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仍在刮著,雪花卻是漸漸稀疏,風玉衡正胡思亂想的時候,忽然聽見又有腳步聲漸行漸進,她連忙閃入假石之后,卻聽兩名女子的聲音低低傳來,“計劃出現(xiàn)變故,原本應(yīng)該立刻稟報主上,可現(xiàn)在……?!?p> 另一人答,“屈姑姑莫急,不過是出了點小紕漏,沉玉已經(jīng)趕去補救了?!?p> “不用稟報主上嗎?”聲音略顯遲疑。
“不必了,再出紕漏,我們也不必存在了?!?p> 姓屈的女子聞言竟是身軀一抖,似乎十分懼怕,等兩人并肩跨出月亮門后,風玉衡才悄無聲息的跟了上去。
此時她也猜到八國使者秘密會面之事已經(jīng)完結(jié),可方才兩個女人所說的話分明意有所指,她早有預感今晚的言國都城注定不會平靜,只是沒有切實證據(jù)支撐她的推斷,如今想來倒是她尋錯了方向,她原該去宮外看看,還真是失策。
思及此處,她便化成一道殘影悄悄跟在那兩名女子身后,卻見她們出了皇宮便進入早已候在宮城外的馬車里,眼看馬鞭揚起,馬車便要疾行而去,風玉衡將身軀一滑便鉆進馬車底部,如同一只蜘蛛牢牢吸附,跟隨馬車很快駛?cè)霟o邊的黑暗當中。
馬車穿過昊都城池,一路向南行駛,座落兩旁的房屋逐漸稀少,大約半小時后,終于停了下來。
途中,車內(nèi)的兩名女子一直沒怎么說話,似乎都有心事,倒讓風玉衡沒什么機會收集信息,只能等她們下車后才以極快的速度就地翻滾,離開馬車范圍立刻閃進左側(cè)的黑暗中,她的動作異常敏捷,并未驚動那兩位女子和車夫,而她們也沒有急著行動,反而也躲進不遠處的黑暗里,似乎是在靜靜等待。
藏在黑暗里的風玉衡一邊活動早就凍僵的四肢一邊打量四周,附近房屋稀疏,而且都是白墻灰瓦的民舍。她一邊詫異一邊回頭,目光落在身后的三米高墻和墻內(nèi)連綿不斷的屋宇時,身軀一震,驀然想起這里是哪兒了。
之前進入言都時,風玉衡曾熟悉過城內(nèi)的環(huán)境,所以聽說過三年前言都驛館意外失火的事情,言國重新建立的驛館為了避開市井街區(qū),就選在最南端的角落處,與昊都城門相距不足兩公里,也正是她此刻所站立的區(qū)域。
風玉衡轉(zhuǎn)身看了眼墻內(nèi)的大片屋頂,正欲翻身而入,忽聽驛館內(nèi)傳出一道刺耳、尖銳的喊聲,“有刺客,有刺客!”
刺客?風玉衡一愣,待回神時,驛館內(nèi)已漸次亮起通明的燭火,腳步聲、呼喊聲、破空聲、刀光劍影聲剎那撕破夜晚的寧靜,紛亂的環(huán)境中,風玉衡瞧見前面不遠處的兩名女子一前一后躍入墻內(nèi),停在附近的馬車也開始朝回路飛馳。
這是……風玉衡愣了愣才跟著翻身進去,她此刻無法確定兩名女子究竟是哪方人馬,但顯而易見,她們應(yīng)該是與驛館內(nèi)的刺客一伙的。
此時,雪花早已停止飄落,可天色依舊陰暗,陰風怒號,如同呼嘯的利刃刮過臉龐,竟感覺有些疼痛。
風玉衡剛剛落地,就聽前方不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破空聲,嗤嗤嗤的聲音穿透虛空,卷進無數(shù)氣流,挾帶逼人的殺意,瞬間籠罩了方圓百里。
好強大的力量!風玉衡一邊吃驚一邊跟著前面的兩名女子疾行,看她們的方向正是被飛箭包圍的區(qū)域,這是趕著去救人還是去送死?
但眼下容不得她思考,因為她必須弄清楚這兩個女子的來歷和目的,同時暗想,那些飛箭似乎不是普通的箭,而且飛箭穿空時,挾帶的力量令她隔著最少兩個院落的距離也覺呼吸急促,壓力陡生。
那感覺就像她正奔跑在沙灘上,明知前方是一片驚濤駭浪的海洋,卻不得不迎頭沖入,飛蛾撲火。
射手!風玉衡忽然想起李承年同她說起的這個新生職業(yè),是以大瑞第一射手孤邪云為開山祖師的行列,因此在大瑞的國度里,射手是很常見的職業(yè),但真正練至七品以上的人物卻屈指可數(shù)。
主要還是因為射手的行業(yè)創(chuàng)立時間太短,而且進階比較困難,畢竟領(lǐng)悟箭意,或者與弓箭合二為一,并非易事。
就在她分神之際,前面的兩名女子忽然一左一右分開疾行,她愣了愣才跟定那個姓“屈”的女子繼續(xù)跟蹤,卻發(fā)現(xiàn)她并不是要去那片戰(zhàn)場,而是繞著最左側(cè)的小路直往最后面的院落飛奔。
風玉衡十分困惑,一時拿不準她的用意。
便在之時,她被一道升空的焰火照亮了臉龐,抬頭瞧著正在夜空里徐徐綻放的流光,幾乎照亮了整座驛館,也給不遠處坐在屋頂上啃骨頭的巨大赤焰獸投出巨大的陰影,令她心頭一沉。
這是那只叫“大黃”的赤焰獸,看來是宋萬及時趕至了驛館,那么今晚這場精心策劃的謀殺戲還能繼續(xù)多久?
從風玉衡的私心來講,自然是將這鍋渾水攪得越亂越好,但眼下情況未明,她也被卷入紛爭當中,雖然她戴著人皮面具,不會被人認出身份,但若陷入混戰(zhàn),誰都不敢保證會不會殃及池魚。
可若此刻撤退,她今夜算是白忙活了,內(nèi)心自然覺得不甘,便只能一咬牙,繼續(xù)跟著姓屈的女子朝驛館深處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