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自殺疑云
葉子文很快從腦海中的畫面抽離，既然司機確認為死亡，那么葉子文的“前身”與他的所有牽絆都將被中止，接下來，就是好好得享受新生活。
刑偵二隊辦公室內，葉子文帶來的輕松愉快的氣氛很快被打斷——一位焦急帶著些眼淚的貴婦人，與她一身名牌休閑服裝的兒子站在門外。
“誰是負責人？電話里說我老公出事了？出什么事了？他人呢？”雖然還帶著些哭腔，但絲毫不影響她高亢的質詢聲。無所顧忌地打斷辦公室內眾人的討論。
葉子文看向了那位中氣十足的女人，以及她的兒子，伴隨著一些慚愧的情緒。自己可做不到人家這樣，這里可是警察局啊……他看了看墻面上的警徽。
“您是——是叫佘惠蓮吧？”沈重從人群中快步走出，并上前詢問道。
“沒錯是我！不是你們通知我來的嗎？怎么對我是誰還要問！”她語氣中滿是輕蔑與貶低的意味，同時焦急而又不耐煩。
“再提醒你們一下！我老公叫——鄭宏源！他到底出什么事了？他人呢？”她十分不耐煩且著急。
沈重竟然被她的氣勢壓下了幾分……他開口道：“您先別著急，只是需要向您確認一下。”沈重說完，看了眼身后不知躲到哪去的靳蕭。
“怎么會不著急？哦對！出事的不是你家里人對吧！你老婆出事你會不著急嗎？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她瞪著眼睛。
“別廢話了！趕快說！他到底怎么了?。 ?p> 沈重努力克制著自己。這位一來就鬧脾氣的女人使他血壓有些高，但她的兒子則相對安靜。這個白凈的像是富家公子哥的孩子雖然表情和動作很不自然——可能連他也對母親的行為感到不適吧。
“靳蕭！”
“到！”
本蹲在角落處躲避的靳蕭聽到沈重地叫聲，不得不站了起來。她此刻，臉上滿是焦慮和慌亂。任誰伺候這樣一位家屬，都會發(fā)怵的吧，安撫不是，不理也不是。
屋里眾人憐憫地看向靳蕭，對于她接下來所要面對的情況默默祈禱著。葉子文看向先前邀請靳蕭吃飯的刑警，此時正默不作聲地向門外慢慢挪去，那樣子，看上去無辜極了。
“帶家屬去......樓下。”沈重命令道。
“既然在樓下為什么不早說？！浪費這么多口舌！也不用她了！我自己下去就行！”她準備轉身。
沈重這時提高了些音量。
“您自己下去不太合適，還是讓她帶您下去吧，當然，這是我的建議?！?p> 一旁，她的兒子似乎意識到了什么，拉了拉她的衣角，兩人對視了一眼。
“那就趕快吧！別在這浪費時間！”她向緩步走來的靳蕭大聲說道，隨后又看著沈重開口道：“不是你負責早說啊！磨磨唧唧的！這種辦事效率對得起納稅人嗎！”
她再次轉身，不大不小的聲音說道。
“一群飯桶！”
隨著靳蕭帶她離去，沈重一拳打在門框上。力量之大砸出一個凹陷。
“哎呦！有氣別砸門，咱們的經(jīng)費可經(jīng)不起這樣折騰?！鄙蛑靥ь^，看向被樓梯分割開樓道的左邊第三間，刑偵一隊辦公室門口。
“老金……”
“實在不行可以交給我們一隊來辦啊，不用生這么大氣?！?p> “你以為我會謝謝你嗎？別假惺惺地，想笑就笑出來！”
“呵呵，別辦砸了啊……這事越查越大了，看上去，沒有那么簡單。老沈，就你們那幾個隊員……”他話說一半，搖了搖頭。
“什么意思！你說明白點！話總說一半，什么毛病?。 鄙蛑亓R道。
一隊隊長金家國緩慢地開口道。
“好吧，看在你虛心求教上，就告訴你一些辦案的方向吧?！?p> 說完，他又頓了頓，像是在回想些什么。
“什么毒駕，報復社會，總的方向錯了。”金家國的眼睛變了變，銳利中帶著某種事物被火控鎖定一般地講道：“先看看他家里人的穿著打扮，他老婆帶的金飾加起來就得上萬，他兒子那雙在地面拖沓的鞋子，怎么也得上萬……
一個不缺少物質生活的富豪，為什么一定要讓自己陷入此種境地？往往他們只需要一個白手套不是嗎？”
沈重瞬間反應了過來，剛剛被那女人吼的轉移了視線。越是有錢人，就越惜命！
“怎么，不好好謝謝我嗎？”金家國稍顯得意地講道。
沈重看了看他。
“……我早看出來了！誰讓你提醒了！我這就準備將調查方向調轉了！”說完，立刻回到了二隊辦公室內。
金家國對著沈重消失的地方，笑了笑，隨后轉身返回自己的辦公區(qū)內。
二人的對話不大不小，又是各自站在門口發(fā)生的，坐在二隊辦公室中的葉子文剛好全部接收。接著雙眼一陣跳動。看起來自殺確實是有問題的，而且重點在于他死前最后一通電話，那是打給誰的？又說了些什么？致使他做出那樣的反常舉動。
“嗯？”正胡思亂想的葉子文突然止住。
“不是……大哥，這些和你又有什么關系呢？該死的人，已經(jīng)得到了報應，也來到警局，為前身的死，做了努力，算是對得起，也報答了他，所以，想這些干嘛？！
聽上去，他好像還很有錢的樣子……我、我沒向他的家人訛錢已經(jīng)是我做出的最高道德極限，還想讓我?guī)湍悴樗酪?？沒那個能耐！”
葉子文起身，向又開始忙碌的警察告辭。
“再見警察同志，我想接下來的一切都和我無關了。”
沈重和王志飛看向葉子文點點頭?！爸x謝你提供的重要線索葉子文，時間太晚了，我讓人送你回家?！蓖踔撅w笑著說道。
“好的，那就麻煩你們了。”
“不麻煩，這是你理應享受的待遇。當然，我們也不會讓你白白提供如此重要的線索，案件結束后會給你頒發(fā)獎狀，以及，適當?shù)闹卮缶€索獎金?！?p> 聞言！葉子文渾身僵了一下，左眼不自覺地跳動。獎金？做這事還有錢拿？也對，獎勵的設置促使全名參與打擊犯罪嘛……
葉子文拿出手機看了眼屏幕，那一刻，他的心顫抖了……
隨后看著二人弱弱地問道：“能有......能有多少獎金？”
二人相視一笑?！斑@個可不是我們說了算的，我們需要上報總局，然后經(jīng)批準后上報國家再由國家下發(fā)獎金?！?p> 葉子文剛剛升起的熱情稍稍回落。但二人話鋒又轉?！安贿^可以確定的是，只要案件偵破，獎金是一定可以通過批準的，雖然不知道具體有多少，但我想不會少于一萬。”
一萬？那可真是不少了。要知道，我現(xiàn)在連一百都沒有。不過......要等到案件偵破，而且聽意思還要走批準流程。那等拿到錢得是什么時候了？我可是連明天都過不下去的人??！
嗯……葉子文，你不是在幫那個叫——鄭宏源的家伙，而是在幫自己擺脫貧困的現(xiàn)狀！葉子文內心暗暗發(fā)生了轉變。
“小葉同志，我們走吧。”一位刑警笑著對葉子文揮了揮手，示意可以同他離開。
“警察同志，我還不能離去?！比~子文搖了搖頭。
在眾人茫然地注釋中，葉子文面露自責地解釋道。
“我忽略了其它同等重要的線索！這是在看到鄭宏源的家人后突然回憶起的。”
沈重別有意味地注視著他。很顯然的是，葉子文在聽到了有獎金拿，才想起了所謂的重大線索。
葉子文看向了天花板。形象的損失可以再彌補，只要能快點拿到獎金，都不叫事。
“一部手機?！比~子文再次看向他們。
“一部手機？”所有人看向葉子文的眼中都帶有疑惑。鄭宏源的手機固然是重要的，它顯示出鄭宏源生前的所有聯(lián)系人和交集圈，但這與本起自殺案有必然聯(lián)系嗎？
“車速不減的狀況下，他拿起手機去查看了，而且是焦急的查看?！比~子文通過事件重演已經(jīng)得知電話的重要性，這個使他做出自殺決定的手機是導致葉子文被撞的最終原因。
但……這在大家聽來，像是牽強附會的個人瞎想。
“你的細致讓我們驚訝小葉同志?！蓖踔撅w也如那位刑警一樣稱呼葉子文。“但它不存在與本次自殺案的必然聯(lián)系?！?p> 一些人露出了疲憊，不愿意再聽葉子文提供的任何線索。
“不，它存在某種必然，而且是導致鄭宏源肇事逃逸的最終原因?！比~子文反駁，并且十分肯定地講了出來。
沈重輕松地坐在一旁，含笑對葉子文說道：“說說你的想法?！?p> “首先，他不可能是去看時間，他手腕上就有腕表，比看手機方便；其次，我們確定他不是報復社會——試想，在那種癲狂狀態(tài)下，你還有心思想去看看手機嗎；最后，推翻前面的可能，那么就剩下一種解釋——他的一切反常均來自于那部手機。”
所有人腦海中再一次出現(xiàn)一個概念——先不管他看的是時間還是什么，首先他很焦急，車開的十分迅猛，還是在人流很大，道路管制極為嚴格的地方，造成他如此表現(xiàn)的因素是……
葉子文陳述完畢，看著眾人陷入沉思的臉，內心膨脹地說道：“我的天，這是我說出的話嗎？條理清晰，前后經(jīng)得起推敲，簡直天才！”葉子文在內心稍稍得意剛才那一番論述。
正在葉子文得意時，沈重開口了。
“非常好的視角，但這一切終究是你的猜測和想像?！毕葷擦艘慌枥渌S后又繼續(xù)說道：“他的手機就在我們的證物室中，并且進行了調查，并未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說完，看向一旁的王志飛，兩人相視一笑，又潑了一盆涼水。
嗯？找到他的手機了？也對，警察怎么可能遺失證物，那這……等會！不對！從那么高扔下，手機稀碎了吧？這都可以復原的嗎？而且等等，他扔的方向似乎與他跳的方向不一致，又是那種力度……
“可以告訴我，你們是從哪里找到他手機的嗎？”葉子文想要進一步確認。
沈重與王志飛對視一眼，開口說道：“就在他身旁不遠處，屏幕和后殼從手機一角碎了很多裂紋，但這不妨礙我們看到里面的內容?！?p> 葉子文開始沉思。
很好，這讓鄭宏源的自殺坐實了其中有陰謀的存在。
一切都太合理了，如果不是存在另外的視角，根本無法發(fā)現(xiàn)這其中的陰謀！顯然……他死的那個地方，還有其他人在，并且偽造了現(xiàn)場，讓這一切的陰謀，都變的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