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天冷了

　　十七、你們不離婚就好了

　　冬如告訴我，女兒發(fā)燒了。下班后，我去醫(yī)院看她。我摸著阿姿的額頭說，好燙。阿姿說，39度4呢。我說，你要好好打針、吃藥，好了趕緊回學(xué)校。在病床上，她握住媽媽的手怏怏道：“是不是只有我生病了，你們倆才能一起帶我。”

　　再見阿姿的時候，阿姿又提出讓我給媽媽買一束花。我說：“有人給你媽媽買花了，干嘛讓我買，讓你的小曲叔叔給她買?！?p>　　“別提他了，媽媽和她早掰了”。阿姿總是很多東北詞匯。

　　“掰了啊，干啥掰了？”我也一口東北腔。

　　“就是因為他不讓我吃飯，媽媽就和他掰了。媽媽可不會讓我受委屈的?！?p>　　“怎么還不讓你吃飯？”

　　“他們要去吃面，我就要去吃飯?！?p>　　“哦，小曲叔叔好，還是我好？”我又問了一個不該問的問題。

　　“算了吧，跟那個小曲比，我覺得還是你好。你比他好多了，別提他了，提起來就生氣?！?p>　　“以后會有比我好的其他人的?！蔽艺f。

　　“肯定，很多人都比你好。在我心里，小鼠鼠排第一位，媽媽排第二位，姥爺帶我，排第三位，你就排第四位吧?！?p>　　“排進前四，也不錯啊?！蔽倚χf，感到很滿足。

　　“不對，不對，第四應(yīng)該是姥姥，第五是小姨，第六到第九十九是我的那些親戚們，你應(yīng)該排第一百位”。阿姿口是心非地說著。

　　“我是你親爸，你記著?！蔽铱粗⒆说难劬φf。

　　暑假，阿姿又跟著姥爺回東北了。等她回來，我們已經(jīng)不會因為一個假期不見而變得陌生了。她見了我嘰嘰喳喳像百靈鳥一般，總有說不完的話。

　　我?guī)О⒆巳ベI小白鞋，然后去蹦床游樂場玩。她好快地脫了鞋子就跑進場地。

　　阿姿玩瘋的時候不會找我的，以前都是這樣。我在場地外面玩手機，全神貫注地看手機視頻，聽到有人叫“爸爸，爸爸”，我都沒反應(yīng)過來。直到聽到有人大叫“蔣澤勝”，我才抬起頭，是阿姿在叫。我看到，她從遠處朝我跑過來，隔著網(wǎng)繩，得意地對我做起鬼臉。

　　我說：“你跳的時候，不要一只腳著地，要兩只腳?！啊彼谎哉Z就走開了，進了場地，她兩只腳彈得老高。不一會，他又跑到我面前，做鬼臉，然后跑開，大叫：“爸爸，你看我跳?！?p>　　阿姿從場地出來，我讓她去換衣服，她順從地從自己的包里拿出準備好的毛巾和衣服，去了更衣室換。

　　路上，阿姿下意識地把小手伸進去我的手心，我牽住她的手，她的手暖暖的。電話進來，我放開她的手，拿手機接電話，她很自然的轉(zhuǎn)到我另一邊去挽著我的胳膊。不一會，她對我說：“累了，爸爸，抱抱”。我抱著她走，我們的臉靠得很近，我趁機在她嫩嫩的臉頰上親了一口，她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我臉上回親了一口。

　　阿姿，你真是父親前世的小情人？

　　我把她扔進車里。我開車，她躺在后座，手里玩著剛夾到的“娃娃“。不一會，她輕輕說了一句：“你們要是不離婚就好了?！?p>　　我沉默，想了半天才想好怎么回答，正想說話，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阿姿躺在后座已經(jīng)睡著。

　　十八、天冷了

　　母親打來電話問：“冬如有沒有再找？”

　　我說：“不知道，也許找了吧?！?p>　　母親說：“”阿姿都這么大了，也很黏你的，我覺得還是復(fù)合好。“

　　我說：“冬如應(yīng)該沒這樣的想法。“

　　“你是男人，難道要等著女人來說嗎。”

　　我結(jié)束了和Y的戀情。異地戀，已經(jīng)不適合我這個38歲的中年人。

　　春去秋來，斗轉(zhuǎn)星移，我和阿姿繼續(xù)著每周約會的日子。自從她來到廣州后，她就成為每一個月份內(nèi)和我約會時間最多的女孩。

　　8歲生日前，我?guī)О⒆巳マr(nóng)場摘草莓。連著三年，她的生日前后，我都會帶她去摘草莓。

　　摘完草莓，我把暫時保管的“小鼠鼠”公仔還給阿姿。然后裝作記者采訪她：“你和小鼠鼠都長大了一歲，今年生日相比去年，覺得有什么不同？”

　　阿姿撇嘴一笑，說：“沒有什么不同呀，依然是快樂的童年?！?p>　　阿姿，多希望你的童年，你的人生一直可以這樣不受父母影響地快樂著。

　　送阿姿回去的路上，她突然變得好安靜。顯然，她情緒又變低落了。無數(shù)次，當(dāng)我開車穿梭在城市的霓虹燈里的時候，也意味著我們要分別了。

　　“爸爸覺得你現(xiàn)在長大了，你已經(jīng)是大姑娘了。”我打破沉默。

　　“爸爸，在我很小的時候，你為什么不給我一個完整的家?！卑⒆诵螁斡爸坏淖笞朴频貑柫艘粋€我特別害怕的問題。

　　“媽媽覺得你沒有我在身邊反而會更好，你看，現(xiàn)在你學(xué)習(xí)成績也好，性格也好，體育也很好，爸爸和媽媽都很驕傲?！蔽乙郧耙蚕脒^萬一阿姿問類似問題我怎么回答，但是，這會真回答的時候，我想我并不需要給她標準答案。

　　“是因為媽媽培養(yǎng)我，我才這么好的。你知道嗎？現(xiàn)在我的媽媽成了我的爸爸，我的姥爺成了我的媽媽?！?p>　　“為什么這么說呢？”

　　“因為我的媽媽起早貪黑去掙錢，要養(yǎng)我；而我的姥爺，就在家里給我做飯吃，照顧我，放學(xué)的時候來接我。”

　　我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話，幸好我的電話響了。是冬如打來的。我把電話遞給阿姿，說，你媽催你回家了。

　　阿姿告訴媽媽說在路上，馬上就會到家了。然后對我說，去北門還是西門？

　　我說，去北門吧。

　　她在電話里對媽媽說，一會就到北門。

　　不知道冬如在里面說什么，阿姿突然大聲的說：“我跟你說，什么人來接我，我就會有什么樣的心情。你懂我的意思嗎？”

　　她掛了電話，我問她，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呢？阿姿說，以前總是姥爺老來門口接我，如果姥爺來接我，我就會覺得很平常很普通；而媽媽來接我，我就會很開心。媽媽會懂我的意思的。

　　到北門，我低下頭去拎裝草莓的袋子，她冷不丁的在我的臉上親了一口。

　　“爸爸，其實跟你在一起也是蠻開心的嘛?！卑⒆讼萝嚫艺f。

　　“是啊，快樂的時間總是短暫的，下次我們一起去旅游？”我答。

　　“我們不是去旅過游嗎？以前，我還記得跟楊林他們?！?p>　　“”那下次繼續(xù)和他們一起去？“”

　　“不，我想和你單獨一起，如果有別的人在，我就不會展示真實的自己?！?p>　　“你還會偽裝？”

　　“是的，有別的人在我就會偽裝自己，只有你和媽媽在，才會是我真實的自己?！?p>　　我笑，這小家伙就懂什么“真我”“假我”了。不一會，她媽媽從小區(qū)門口出來了。

　　她拉住我，迎上去，牽住了媽媽的手。阿姿并沒有松開我的手，我們?nèi)诉@樣連接了起來。這個連起來的形狀讓居中的阿姿覺得很得意。她告訴媽媽說，爸爸說帶我去旅游，我們下次三個人一起去旅游好不好？

　　場面有點尷尬，我說我要先回家了，然后就跑向車的方向。阿姿回過頭，邊擺手邊大叫：爸爸，拜拜。

　　不知道何時，阿姿從以前只要有人來接她，就頭也不回的走掉，轉(zhuǎn)變成每一次分別都要跟我大聲說一聲：“爸爸，拜拜。”

　　這是否意味著我已經(jīng)俘獲她的芳心？

　　晚上，冬如給我發(fā)短信：下周，我要出差六天，你有空每天晚上給女兒檢查下作業(yè)嗎？

　　我說：怎么檢查，把她帶到你家旁邊的“肯德基”檢查嗎？

　　冬如說：那倒不用，你可以去我房子里面檢查。

　　我信守承諾，跑去冬如家里給女兒輔導(dǎo)作業(yè)。阿姿的一個家庭作業(yè)是聽寫生詞。我就對著課本挑選詞語念，阿姿寫。我念“龍（Nong）的傳人”，阿姿抬頭說，什么？我又念一次“農(nóng)的傳人”，她說，是“龍（Long）的傳人”，不是“農(nóng)的傳人”，你怎么發(fā)音不準呀。

　　可能是出生地域的原因，我確實不會區(qū)分n和l的讀音，對于“l(fā)”這個邊音讀不準是常事。以前在東北剛認識冬如那會，我說“天冷了”，結(jié)果總讀成“天嫩了”。那時，冬如經(jīng)常會不斷的重復(fù)“天冷了”這三個字來教我。他念一遍我跟著讀一遍，直到我讀準音才作罷。有時候，我們跑出房子去外面的雪地里走，我就說，天冷了。這時，冬如往往會抓住我的手說：“可不是，你的手真冷，天真冷”，然后她會把我的手放進她的衣服兜里，繼續(xù)握住，邊焐暖我的手邊一遍一遍的教我“冷”的標準發(fā)音。這樣跟著標準發(fā)音學(xué)了一陣，只要我稍留意，也是能夠把這個邊音讀準的。

　　但是，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人再幫我強化這個學(xué)習(xí)成果了，這次給孩子聽寫又沒念準了。

　　趁著女兒在做數(shù)學(xué)作業(yè)的空隙，我跑到窗邊，給冬如發(fā)了條短信：“天冷了，你在BJ出差多穿點?！?p>　　那晚，我哼著小曲穿梭在霓虹燈里，車上，我收到Y(jié)發(fā)來的短信：真不是時候，可是我還得告訴你，我懷孕了，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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