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自己要做什么,自己心里有多焦急,但前提都得是能活著。
看著前方城池,該如何進去?又如何平安通過?且成功回到大都呢?
掏出從昨夜伏殺自己的人身上取下的腰牌,拓跋承旭想到了一個冒險的辦法。
于是,三個衣衫早已在搏殺中破爛,渾身是傷的人往丘城走去,在城門前,守城的士兵一看他們就知道不是普通百姓,將他們攔住?!澳銈兒稳耍蚝问軅??”
拓跋承旭不僅不答,反而問道:“你們守將何人,讓他出來見我。”
聽其口氣不小,士兵拿不定主意了,其中一個士兵看拓跋承旭雖然身受重傷卻氣度非凡,當下說道:“將他們看好,我去叫周大人?!?p> 周慶,駐守丘城的守將,當他聽聞有這么一個人出現十分好奇,就跟著士兵到了城門,想看看這人是什么來頭。
士兵指著拓跋承旭三人。“大人,就是他們?!?p> 眼前的幾個人衣衫破爛,身體多處受傷,顯然不是平民百姓更非善類,但敢明目張膽在丘城找自己想必有些資本,周慶看著他們說:“是你們找本將?”
“是。”拓跋承旭不卑不亢的回答。
周慶見他一副帶頭的模樣,問:“找本將何事?”
拓跋承旭略一抱拳?!斑€請將軍找個清凈之處,再告知將軍如何?”
就這三個人,而且都已負傷,周慶沒有什么可擔心的,就把他們帶回了城內的私衙,還命人在私衙外看守,認為拓跋承旭他們是有什么機密之事跟自己說。
拓跋承旭也是沒有辦法,他們無人無馬,又無任何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唯一能證明身份的反而是那枚從伏殺自己的人身上取下的腰牌,所以,想要平安回到大都只能走這一步險棋。
面前之人是母妃的人還是皇后的人拓跋承旭無從得知,但他還是將那枚證明自己是拓跋承璟的人的腰牌拿出來給周慶看,編了一通謊話。“將軍,我們是二殿下的人,在執(zhí)行任務時不幸被敵人設伏,死傷殆盡,而今只剩下我們三個,可我們仍舊得到了有用的消息,只是我們三人均已負傷,恐無法安然回到大都,還請將軍送我等回大都,二殿下自會嘉獎將軍?!?p> 聽完后周慶露出了輕蔑的神情,只一瞬便恢復如常,他當然不會相信一面之詞,只是認為他們或許真的有什么機密在身,不然豈會自動送上門來,于是說道:“你們總得告訴我你們知道些什么,否則我如何決斷?萬一你們是燕國的探子可怎么好。”
“難道將軍懷疑二殿下的令牌有假么?”拓跋承旭自然什么都不會告訴他,何況,自己本就不知道什么皇后的秘密,要說皇后的秘密怕是昭然若揭,那便是殺了自己這個儲君好讓拓跋承璟取而代之。
“令牌自然不會有假?!敝軕c看著令牌笑了笑?!安贿^,看你們的模樣想來也是經歷過一場死戰(zhàn),這令牌的來處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他非常謹慎,暗指令牌從他人手中所得,誠然也確實如此,拓跋承旭不會因他話中的意思改變主意?!凹热粚④娬J為有假,不如,我們當面同二殿下對質如何?”
看出他不會告訴自己什么秘密,周慶也就不再想和他周旋,隨即換了臉色?!昂芎茫@是你們自己不肯說的,那就把你們要告訴二殿下的秘密帶到墳墓里去吧?!?p> 聽到這里,拓跋承旭就斷定此人不是皇后的人,但也不能斷定是母妃的人,思慮中,只聽他大吼一聲?!皝砣耍 ?p> 深知下一刻人他就要殺人滅口,幾個士兵聞聲沖了進來,齊齊問道:“大人,有何吩咐。”
三個人都是一驚,拓跋承旭當機立斷?!暗纫幌?!”
要的就是他們這樣的反應,周慶擺了擺手。“先下去,若有吩咐,再喚你們?!?p> 幾個士兵莫名其妙,但也只能出去候命,這時候,周慶笑了笑?!翱磥碥浀牟恍?,還是硬的好使?!?p> “將軍英明?!逼鋵崳谋憩F已經很明顯了,想殺了皇后的人,足矣說明他和皇后處于對立,多半是母妃的人,可就算明知眼前之人效忠母妃,拓跋承旭仍不會說出真實身份,一來他不一定會相信,二來,萬一對方跟自己耍詐,那么就是萬劫不復,在來到丘城時就決定利用皇后的人的身份,無論如何也比自報家門的強?!安贿^,將軍可有想過,將我等殺了對將軍來說自然是輕而易舉,但將軍卻是什么都得不到了,對將軍來說,殺與不殺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周慶覺得他話中有理,就算將他們殺了,張貴妃也不知道自己幫她除去了皇后的人,自己是一分好處也撈不著,微虛了眼?!澳阆胝f什么?”
“想是我等走錯了家門。”拓跋承旭繼續(xù)胡編?!罢`以為將軍是二殿下的人,既如此,我等已是死路一條,可如果我能用知道的事情換取我等性命,將軍能否放我等一條生路?”
謝全和方奇也用期待的目光看著周慶并不住點頭,周慶相信了他的話?!艾F在想告訴我你們知道的秘密了?”
“不。”拓跋承旭拒絕道:“將軍,我們的性命已經在你手上,我們也不是傻子,方才將軍就已經對我們動了殺機,此番我若說了出來,我相信將軍會立刻送我們去見閻王?!?p> 不錯,自己只是想套他們的話,只要他們一說出來就會毫不猶豫殺了他們,可他們也看穿了自己的動機,想來已是有了打算,自己算計他們然他們也在算計自己,周全面色難看極了?!熬烤挂鯓硬趴蠈⒛銈冎赖氖虑檎f出來!”
“將軍,我們不如做個交易如何?”拓跋承旭這才說出自己的目的。“保管將軍能夠立功,我等也有活命的機會?!?p> 人終究是想活的,他們三個人跟自己糾纏這么久也不過是想活命而已,而他們的性命對自己來說確實一文不值,可如果能從他們身上獲得功勞就不一樣了,周慶說:“什么交易,說來聽聽?!?p> “將軍,不如將我們押回大都,反正我們只有三個人,在將軍手上也不可能跑得掉?!蓖匕铣行裾J真的說道:“到時候,將軍就說是你抓了我們,然后我們再說出知道的事情,這樣一來,功勞始終是屬于將軍的?!?p> 周慶想了想說道:“那萬一你們知道的事情并不值得我走這一趟呢?”
“將軍,我們也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跟你開玩笑哇?!蓖匕铣行竦恼Z氣很是篤定,謝全和方奇也附和道:“對對對將軍,我們也不敢拿性命作賭啊,我們不過是想能活命而已?!?p> 周慶終于相信了,不然他們不會明知是死還執(zhí)意孤行,定然是知道的事情重要到能保全他們性命,倘若果真重要,自己也就立了大功,拿定了主意,卻還是要警告一番。“若你們只是想借此拖延時間,或有什么別的心思,我也不介意在路上殺了你們。”
“是是是?!狈狡孢B聲說道:“將軍放心,我們只求活命,哪里還敢有別的心思?!?p> 就這樣,拓跋承旭借助丘城守將周慶踏上了歸家之路,只不過,在周慶的嚴防死守下,他們如同囚犯一般坐在馬車里,然而,這正是拓跋承旭想要的,有這一眾官兵的看守跟隨如同有了保護。
置之死地而后生,拓跋承旭一開始就將自己置于險境,在入城前,他打定主意,無論入城后見到的人是皇后的手下還是母妃的手下,都一口咬定自己是皇后的人。
若是母妃的手下,能抓到皇后的人就等于有了立功的機會,自己也編造知道一些極重要的事情,想要立功,自然會將自己帶到母妃面前。
如若是皇后的手下也不要緊,反正自己有令牌,就說在執(zhí)行任務時受傷,要求護送自己回大都,等到了大都,自己再想辦法脫身。
如此一來,不會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不管遇到誰都尚有一線生機,任誰也想不到自己會同官兵一起回大都,就算皇后在一路上埋下了眾多殺手,自己也能在官兵的掩護下平安回家。
燕國,祝北辰已經做了好幾天的皇帝,這幾日,他將所有可能會出現的危險事情都處理妥當。
比如祝北冥的太子妃,她的父親是掌有兵權的定遠將軍吳明,祝北辰雖殺了太子,卻只囚禁了吳穎,吳明顧及女兒安危也就猶豫不決,祝北辰便在他猶豫不敢動兵的時候削去了他定遠將軍一職,改任兵部僉事調往京都任職,雖品階相當,也是主管兵部事宜,但實實在在將吳明放到了自己眼皮子底下監(jiān)視起來。
還有慶王祝懷慎,這個曾是祝北冥一黨的皇叔,祝北辰不能動他,卻將他遠放幽州,幽州乃兵家重地,實屬將慶王祝懷慎囚禁起來。
最重要的當是定國公王繼了,是先皇后王熙的胞弟,王熙雖死于祝懷閔之手,但當皇帝的可是自己,祝北辰明白,王繼絕對會把仇恨算到自己身上,所以在一開始時,自己就沒打算放過他的兒子,因為無論如何,祝北冥和皇后的死都會觸及到王繼的根本利益,而且,王繼也不是傻子,他手握重兵,就算他想要息事寧人,卻也明白祝北辰不會放過他,是以,王繼的反是形勢所逼。
祝北辰先禮后兵,也算是出師有名,先一道調王繼入京的旨意下發(fā)到他的屬地通州,同時多地調兵前往通州附近的兗州和并州,打算將王繼困在通州圍剿他。
祝北辰料定王繼不敢入京,果然,王繼在通州舉起反旗,稱祝北辰謀逆篡位,是為叛臣賊子,他要入京為陛下祝懷恩清君側。
雖然王繼手握重兵,可祝北辰也提前做好防備,認為只要將王繼困在通州就能將其剿滅,但他沒想到的是王繼影響力如此之大。
本來王繼已經有足足四萬兵力,在他的煽動下,短短幾日時間竟有三萬余人加入,這下,王繼堪比有了京都禁軍的實力。
祝北辰調去兗州和并州總共五萬兵士,以為對抗王繼已經充足,然而,此時的王繼有了七萬多人的部隊,要想對付他就很困難了,但能調動的兵力都已經調動過去,祝北辰實在不敢妄動其它地方的駐軍,不由陷入兩難之境。
通州距離京都只有七百里,途中間隔兗州,建州,膠州和漳州,其中建州,膠州和漳州的駐軍都調去了兗州和并州,王繼只要攻克兗州,幾乎就可以順利打到京都兵臨城下,到時候連京都都要備戰(zhàn),那燕國豈不大亂?
祝北辰心煩意亂,急需一個能對抗王繼的將領,這時候劉定宇請旨前往通州平叛。
他是自己親封的兵部尚書,也是自己信任之人,他也從未讓自己失望過,既如此,用人不疑,祝北辰便將統帥之權交到了劉定宇手上,從此,劉定宇邁向了行軍打仗的軍旅生活。
也是這時候,歷經了孫子和兒媳被殺,兒子重傷臥床的皇太后,現在的太皇太后陳容逝世,根據皇家禮儀,后嗣需守孝二十七日,原本已經安排將安悅嫁往蜀國的事情也不得不停下來,否則壞了祖宗規(guī)制,如何令眾人信服?
考慮到皇位還未穩(wěn)固,祝北辰連忙派使者前往蜀國說明原因,并表示喪期一過就將公主送往蜀國。
安悅留了下來,雖然她并不想留下,也不想嫁到蜀國去,只是,她的人生,已不能自己掌控,無從選擇。
向祝北辰要回了桑兒跟慕容愉伺候自己,慕容愉擔心安悅小產身體虛弱,若不好生將養(yǎng),以后必落下病根。
可對安悅來講,她活著只是為了兄長的血脈能延續(xù),哪里還會在意自己的身體,照樣每天來為太皇太后守靈,畢竟,曾是寵愛過她的祖母。
祝北辰只能每日為太皇太后上柱香就要去處理政務,但祝懷恩就不同了,他已是太上皇,加之祝北辰刻意讓他斷絕了朝堂上的事務,身邊伺候的人也都換成了祝北辰的人,他便真的成了一個孤家寡人,或是一個孤獨的老人。
他斜躺在太妃椅上,為母親的死感到難過,更為日漸消瘦的女兒擔心。
在安悅對自己不理不睬的態(tài)度中,祝懷恩知道她是在怨恨自己,怨恨自己對祝北辰的妥協,怨恨自己將燕國的皇位給了祝北辰,可是安悅,你可有想過,父皇已沒有別的選擇。
終于,對這個極盡寵愛的女兒祝懷恩想要解釋,想要再和女兒回到以前的親密,他喚道:“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