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流產(chǎn)8
“石榴?”蘇婆子挑了挑眉,狀似驚訝地開口道,“你何錯之有啊?”
“奴婢…奴婢……”名喚石榴的丫鬟捏了捏裙擺,一副想說卻又不敢說的模樣,“奴婢收了鄭姨娘跟前荷香姑娘一支珠釵,早在昨日就知會了荷香姑娘,今日府上要用的茶點,奴婢有罪,奴婢有罪?!笔衩Σ坏乜闹^,好一副誠惶誠恐地模樣,一張稚嫩的小臉上寫滿了害怕。
還沒等蘇婆子接著問,劉大太太狀似不解地開口道:“石榴,你說的這些可都屬實?”
“奴婢所言字字屬實,斷不敢有半句虛言?!笔裢O铝丝念^的動作,一雙清澈的眸子含著淚望向上首,素凈的小臉此時微微泛白,打眼看去額上若隱若現(xiàn)的紅色血跡,“若不是奴婢家里的弟弟妹妹年紀尚小,這會兒實在是吃不上飯了,奴婢也不會將府中的事告知荷香姑娘啊,奴婢有罪,請大太太二太太責罰!”
林二太太的臉色當即變了變,只見她捏緊了帕子,轉(zhuǎn)頭看向一邊的劉大太太,鄭氏啊鄭氏,這次看你還能怎么說,林二太太身子一躬,“鄭姨娘小產(chǎn)一事屬實蹊蹺,如今又有了石榴的證言,妾身懇請大嫂徹查這事,如果鄭姨娘當真有孕被人陷害才小產(chǎn),妾身請大嫂一定要為鄭姨娘做主,將那歹人扭送衙門;如果鄭姨娘有孕一事存疑,也請大嫂秉公處理!”
劉大太太抬手將林二太太扶起,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弟妹安心就是,此事關(guān)乎咱們沈家的血脈,如果有人想在這上面?;ɑㄐ乃迹蛣e怪我翻臉無情!”
有兩位太太親自坐鎮(zhèn),蘇婆子帶著人挨個問話,府上收了好處的丫鬟小廝沒一會兒就被查了個透徹,一排排硬是站滿了半個中庭。
劉大太太看著院中站著的眾人,冷哼一聲,“好啊好啊,沒想到府上這么多手腳不干凈不老實的貨色,蘇婆子,等會兒問完了話,把這一個個的都給我扭了送到衙門去!”
丫鬟小廝們到這時還哪里敢搭話,皆是下跪連聲稱不敢。
“你們一個兩個的,拿著咱們沈家的銀錢,卻替你們背地里的主子做事,看來還是咱們兩位太太過分仁慈了!”蘇婆子眉頭一鎖,“襄菏,你是太太屋里伺候的,太太平日里待你可不薄啊,你家里父親為了五兩銀子要把你賣去那王家做小妾時,可是太太買下了你,沒有太太,哪有你今日二等丫鬟的風光!”
“瑣桂,你是老爺書房里伺候的,你們這些永州的老人,都在府里侍奉主子有十來年光景了,你怎么也會為這點蠅頭小利就…”
“檀香,你可是太太親自選出來放在大公子院里的,大公子是個仁厚的,逢年過節(jié)從來沒少過你們這些丫鬟的賞銀,太太覺著你是個踏實的,便想著等大公子到年紀了便做主給你開了臉,一直留在院里伺候,真是可惜…”
隨著蘇婆子的話落下,屋里響起了斷斷續(xù)續(xù)的哽咽聲,他們以為自己只是府里最平凡的一部分,可從來沒有想過,太太對于他們每個人,都有印象和安排,而他們,卻被利益迷花了眼,辜負了太太的信任和期待……
襄菏抬手抹去了淚花,倔強著一張小臉:“是奴婢對不起太太,當年多虧有太太,奴婢才沒有被賣去那王家,可是太太,奴婢家里還有個年幼的妹妹,我那爹爹說了,我要是不再拿出十兩銀子來,他就要把妹妹賣到窯子里去啊!奴婢也不想背叛太太,可是奴婢真的拿不出錢來。”
“你遇了事,怎么不同我講?”蘇婆子嘆了口氣,襄菏是她一手帶出來的,她一向很喜歡這個做事踏實有度的小姑娘,可萬萬沒想到……
襄菏眸中的光忽閃忽明,她咬了咬唇,忽然就捂著臉哭了出來,“可是嬤嬤,奴婢的妹妹已經(jīng)被賣進勾欄院了,奴婢那爹爹,一邊跟奴婢要錢,一邊就直接將妹妹賣進了窯子,妹妹…妹妹她不堪受辱自盡了??!”
“你呀,這種事怎么不早跟太太說呢,太太說不定還能幫你想想法子?!碧K婆子面色沉了沉,她也沒想到,竟然會有親生父親為了一點銀錢,幾次三番的賣女兒,心里不由得替襄菏惋惜,太太的性子她了解,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是奴婢對不住太太和嬤嬤,奴婢拿了鄭姨娘的五兩銀子,鄭姨娘要奴婢在您臥房里放一樣東西,奴婢帶在身上,還沒有放在您屋里。”襄菏擦了擦淚,從衣袖里取出一枚小小的荷包,蘇婆子示意知秋上前接過,入目可見的是一包粉末,蘇婆子皺了皺眉,命人去請府醫(yī)來查看。
劉大太太的目光從臺下站著的人身上掃過,“鈴悅,你可有什么要說的?”
鈴悅被點到名字時,整個人先是一怔,隨即冷不丁地打了個哆嗦,“奴婢…奴婢…奴婢清清白白干干凈凈,奴婢不知道自己要說什么,也并不明白太太的話是什么意思?!?p> “哦?清清白白?”劉大太太扯出一抹笑來,輕輕執(zhí)起茶盞來,“清清白白?那幫著在集云所備下的茶點中,專門將有山楂和龍眼的上在了鄭姨娘的桌上,你明不明白?”
鈴悅捏了捏衣擺,強壓下心頭的擔心,想了想鄭姨娘許諾她的一切,正了正面色,“奴婢…奴婢并不知道太太這話是什么意思,奴婢也并沒有做太太所說的那些事,自然不會明白了?!?p> “好一個油嘴滑舌的丫鬟,”林二太太勾唇一笑,“大嫂,這丫鬟我看你也不用問了,她肯定沒少收好處,這會兒自然是不會交代的?!?p> 屋外氣氛十分緊張,屋內(nèi)也沒有好到哪兒去,鄭姨娘雖說躺在內(nèi)室,一副與世隔絕的模樣,可外室的議論聲她也是一句都沒少聽。
在幾人提及“襄菏、石榴”等名字時,鄭姨娘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了錦被,面色不佳的看向身側(cè)伺候的荷香,主仆二人對視一眼,背后皆是一涼,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
劉大太太給蘇婆子使了個眼色,蘇婆子見狀點了點頭,正要開口,便有丫鬟自集云所門口走進來,“大太太,二太太,府醫(y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