅媽要是知道了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我就問你借點車票錢,一句話的事,你哪那么多事!”
“我比你大,是你姐,就得看管著你,你想去是吧?”女孩明顯有些不高興了,強硬扮作大人教訓(xùn)道,從口袋里摸索半天找出一個紙條來,眼神里帶著一股狠勁:“你不就是想打游戲嗎,我現(xiàn)在就把那聯(lián)系方式給你撕了,看你怎么去!”說著就將掌中的紙片撕了精光。
“趙長音,你是不是有病,學(xué)習(xí)把腦子學(xué)壞了!”陳紳說著便氣憤地推了一把趙長音,然后就大步向外走去,心里實在生氣,趙長音緊隨在后,半步不離他身。
陳紳飯后在廣場里散步時聽見一群小伙子聊得熱火朝天說要去參加“奪萃之心”的城市賽,當(dāng)即便要了聯(lián)系的QQ群,他還是個學(xué)生,不是周末時候,手機還沒收在爸媽那,想著用紙條先記下來,等拿了手機再做打算,現(xiàn)在好了全成了泡影。
兩人一前一后離開酒館,一個小小的插曲后,桌面上還留著被撕碎的紙片。
程少言的眼神緊緊盯著那桌面上被分成五小塊的紙屑,第一次有了走的更遠的念頭。
五年后,某酒吧,燈光閃耀,時隱時現(xiàn),到處散發(fā)著紙醉金迷的欲望,舞池里是拼命扭腰甩頭的男女,程少言坐在角落里,喝得有些多了,昏昏沉沉,伸手拍了拍頭,順手拿著自己的衣服,抬手將鴨舌帽扣在自己的頭上便要從這氛圍里退出去。
酒吧門口,兩個醉酒的女人互相拉扯著。
“趙長音,今天老娘我心情好,咱們進去浪??!”
“不去,不去,我們該回學(xué)校了,我晚上還要將孫教授的論文趕出來?!蹦铣谴髮W(xué)的孫教授是出了名的嚴格和挑剔。
“走走走!”一個女人大力拽著,另一個女人拼命向后退著。
曾心綺看趙長音畏畏縮縮的挫樣便松開了手大步走了進去。
“哎!心綺,你怎么這樣,快回去吧,學(xué)校門禁了。”趙長音本想著伸手大力握住曾心綺的手,誰料想她像是一個斷了線的風(fēng)箏一般直直向酒吧里飄去。
只留一句:“趙長音你滾回學(xué)校去,別攔著老娘我撒歡?!?p> 趙長音長長嘆息一聲,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撇了撇嘴,伸手向風(fēng)衣口袋里摸著手機,原本以為會躺著一部手機的,可是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這下子趙長音的臉上閃過驚慌。
她將渾身上下的口袋都摸了個遍,甚至在牛仔褲的深口袋里摸到了一百元錢的零錢都沒有看見自己的手機,不過看著自己手里這紅票子多少有了些心里安慰,還是能打車回學(xué)校的。
趙長音背靠著酒吧面對著手中的紅票子咧嘴無聲地笑了。
她的風(fēng)衣口袋太淺,出門也沒背包,手機該是在心綺那。
程少言骨節(jié)分明的手壓低了帽檐,避讓著進出酒吧的人向外移去,當(dāng)外面的冷風(fēng)拂面來時,程少言用力吸了吸外面新鮮的空氣,昏沉頭腦頓時變得有些明朗,只是少了些酒精的作祟那腦海中慢慢就有眾多的質(zhì)疑聲與痛苦畫面接踵而來。
這些都壓得程少言喘不過氣來,暗自攥了攥手瞇著眼向前走著,只是這時候眼前飄過一張粉紅色的紙,在風(fēng)的作用下一路向前。
未等程少言做出半分反應(yīng),便有一大股力量將他推開,伴隨著一聲清越的道歉聲——“對不起”,他像個輕薄紙片般狠狠撞上了一旁的可回收垃圾箱。
“Shit?!彼底员藗€粗口。
程少言抬眸向前看去,只見一個卡其色身影像個圓滾滾的長腿的球一般沖向前去,留下的只是一陣飄忽的風(fēng)。
趙長音實在無辜,方才不知哪里來的一陣狂風(fēng)將她掌心中的紅票子給吹跑了,那時候她正專心給一位外地游客指路,注意力分散才讓那風(fēng)有了可趁之機。就發(fā)生在那一瞬間的事,現(xiàn)在紅票子可被她好好攥在手里,不會再出任何意外了。
趙長音站在路口邊等車,每每看見出租車總是要招手,只不過來的車都是客滿了,無視了站在路邊的她。
她撇了撇嘴,將手插在風(fēng)衣兜里,有些懊惱今晚的放縱。
程少言坐在出租車里抬手點開手機,上面冷冰冰的數(shù)字告訴他現(xiàn)在已是晚上11點了,微信上顯示著23條新消息的紅點子,看著分外刺眼,頭又開始陣陣作痛,程少言息屏靠在后背上拉低帽檐閉目養(yǎng)神。
“哎哎哎,麻煩停一下車?!壁w長音開始過分地招手攔車了,不然真是不知道何時才能回到學(xué)校。
司機大叔搖下窗玻璃,一臉疑惑道:“小姑娘,我這車上有人了,不載客了?!鄙舷聮咭暳艘谎圳w長音,這大晚上了,一個小姑娘也確實不安全。
趙長音臉上迅速換上一張笑臉,著急道:“大叔,我這等著有一會了,也沒有空車來,我去南城大學(xué)的,不知道順不順路?”能有多少機會就看這車上的主“順不順路”了,趙長音在心里默念。
大叔也是好心扭過頭問向程少言,有些不好意思:“小伙子,這姑娘難等到車,你去安水汀,都在西邊也是順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