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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裳祭

  自從安悅嫁到蜀國,陳彥便很少回自己的太和殿,幾乎都是同安悅宿在悅?cè)A宮,今日為給安悅驚喜,還特地把陳曄遷到了太和殿暫居一晚,沒想到就出了事情。

  他趕到時,太和殿已經(jīng)亂作一團,幾個御醫(yī)輪番給陳曄診治,慕容愉也到了,看著嘔吐不止的陳曄,遂問御醫(yī)。“太子怎么回事?”

  “回稟陛下?!睅讉€御醫(yī)跪到他面前,其中一個人說道:“太子殿下應是吃了什么不該吃東西所致?!?p>  陳彥看了看慕容愉,只聽慕容愉說:“諸位御醫(yī)大人所言不差,太子殿下正是吃錯了東西?!?p>  眼神一凜,陳彥看向幾個服侍陳曄的宮人?!澳銈冊趺凑湛刺拥?,今天晚上,都給太子吃了些什么!”

  幾個宮人嚇得立馬跪到地上,你看我,我看你的,然后一個宮女說道:“回陛下,太子殿下今晚喝了蟹粥,吃了半個月餅,奴婢就沒給他吃過任何東西了?!?p>  幾個太醫(yī)聽了搖頭,慕容愉也看著陳彥搖頭,陳彥又繼續(xù)問:“好好想想,太子到底吃了什么?”

  那個宮女懼怕陳彥,努力的想了一陣,然后說道:“對了,奴婢看見慶妃娘娘給太子殿下吃了大半個柿子?!?p>  聲音一出,御醫(yī)馬上說道:“對,就是柿子,陛下,蟹和柿子皆是寒涼之物,兩者同吃就會引起腸胃失調(diào),惡心嘔吐?!?p>  陳彥又問:“如此,沒有什么大礙吧?”

  慕容愉回道:“稟陛下,兩者雖然寒涼卻不會中毒,就是腹瀉惡心兩天而已,只要這兩日好好調(diào)理就無事了。”

  陳彥這才放心下來,走到陳曄床前。“曄兒,過兩天就無事了,你別害怕?!?p>  “父皇,兒臣想吐?!标悤险f著就開始吐,宮女立刻端來了盂盆。

  陳彥皺著眉頭?!昂煤谜疹櫶印!庇挚聪蛘剖绿O(jiān)林平?!叭グ褢c妃給朕叫來?!?p>  “是?!绷制胶軜芬馀苓@一趟,如果岳婷真的拿了柿子給陳曄吃,說不定還能給她定一個謀害太子的罪名,縱然她無心之過,也難逃責罰,誰叫她無事生非,曾讓自己難堪呢。

  此時,岳婷正拿著弓箭對著悅?cè)A宮上空的天燈,她這樣做很冒險,若被人查出了箭是誰的,那她就絕無生路了,但她依然下定了決心,一是懼怕林平報復,聯(lián)合安悅對付自己,再有,除去了安悅,她認為以她的美貌,定能在陳彥身邊取代安悅,以往陳彥和先皇后不是感情也很好嗎,后來安悅來了,陳彥不照樣把先皇后忘得一干二凈,既然安悅可以取代先皇后,那么她也可以取代安悅。

  本來還沒什么把握能射中悅?cè)A宮里的花燈,而今陳彥為了安悅放了滿天的天燈,這就是在給自己機會,何須猶豫?“只要大火焚盡悅?cè)A宮,這支箭早就燒沒了,誰還查得到是我?祝安悅,你就等死吧?!痹梨貌粩嗟恼f服自己,手中的箭飛射而出,劃過夜空。

  飛箭正中半空中的天燈,天燈下墜,落地后天燈中的火油傾瀉而出,再有燈芯上的火光,瞬間點燃了流得到處都是火油,火勢迅猛攀爬上梁柱,房門,加上滿宮里的花燈助勢,很快,悅?cè)A宮就燃了起來。

  宮門外值守的侍衛(wèi)聞到一股濃煙,還沒推開悅?cè)A宮的大門,就已經(jīng)在門外看到了肆虐的大火,當下大喊道:“走水了,悅?cè)A宮走水了?!?p>  另外一名侍衛(wèi)跑去叫人前來幫忙撲火,而剩下的侍衛(wèi)推開了門,只見里面火光滔天,根本進不去人。

  有火油做燃料,悅?cè)A宮的火自然越燒越旺,悅?cè)A宮里的宮人也都驚醒了,在宮里四處找水撲火。

  而安悅今日許是太過勞累,竟還在熟睡,桑兒感到一股刺鼻的煙味,再聽到外面喧鬧的聲音立馬驚醒了,往窗外一看,火光搖曳。

  她連忙叫醒安悅。“娘娘,走水了,快走,快離開悅?cè)A宮?!鄙何嬷亲优苋ゴ蜷_了寢宮的門,門外卻是大火滔天,宮人們慘叫連連的聲音。

  桑兒又嚇得趕緊關(guān)上門?!霸趺崔k娘娘,外面出不去了?!?p>  安悅第一次遇到失火,她又能知道怎么辦?她害怕得不得了?!盎鸷芸炀蜁嚼锩鎭淼?,我們會不會被燒死?!?p>  見她一副同自己一樣驚慌失措的模樣,桑兒強自鎮(zhèn)定下來,可煙霧越來越大,她們呼吸都變得困難,還有大火的炙烤,房間里悶熱無比。

  看到桌上的水壺,她立即拿了毛巾跑過去把水壺里的水倒到毛巾上浸濕遞給安悅,自己才又拿另一張毛巾打濕捂住口鼻,然后說道:“奴婢去看看窗子那邊能不能逃出去。”

  安悅捂著口鼻,只覺說話都困難,就跟著她跑去窗邊,卻見火已經(jīng)點燃了窗邊的窗簾,安悅不知道該怎么辦,桑兒倒是拿起旁邊架子上的衣服撲打燃燒的窗簾,可這個時節(jié)的衣衫太過單薄,根本無濟于事,火依然順著窗簾慢慢燒到了屋子的房梁上。

  桑兒雖然在極力的想辦法,但還是害怕極了。“娘娘,不知道侍衛(wèi)有沒有來救火,若是再這樣下去,我們只能被燒死?!?p>  安悅自小養(yǎng)尊處優(yōu),哪里遇到過這種事情,她以前在經(jīng)歷了祝北辰殺死她母后兄長,經(jīng)歷了劉定宇的欺騙利用絕望到想死,可現(xiàn)在她有了陳彥,她只想好好和陳彥幸福下去,況且,被火燒死該多痛,多難看啊,她抓著桑兒害怕的說道:“桑兒,我不想死,我們逃出去吧?!?p>  聽她這樣一說,桑兒知道她根本嚇傻了,可現(xiàn)在的情況哪里還逃得出去?

  她看著安悅,看著自己自小就服侍的主子,桑兒心中五味雜陳,在別人都以為她是驕橫跋扈的公主的時候,只有自己知道,她只是在以她的方式做她認為對的事情,自己曾不小心打碎了進貢的青硯,她不顧他人憤恨和嫉妒的眼光,硬說是她打碎了,保全了自己,這樣真心待自己的主子,自己便該誓死效忠,哪怕要同她一起葬身火海,自己也要死在她的前面。

  桑兒這樣想著,嘴上卻只能安慰。“娘娘,陛下肯定已經(jīng)在派人滅火了,我們很快就會得救的?!?p>  煙霧越來越大,安悅被嗆得已經(jīng)說不出話,只能點頭,既期盼陳彥來救自己,又害怕陳彥來救自己會陷入險境。

  林平本來要去傳喚岳婷,在看到悅?cè)A宮失火后,哪里還顧得上自己和岳婷的矛盾,趕緊回太和殿稟報陳彥,連行禮都沒顧得上?!氨菹拢瑦?cè)A宮走水了!”

  本來抱著陳曄的陳彥心中一慌,立刻松開了手,將陳曄丟在床上就往悅?cè)A宮飛奔,慕容愉緊隨其后。

  到悅?cè)A宮時,整個悅?cè)A宮已經(jīng)燃得火光通明,宮門外已聚集了大量的侍衛(wèi)太監(jiān),他們也推來了水車,卻沒有看見安悅的影子,陳彥只覺自己的心被人狠狠拽著,又痛又慌,就像要蹦出來了一樣,他抓住一個侍衛(wèi)就問:“皇后呢?”

  正巧這個侍衛(wèi)就是值守悅?cè)A宮的侍衛(wèi),悅?cè)A宮失火,他有跑不掉的責任,他嚇得跪到地上,顫顫巍巍的說:“娘娘,娘娘還在里面?!?p>  聞言,陳彥本來慌亂的心似乎已經(jīng)感覺不到心跳,看著侍衛(wèi)宮人們拿著水桶一桶一桶往里面澆水,這樣滅火何時才能將火撲滅?他等不了了,安悅的出現(xiàn)讓他有了那種朝思暮想,日日相伴的感覺,只想時時刻刻同安悅在一起,若沒了安悅,他都不知道自己還否有活下去的意義。

  提起一桶水就淋在自己身上,掌事太監(jiān)林平見了嚇得連忙拉住他?!氨菹?,您萬金之軀,可萬萬不能冒險啊?!?p>  陳彥覺得說一句話都是在浪費時間,一把推開了林平,沖進了火海。

  火蔓延到寢宮里的房梁,房柱,連床榻上都燒了起來,發(fā)出火燒木頭‘噼啪’的聲音。

  安悅和桑兒已經(jīng)被濃煙熏得呼吸困難,兩人都趴在地上往角落里爬,躲著大火。

  眼見著安悅胸口劇烈起伏著,桑兒把捂在自己臉上的毛巾覆在安悅臉上,安悅已經(jīng)說不出話,卻也知道桑兒這樣做會吸入大量的濃煙,很快就會被嗆死,只能用盡力氣揮開她的手。

  其實兩人都沒了力氣,但桑兒到底平日里要做事,力氣比安悅大了許多,便用力的將毛巾按在她的臉上,不讓她反抗。

  可不管她們?nèi)绾卧谌绾纹D難求生,寢宮里卻沒有進來一個人救她們,她們不得不開始絕望。

  “安悅,安悅......”

  仿佛陳彥在叫著自己的名字,可這么大的火沒人敢來救自己,他又怎么會來?安悅本來很想他來救自己,而此刻的情形,最不愿意見到來救自己的人就是他。

  “咵滋。”破門的聲音,房門口,陳彥出現(xiàn)了。

  看到火光之中的他,安悅震驚了,他身為一國之君,竟可以不顧自身安危闖入火海來救自己!

  而桑兒看到陳彥后,嘶啞著嗓子朝陳彥大喊:“陛下,陛下。”卻被嗆得說不出多余的話。

  陳彥轉(zhuǎn)身就朝聲音的出處跑去,果然在黑煙彌漫中看到了已經(jīng)癱軟在地的安悅。

  見到他真的來救自己,安悅想罵他為什么那么傻,要把自己陷入險境,可是他就是這么傻,不怕死的要來救自己,自己該如何償還他比這大火還要熾烈的情意?眼中,只有他一個人的身影,為他蓄滿淚水。

  “別怕,我來了?!标悘┡碌⒄`時間不敢多說什么,卻在生死關(guān)頭還在擔心她會害怕,他立即抱起安悅就往外跑,桑兒也跟在他的身后,這時,一根房梁被大火燒斷落下,砸在陳彥后頸,陳彥被重重的房梁砸翻在地,安悅也從他手上摔落出去。

  還在燃燒的房梁燙著陳彥的脖子,劇痛令他忍不住低吼出聲。

  摔落在地的安悅見到陳彥被房梁壓得起不來身,慌忙爬到他身邊,也顧不得房梁滾燙就用雙手去抬房梁,見此,桑兒自然也趕緊幫忙,房梁才終于有了一點松動。

  可火燒是無比的疼痛,安悅?cè)滩蛔∷闪耸郑苛河珠_始往下沉,壓得陳彥爬不起來,再這樣下去,三個人都得死在這里!

  桑兒有了決定,抬著房梁的同時讓自己的腳也插在了房梁下面,這樣是加大了力氣,卻也使她壓在了房梁下面,桑兒知道這樣做能救得他們自己卻跑不了了,然自己沒有后悔,拼盡最后力氣說道:“陛下,快帶娘娘走?!?p>  陳彥得以從房梁里抽出腦袋,也顧不上為救他而壓在房梁下的桑兒了,他忍著脖子上的劇痛復抱起安悅,將她護在自己懷中就往外沖。

  陳彥的身體是濕的,卻被大火烤得炙熱,安悅透過他的腋下看到又一根房梁落下砸在了桑兒身上,只能艱難嘶啞的喊著桑兒的名字,眼睜睜看著她被大火吞噬。

  當所有人都在為陳彥的冒險舉動擔心后怕時,卻見到陳彥將安悅從火中抱了出來,慕容愉和林平在一旁拍著胸脯,林平更是喃喃說道:“嚇死老奴了,還好陛下平安無事?!?p>  慕容愉跑到陳彥身邊?!氨菹?,娘娘,可有受傷?”

  安悅腦中還是桑兒被火吞噬的畫面,她嘶啞著聲音哭喊道:“桑兒,桑兒還在里面,救,快去救她?!?p>  可這樣大的火誰又敢進去救她?望著里面的大火,慕容愉深知桑兒無法生還。

  因吸入了大量的煙塵,心里又恐懼擔憂,安悅剛說完就昏厥過去,慕容愉連忙摸了她的脈搏,發(fā)現(xiàn)尚有跳動,遂舒了一口氣?!氨菹?,娘娘只是暈了過去。”

  陳彥心疼不已,雖懷疑失火跟自己放天燈有關(guān),但整個皇宮的上空都有天燈,為何偏偏悅?cè)A宮失火而其它地方卻安然無事呢?而且,陳曄也在今晚出事,這一切會不會太巧合了?不由起了疑心?!胺怄i皇后被救的消息,朕要知道,悅?cè)A宮究竟怎么失火的?!?p>  一群侍衛(wèi)跪在地上,戰(zhàn)戰(zhàn)兢兢?!笆?,陛下?!?p>  陳彥的脖子被房梁重擊和燒傷,他依然抱著安悅沒有松手,直到回了太和殿,慕容愉緊緊跟在他身后。

  “小魚,方才安悅連說話的聲音都啞了,會不會落下什么病根?”陳彥知道慕容愉是安悅的心腹,且是越國醫(yī)仙之后,醫(yī)術(shù)高明,是以,不管安悅出了什么毛病,給安悅診治的只有慕容愉一個人。

  “陛下,那是吸多了濃煙所致,只能慢慢調(diào)理,奴婢還不能斷定娘娘要多久才能恢復。”慕容愉檢查安悅的身體?!暗故悄锬锏氖直换馃齻乱舭塘??!?p>  “留疤?”陳彥擔心的俯身去看她的手,已滿手水泡和破皮后的殷紅血肉,心里竟開始內(nèi)疚?!岸脊蛛?,若不是為了搬走壓著朕的房梁,她的手就不會被燒傷了?!?p>  他俯身的同時,頸脖上的燒傷呈現(xiàn)在慕容愉面前,不知比安悅嚴重幾許,慕容愉見了立即說道:“陛下,您脖子上的燒傷要馬上處理,不然等傷口長合后會影響脖子活動的?!?p>  燒傷的劇痛一直縈繞在陳彥的頸脖,他卻說道:“先幫安悅處理傷口,朕沒事?!?p>  怎會沒事?只不過你把她看得比自己更重要罷了,慕容愉不禁覺得,縱然拓跋承旭也深愛著安悅,怕也不會比陳彥更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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