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歷來是冒險家的樂園。投機營巧,在這里家常便飯,更有一些撈偏門的人,賤賣良知換錢。偏偏這個時候,闖進來日本人這只鬣狗。它非常熟悉人性的惡和金錢在其中所起的作用。為了與英美殖民者搶地盤,它直接上手了軍火和毒品生意,顏面更加無恥。
上海和平飯店里,商賈云集,華麗的服飾下,一些人正進行著骯臟的交易。青風裝扮成來自南方的新貴招搖地住了進來,而青絲作為交易場上不可或缺的交際花,整天泡在大堂里尋覓著她的主顧。青冢則是飯店門口的侍應(yīng),筆直地站在那里,不時迎來送往,寄放客人的衣帽和私人物件。
他們這次任務(wù)的目標人物常住飯店頂層。像這樣一個過氣的軍閥“仇大帥”,若沒有日本人的資助,是撐不起這種場面的。尚存的名號,是他和日本人交易的籌碼。值此非常時期,即便有奶便是娘的人,也要掂量與日本人為伍必然招來的唾罵。對于日本人而言,他們認為這就是低賤的族類,無不是些搖尾乞憐的哈巴狗,只要扔出幾根骨頭便會招來大群乞食者,為之效命。
通過幾天觀察,他們發(fā)現(xiàn)目標人物不怎么出酒店,但是在酒店范圍內(nèi),活動卻相當活躍。他可能自認為在追名逐利的人群里會安全,甚至還有金字招牌護身。作為一個掮客,他也看重招攬對象的分量,對那些比他還不堪,只為金錢而來的人,他也不舍得下本。既要裝點門面,還有些色欲上的原因,他盯上了青絲。她好像不是只買醉的人,且有幾分姿色。他需要傾訴對象,或是秘書或是情人。
“小姐,等什么人嗎?如果他不來了,不如我請您喝一杯。”
青絲一激靈,難道自己暴露了?見對方舉止輕浮,幾分色咪咪的眼神,她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酒,好東西啊。可先生的酒怕是會燒心吧?!?p> “若就著肉下口便不燒心了。俗話說得好,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小姐像是場面上的,這個理應(yīng)該懂?!?p> “肉歸肉,我只撿嫩的下口?!?p> “誰不是呢?能搭起伙來豈不更好。況且招牌亮也吃得開不是。不過,盡說些你吃我,我吃你的。一不留神惹上點腥,小姐不忌諱吧?!?p> “風大買賣才大。閣下若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之人,有些手段,日后少不了您老提攜,不過您先這兒替我掌掌眼?!?p> 青絲將目光瞟向隔著幾個桌外的俊俏后生,像是南邊來的富家子,剛到上海準備蹚水的樣子,像只肥羊。不過是青風假扮的。于是乎,三人攪和到一起。誰是獵物,誰是獵手,已然成了定局。
事后,青絲回想起這個漢奸,都只把他當作叢林里“弱肉強食”的祭品,毫無違和感。這是她殺的第一個漢奸。對于殺敗類,青冢只當成一個任務(wù),而青絲和青風總還懷揣著些正義感。
上海淪陷后,日本人加大了收買和分化的力度,一幫投機者打著“曲線救國”的招牌,公然站到敵人的陣營里。三人組所處的環(huán)境愈發(fā)惡劣。他們不得不面對各式各樣的敵人——青幫中的敗類、76號的人,甚至變節(jié)后自己以前的同僚。在這看似一邊倒的局勢下,他們坦然面對,苦苦支撐,認定自己就是民族的中堅,肩負著抗日救亡的使命。
租界里燈紅酒綠,與華人區(qū)的滿目瘡痍形成鮮明對比。隨時隨地的殺伐,讓那些脆弱的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弱者的哀鳴喚起了誰的同情心?主宰叢林的倘若是虎嘯狼嚎,那呦呦鹿鳴之音,究竟是獻媚,還是一種抗爭?
駐足迷離的霓虹燈下,注視著饑寒交迫的難民,青風總在思考這個問題。夜總會里的嬉笑聲不絕于耳,夜幕下不時傳來的幾聲槍響,又提醒人們這里并不是世外桃源。
“有人還在戰(zhàn)斗。”
看著幾個日本人扭縛著一個青年從自己身邊經(jīng)過,清風感到的不是恐懼,而是一種怒火。作為隱秘戰(zhàn)線,不像正面戰(zhàn)場上敵我分明,更多時候得提防披著羊皮的狼。這種人看似無害,卻冷不丁地從背后扎刀。
青風拿眼睛瞟了下不遠處賣煙的姑娘,這化妝的技術(shù)真不是蓋的,若不留意,根本看不出她便是青絲。他們并不清楚青冢現(xiàn)在在哪里,這次目標是租界的一家貿(mào)易行。雖然表面上是中國人的商鋪,里外都是中國人在打理,但他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與仇大帥的接觸中,他曾數(shù)次提到這家貿(mào)易行,而且他們確信仇大帥與貿(mào)易行經(jīng)濟往來密切。他們曾上報總部要求調(diào)查它,但一直沒有得到回復。通過數(shù)天的暗中觀察,他們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有好幾波人從這家貿(mào)易行里出來后,就被人秘密跟蹤,而且初步判斷跟蹤者是日本人。由此他們認定,這是日本人設(shè)下的一個陷阱,在不斷誘殺前來支援抗戰(zhàn)的愛國人士。
晚上,青冢如幽靈般地出現(xiàn)在安全屋。
“我仔細觀察了這家貿(mào)易行的建筑結(jié)構(gòu),它是一棟獨立建筑,保密性非常強,但還是讓我意外發(fā)現(xiàn)了一根電臺的外架天線。這說明他們在使用大功率電臺與外界聯(lián)系?!?p> “那我們就監(jiān)聽它?!鼻屣L有些迫不及待了。
青冢望了青絲一眼,沒有說話,他們有收發(fā)報裝置,在掌握了對方的發(fā)報頻率和時間后,監(jiān)聽應(yīng)該問題不大,只是后面還有密碼需要破譯。在電訊方面,三人組里青絲是專家。
“可以試一試。目前掌握的情況看,如果運氣好,或許可收獲意外的驚喜。但對方的發(fā)報頻率和發(fā)報時間很難掌握?!?p> “在租界里租個房子還是比較方便的。就近租間房,確認他發(fā)報的時候,我們接收到的最強信號就可以假定是它?!?p> “可是如何獲取它的發(fā)報時間呢?”
三人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