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走水了
原是晌午過后,薛道的二叔薛懷遠進宮面圣,提出了聯(lián)姻一事,也不知道又和圣人說了些什么,那人總算是點了頭,但眼下事情還不能張揚,要等太后的安排才行,不過日子應該會定在夏天。
林父心里的大石頭總算是落地了,堂屋里,他手伏在肚子上,前段時間一直覺得胃里脹氣,奇怪的是,聽圣人說完,回來的一路上就無藥而愈了。
看著林父如此高興,唐氏又看了一眼林照,那人作為聯(lián)姻之事的主人公卻波瀾不驚的,嘴里動來動去,不知道怎么回事。
“二妹,那還真是恭喜你了?!?p> 林長宜輕笑道。
“是嗎?”林照瞥眼,“大姐是真心恭喜我嗎?”
她這話問的奇怪,惹得屋里的人都看過來,林業(yè)用茶杯擋住自己的臉,只露了一雙眼睛,不過林父正在興頭上,并未覺察這其中的異樣,還煞有介事的說道:“明微啊,你這次真成了咱們林家的功臣了?!?p> 林照聞言,輕輕的眨了下眼。
薛家明日會來人,林父又交代了一番后,仁和堂的眾人這才散去,林照回去蒹葭閣,春分立刻將這大喜事告知院里人,高興的小寒直拍手,想著等姑娘嫁去薛府后,能不能把她也帶走做陪嫁。
“想什么美事呢,到時候姑娘的陪嫁只有我和芒種?!?p> 春分毫不留情的打消掉小寒的念頭,那人努了努嘴,知道和這自小長大的情分爭執(zhí)不過,也就罷了。
芒種在不遠處瞧著,她心里除去開心外還有些擔憂,林照自打回來就一個人在西屋里坐著,扶著門框往里頭看了看,小聲道:“姑娘?”
“想喝茶。”
“哎,奴給您拿?!?p> 芒種端了茶進去,放到林照的手邊,那人伸手去拿旁邊小盒里的糖,眼見著沒幾顆了,芒種伸手按?。骸肮媚铮⌒某远嗔搜捞?。”
林照放下左手的書卷,抬頭看了一眼芒種,自己吃了這么多了嗎,倒是沒有察覺,便拿起茶來呷了一口,緩了緩口中的膩歪。
“人都說心里苦的人就喜歡吃甜食?!泵⒎N打量著她,“姑娘是不是不想嫁人?。窟€是說不想嫁給薛公子?!?p> 芒種這一句話倒是說中了林照,她道:“倘若以后日子過得不好呢?”
芒種索性坐在了旁邊,想了想,說道:“兩情相悅,白頭連理,倒也不是沒有,不過奴看了這么多年,說到底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女之間哪兒有什么愛情不愛情的,愛情啊,都在那唱戲的戲文里?!庇值?,“不過姑娘也別擔心,奴看您啊,也不是自愿蹉跎的性子,左右咱們求的也不過是安穩(wěn)人生,薛家大富大貴,總歸是苛待不了姑娘,饒是那薛公子不喜歡姑娘,那咱們就消消停停過自己的日子,他喜歡誰就讓他喜歡去,有奴和春分陪著姑娘,不也比那小門小戶里過苦日子強?!?p> 芒種的話雖然片面卻很實心實意,林照的心思稍微松泛了些,只是那小丫頭忽而又一臉愁容:“就是大姑娘那頭太可厭了,姑娘不進薛府,奴這心里總是有些不踏實,萬一再生出什么幺蛾子來,自己不行,又見不得姑娘高嫁。”
林照覺得,也是這個道理。
自己重生兩個多月了,對于林長宜,向來是兵來將擋,從未主動出擊,尤其是現(xiàn)在的情況更不能坐以待斃,今日還打了這人一巴掌,免不了心里更生怨恨,生出些更出閣的事。
想到此處,林照讓芒種去叫趙婆子來。
-------------------------------------
今晚林照沒讓芒種和自己一起睡,她便和春分吃了些東西,回去廂房里準備歇了,兩人湊在一起,都捏著被子,瞪著眼睛說話。
“我不想姑娘去薛家?!泵⒎N道。
春分瞥眼:“那你去和老爺說,讓姑娘做一輩子的姑娘,一輩子都不嫁人才好呢?!狈藗€身,“那些個臭男人有什么好,別說薛公子了,就是進宮里去做什么主子娘娘,我看姑娘也不稀罕?!?p> 她這么一翻身,倒是把芒種給擠了,那人道:“我說你啊,平日里也少吃一些吧,清減下來,省的晨哥兒成日說你是粽子成了精。”
“粽子精還白胖呢,我只當是夸我。”春分不屑道,“姑娘說了,胖也有胖的俏麗之處,我才不要瘦下來,連桶水都拎不動?!?p> 芒種偷笑,睡得迷迷糊糊不知道幾更天了,忽然聽到院里面?zhèn)鱽碲w婆子的喊叫聲,還有一股糊味兒傳來,她咻的驚醒,側耳又聽了聽,的確是趙婆子的聲音沒錯,那人喊著:“不好??!來人啊!西屋走水了!”
芒種騰的坐了起來,旁邊的春分也醒來,兩人扯了衣服趿著鞋就往外跑,好家伙,西屋后面的火苗竄的老高,像是紅色的浪潮打過來,芒種臉色慘白,姑娘可還在里頭呢!
“快來人!快弄水來!”
芒種急得大喊。
院里的眾人都奔跑了起來,一盆盆一瓢瓢的水都揚了過去,就連別院里的人也都來了,一時間整個林府忙的昏天黑地,尖叫聲不絕于耳。
“給我!”
春分奪過小寒手里的水盆,這四月尾巴,天還不算暖,一盆冷水嘩的一下全都澆到了自己的身上,作勢就要往里面沖,小寒一把拉住她,滿臉焦急的喊道:“姐姐你不要命了!”
正說著,咔嚓一聲,那門框被燒的斜倒下來。
“姑娘還在里頭呢!”
春分紅了眼睛,況且她力氣大,誰也拉不住她,三兩步?jīng)_進去,登時被那濃滾的煙氣熏得咳嗽不已,眼睛也在汩汩的流淚,這蒹葭閣用的都是青木,所以燒起來十分迅速,火勢是從后屋起的,卻已經(jīng)將前廳燒的差不多了。
“姑娘!”
“姑娘!奴來救您了!”
春分總算是躲躲閃閃的進了臥房,那水晶簾子全都掉了,珠子燙的要命,她將雙臂橫在身前沖進去,卻是一愣,臥房里根本沒人!
-------------------------------------
與此同時,緊鄰著的巷墻外,林照眼前一片漆黑,被一人的衣袂蒙住,腰肢也被一條健碩的胳膊環(huán)住,背靠著那人胸膛,絲毫不敢亂動。
林照知道抱著自己的是一個男人,此刻是深夜了,街上只有巡防的武侯,若是喊起來的話,犯了宵禁不說,自己的名聲怕是也毀于一旦了。
“呵呵?!?p> 身后的男人輕笑了一下,他的衣衫上除了酒氣,還帶著一股極其熟悉的味道,像是在哪里聞到過,不知道是今生還是前世,可就是想不起來。
雖說兩人貼得這么近,卻沒有登徒手腳,男子忽而冰冷道:“我可看到了是你自己放火燒的院子,為什么這么做,你知道這有多危險嗎?蒹葭閣全都是青木做的,燒的極快,就不怕出不來?”
林照緊抿嘴唇不肯開口,這個男人是誰,這么關切自己做什么,只是他看到自己放火,可見是在這院外墻邊藏了許久。
“你就這么不想嫁給我?以至于放火焚身?”
男子淡淡道。
林照聞言,忽然一凜,眼睛也瞪大。
是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