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草長鶯飛,雜花生樹,芳香盈野。
我瞧著天氣好,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看到一旁的白雅潔,走在杏花林中,一聲素衣,不茍言笑的她也為這滿園春色動容,難得抬頭賞起花來,這一抬頭,使得她白皙纖長的脖頸更秀美了,與精巧的下顎形成一個完美的弧度,風(fēng)一吹,吹起她的發(fā)尾和鬢角,也吹下了漫天的杏花雨,那景象美艷不可方物。
一只黃鸝飛上枝頭,這小東西似乎也被白雅潔的美貌給迷住了,搖頭晃腦地鳴唱。
白雅潔朝那黃鸝微微一笑,瞬間就使得這大好韶光失了色。
南宮明看得呆住了,連我都愣了片刻,瞬間勝負(fù)心起,勾勾手指,樹枝一動,黃鸝拍打著翅膀嘰嘰喳喳地飛過來,先是繞著我飛了幾圈,最后落在我的肩頭。
“阿善御獸的功力又增加了?!毙塘f。
我得意地哼哼:“那當(dāng)然了?!毙睦镉X著是把白雅潔比下去了。
黃鸝與我耳語幾句。
我驚訝:“你說鶴青來了?”
“他怎么會來?”我歡喜道:“他在哪?快帶我去。”
黃鸝輕快啼鳴,振翅飛起,為我引路。
“誒,你去哪兒???”南宮明喊我。
我哪里還顧得上他們,一溜煙跑了。
跑著跑著面前就出現(xiàn)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是鶴青,慕楓也來了。
“鶴青,鶴青,”我一邊喊一邊招手,興沖沖地跑上前:“你怎么了來了?”
我注意到慕楓向我投來的目光不大友善,不自覺地退后幾步,欠身行禮:“見,見過武神殿下?!?p> 鶴青剛想說什么,我身后又傳來幾聲見禮:“見過武神殿下?!?p> 我撇嘴,心想,他們幾個走得還挺快。
鶴青隨即改口,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jīng)道:“琯考在即,泰萊神君邀我前來協(xié)助他上課?!?p> 南宮明道:“多謝殿下指點。”
“謝什么,指點談不上,不過是配合罷了,若是于你們有些許進(jìn)益,也是功德一件。”
這官腔打得我都快笑了出聲了。
天神院的這班學(xué)生平日里養(yǎng)尊處優(yōu),最不喜歡來馴獸場,嫌氣味重,無奈這又是泰萊神君老早就提出的聯(lián)合教學(xué)計劃,要不說吃軟怕硬是天性呢,學(xué)生們就算不買永垣的賬,也絕不敢駁泰萊的主意,即便如此,也難免抱怨連連。
直到鶴青出現(xiàn),現(xiàn)場瞬間鴉雀無聲,學(xué)生們都覺得不可思議,目瞪口呆,齊刷刷看向鶴青,現(xiàn)場黑壓壓一片,卻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這是鶴青第二次出現(xiàn)在課堂上了,不過上次他來去匆匆,救了我就走了,很多學(xué)生沒看得真切。
永垣有些不習(xí)慣那么安靜的課堂,畢竟平日里這些學(xué)生在他的課上都如脫韁的野馬,任由他呼來喝去都叫不住,難得這么乖巧,連帶他說話的聲音都降低了。
“參見殿下?!庇涝?。
“仙師不必多禮?!柄Q青說。
“沒想到殿下真的來了,是學(xué)生們的福分?!庇涝p手握于身前,弓著背畢恭畢敬道。
“仙師客氣了,”鶴青道:“還是各位仙師勞苦功高,春暉四方,桃李天下,才使得天界傳承不絕?!?p> 寒暄畢,泰萊神君道:“今天的課程設(shè)置在鏡湖森林,提前透露一下,這也是你們琯考的最終場地,告知你們是希望你們可以借這堂課熟悉一下環(huán)境,避免考試時受傷。”
“今天你們的對手是武神殿下和慕楓將軍,”泰萊朝鶴青拱了拱手:“請殿下發(fā)布任務(wù)吧?!?p> 鶴青道:“鏡湖森林位于鏡湖之畔,二者雖毗鄰,但遠(yuǎn)處丹穴山上飄過來的山嵐卻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使得兩處環(huán)境大相徑庭,鏡湖風(fēng)景優(yōu)美,水草豐逸,而鏡湖森林卻瘴氣深重,人煙稀少,奇珍異獸眾多,諸位雖尚未達(dá)到上仙品階,但日后都是要成為天官的,自然應(yīng)當(dāng)勇為人先?!?p> 他斟酌了一下說:“既然鏡湖森林環(huán)境惡劣,迷霧不散,那便請諸位...在林中找到我吧。”
“啊?”眾人面面相覷。
“找到我,就算過關(guān)了,”鶴青負(fù)手而立,笑道:“可是也沒有那么簡單,諸位盡力而為吧?!?p> 聞言,石榴走上前,嬌俏地欠身道:“若是第一個找到殿下可有什么獎勵沒有?”
“獎勵?”
“這本非正式考核,妾身斗膽討個彩頭,不過分吧。”石榴倚姣作媚,粉面上一點朱唇,幽蘭之姿,盈盈弱弱,言語間既有撒嬌賣乖之意,又彰顯了她與鶴青關(guān)系不一般。
“請殿下定下賞賜來?!睂W(xué)生們也紛紛哄。
鶴青問石榴:“你想要什么賞賜。”
石榴道:“妾身從小就生活在山上,連海都沒有見過,我瞧著殿下腰間的珊瑚株,像是東海龍宮的寶貝,不知殿下是否愿意割愛?”
鶴青臉色微微一變,緩緩抬眼,問她:“你想要這個?”
石榴愣了愣說:“若,若是要緊物件,那,那就算了?!?p> 鶴青看了她一眼,揮手化出一只精巧的鈴鐺說:“這是三清鈴,有清神明識的作用,若是走火入魔或者身入幻境者,聽到鈴聲就能清醒過來,若是誰能第一個在鏡湖森林中找到我,我便以此鈴相贈?!?p> “好!”南宮明率先附和。
不愧是鶴青第一擁躉,我想哪怕鶴青說日從西邊升,水往高處流他也會拍手叫好的吧。
月余之后,便是琯考的正日子了。
凡間科舉中第稱為蟾宮折桂,我不知道這是人家的比喻,以為有什么傳說,還特意去了一次月神宮。
這是我第三次到訪月神宮,心里頭已經(jīng)沒有早前那么害怕了,跟遛彎兒似的。
長秋和欣慈見我莫名其妙來拜月宮,自然沒有好臉色給我看,我還巴巴兒地湊上去問月宮里有桂樹沒有,讓我去摘上一枝,討個吉利,直接被她們罵走了,沒想到隔日,月神就給我送來了桂花茶和幾枝金漆了的桂枝,還讓人帶話說祝我考試順利,蕊芝見了也沒說什么,我便收下了。
埋頭苦頭了那么些日子,終于奔赴考場,雄赳赳氣揚揚。
時間過得真快,回想剛來天神院報道時狼狽的樣子,仿佛就在昨天。
琯考第一輪是理論考,由每個人獨立完成,內(nèi)容涵蓋是史學(xué),道論,佛經(jīng),樂理,藥典,我呢不算博聞強(qiáng)記,但自認(rèn)有幾分小聰明,考前臨時抱佛腳,考試的時候絞盡腦汁,苦思冥想,南宮明說我答卷的時候,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樣子十分好笑,就這樣,我勉勉強(qiáng)強(qiáng)算是把試卷給填滿了。
唯有法術(shù)考試,要求每個學(xué)生用五行之中的兩種或兩種以上的元素施法,而我比較擅長的就只有水系法術(shù),火系術(shù)法在取夔牛角的時候也用過,到底不順手,這時候不敢使出來,于是我問“風(fēng)火雷電”算不算?一開始監(jiān)考的仙師認(rèn)為不行,后來又覺得五行乃氣之所運,世間萬物的形成及相互關(guān)系總也逃不出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風(fēng)火雷電”也算是五行中兩兩元素結(jié)合衍生出來的,就同意我以“五雷決”應(yīng)試。
第二輪考試與其說是實戰(zhàn),不如說是第三輪小組戰(zhàn)的賽前熱身,規(guī)則是兩兩組隊的逃生戰(zhàn),由于面對的不是成名已久的神將仙官,就是得道飛升的上神上仙,所以考試是采取記分制的,只要有效攻擊達(dá)到一定程度,或者順利從考官手下逃走,都算贏。
我與刑廉一組,面對的是二十八星宿之一的奎木狼,南宮明與白雅潔一組,進(jìn)入考場之前,我們互相為彼此打氣。
南宮明笑道:“加油!別被淘汰了?!?p> 我擠眉弄眼:“你也加油!”
又補(bǔ)了一句:“關(guān)鍵是保護(hù)好白雅潔,她可是我們的智囊,第三輪考試能不能過,可全靠她了?!?p> 南宮明沒聽明白意思,傻乎乎地點頭:“那是自然?!?p> 木狼星君背對著我們站在馴獸場的中間,聽到動靜轉(zhuǎn)過身,微微一笑:“來了?”
“那我們就不多廢話了,開始吧?!彼哪樕下L出細(xì)密的狼毛,嘴巴便長,嘴中生出尖利的狼牙,四肢化爪,很快就完全褪去人形,化成一匹黑狼。
黑狼看上去比上次瘦了不少,毛發(fā)也不如之前油亮,若不是厚厚的皮毛覆蓋著,走起路來甚至都能看到他的腿骨在動,木狼星君喘著粗氣,低吟一聲向我們沖來。
“什么?你們沒有配芥藤的解藥?”白雅潔見我和刑廉這么早就考完,不禁問道。
“什么解藥?什么芥藤?”我聽都沒聽過,又怎么會配解藥,我看了看刑廉,他也是一臉茫然。
“芥藤是長在南方濕瘴之地的一種藤蔓,雖不是什么厲害的毒,但要是中了就會全身瘙癢,長紅色的疹子,這種狀態(tài)下,是絕對參加不了下一輪考試的,《神農(nóng)經(jīng)》里有記載,芥藤性寒,全株皆有毒,可用特殊方式入藥,如中芥藤之毒,需用蘄竹,野艾蒿方能解,我們問了監(jiān)考,所有考官的武器上都淬了這種毒藥,這算是本輪考試的第二道題?!?p> “可是...”我撓撓頭,與刑廉互望一眼:“可是我們沒有受傷啊。”
“怎么可能...”南宮明的手上纏著繃帶,右半張臉還有很明顯的紅潮,顯然是毒素還沒有完全褪去:“你說你們的考官是木狼星君,那他的毒藥就一定是涂在爪子上了,就憑你們兩個怎么可能對付得了他,隨便被他的爪子撩到就會中毒...”
可我們確實沒有中毒。
我的法術(shù)雖不算上乘,但跟著鶴青練了數(shù)月,也算是小有進(jìn)步了,就是贏不了奎木狼,但與他周旋一番還是可以的,況且我會御獸啊,不是我吹噓,《靈異志怪集》現(xiàn)在我倒背如流,御獸的本事,只怕永垣都趕不上,就只沒有
不過還是慶幸幸好碰到的是像木狼星君這樣的妖仙,讓我鉆了空子,南宮明和白雅潔就比較慘了,對陣的居然是南宮明的大哥,南天門守將南宮嘉。
南宮明作為老幺,本是家里最受寵的,除了爹媽疼愛,哥哥們也十分寶貝這個弟弟,除了大哥南宮嘉,南宮明自小就十分害怕他這個大哥,見了他就跟老鼠見到貓似的,尤其是自從他二哥戰(zhàn)死之后,他的大哥就跟變了個人似的,更加謹(jǐn)慎苛刻,約束弟弟們也更加嚴(yán)格,即使是犯了小錯都要上家法,誰求都沒用。
果然,南宮明一進(jìn)考場,看到南宮嘉,剛還信心滿滿的他頓時兩眼一抹黑,雙腿發(fā)軟,法術(shù)什么的也都拋到九霄云外去了,只木訥地站在原地,被他大哥訓(xùn)斥了幾句之后,更是哆嗦得連劍都提不起來了。
要不是白雅潔一力苦撐,最終以得分優(yōu)勢微弱勝出,那我們的琯考之路可能就要止步于此了。
南宮明受的傷本就不大好看,外加他臊眉耷眼的,顯得更頹廢了。
“你們到底是怎么過關(guān)的?”他不死心地問。
其實奎木狼現(xiàn)出真身的時候我心里就已經(jīng)有七八分的勝算了,即便沒有《靈異志怪集》里那些御獸的招數(shù),我似乎本來就天生能控制妖獸,這一點我在化成人形之后就發(fā)現(xiàn)了,上了御獸課之后就更加確認(rèn)了這點,只缺一個御獸的家伙事兒,最好是笛、蕭、號角這一類的,即便沒有,我也能在靈力修為不占優(yōu)勢的情況下,憑借自己對妖獸的掌控在一定范圍內(nèi)約制住他們。
只是這招不能多用,況且我們面對的,是實戰(zhàn)經(jīng)驗豐富的奎木狼,如果被他發(fā)現(xiàn),他一定會變回人形以抑制住內(nèi)心妖獸本能的,所以一開始我們只能蟄伏,也因此被修理得很慘,幾乎沒有還手的余地,分?jǐn)?shù)也一度十分難看。
還好刑廉馬上就明白了我的心思,盡管被追著打,也沒有放棄,直到考試快結(jié)束的那一刻,我與他交換了一下眼神,瞬間發(fā)力,我輕吹了一聲口哨,真的很輕很輕,普通人可能都聽不到的程度,但一個聽覺靈敏的妖仙肯定能收入耳中。
果然奎木狼很快便像是中了定身術(shù)一般不能動彈了,我又打了個響指,奎木狼突然不自覺地仰天長嘯,發(fā)出一聲狼嚎。
“快!”我喊道。
我與刑廉聯(lián)手,一起施展土系法術(shù),奎木狼的四只爪子很快陷入地下,被土堆給埋了。
“夠了夠了夠了...”我大喊:“快跑?!?p> 由于之前被壓著打,實在太慘,憑最后的幾下反擊是不足以拉平的,只有順利逃離考場,才能通過。
我和刑廉,你拉著我我拽著你,拼命朝門口跑去,與此同時奎木狼很快掙脫桎梏,齜牙咧嘴地朝我們撲來,真真千鈞一發(fā)之際,我和刑廉沖出門外,死命關(guān)上了門,幸而只是被狼爪撩去了幾根頭發(fā),人好歹是順利逃出來了。
刑廉放開我的手,有些不好意思,我們再次望向?qū)Ψ剑黄鸫笮ζ饋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