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一夜未眠的朱安關(guān)上院門,而后腳步飄忽捶著后腰往山下行去。
昨夜風(fēng)微停雨暫歇時,他向白念提出了想要生孩子的想法,之后他的肩膀上便多了一排牙印,雖然肩膀很痛,但可喜的是,白念同意了!
既然媳婦都同意了,那接下來就是做好孕前工作,好好備孕。
不過,在這之前,朱安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辦!
昨天,他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異種之間在化仙階段的地仙境相合才有那么一絲絲機會產(chǎn)下后代,而他的妻子白念則是真仙境的虎妖。
那么問題就來了,真仙境就仿佛隔夜的水泥,已經(jīng)凝固成形,無法似地仙境那般存在變化,和他相合的話,生下后代的幾率近乎為零。
如此,朱安現(xiàn)在便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盡可能快的尋找到能讓異族相配后誕下后代的奇藥異物。
﹉﹉
﹉﹉
書祉山山腳的一處山谷。
朱安騎著一匹火紅的高頭大馬在山谷中行進著。
胯下馬匹并不安分,烏黑錚亮的卡姿蘭大馬眼四處張望著。
待看到翩躚的蝴蝶或者草叢中蹦噠的兔子時,就立刻改變行進路線,朝它們飛撲過去。
“風(fēng)信子,你給我老實點!”
馬背上,揪起馬耳往右猛打方向的朱安又救下了一只即將被馬蹄踐踏的兔紙。
“直走,不許亂跑!聽到?jīng)]有!”
風(fēng)信子呲了呲大白牙,耳朵傳來的力道讓它不得不屈服。
焉頭耷腦的奔走在山谷間,風(fēng)信子想到了曾經(jīng)屬于它那恣意快活的瀟灑日子......
那時候,它還在一片遙遠的青青草原上生活。
每天踩地鼠,追飛鳥,逗兔子,吃飽沒事就帶領(lǐng)著一群野馬在草原上狂飆瞎竄,好不快活!
直到有一天,他抓了個名字叫朱安的野豬小弟。
那是一只聰慧,勤奮,每天都不停吞吐日月精華修煉的豬妖。
它很看好他,就讓他幫助自己一起守護青青草原。
期間,它讓他和自己一起吃草,一起逗兔子,踩地鼠,還給他介紹過漂亮野馬。
但朱安并不識趣,時常想要逃跑。
若不是它天生速度耐力超群,怕是已經(jīng)被朱安逃跑無數(shù)次了!
為了防止這種情況發(fā)生,朱安每跑一次,它就打他一次,直到他悔悟為止!
但令馬痛心的是,在一個風(fēng)雨交加電閃雷鳴的夜晚,朱安還是逃跑了。
原以為從此它便和那豬妖之間再無牽扯。
結(jié)果,兩年前的一個傍晚。
昔日被他欺壓過的朱安竟帶著一幫地仙真仙境的妖打上門來!
從此,屬于它恣意快活,瀟灑自由的日子便一去不復(fù)返。
它,被現(xiàn)在背上騎著的豬妖抓到了這里,當了坐騎!
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蒼天饒過誰!
“嘭——!”
一聲厚重的撞擊聲響起,陷入回憶的風(fēng)信子一時不查撞到了一棵大樹上。
“拐彎拐彎!
淦!”
眼看快要撞樹上的朱安腳踩馬背,身軀扭轉(zhuǎn)騰挪下,跳至一旁。
“我讓你一直走,沒讓你撞樹,你是不是彪??!”朱安看著被攔腰撞斷倒在地上的大樹,心肌略梗。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踏馬是忍不了了!今天誰都攔不了我!’
看著面前黑著臉斥責(zé)自己的朱安,風(fēng)信子內(nèi)心積攢已久的委屈以及怒氣值一下子全都爆發(fā)了出來!
“我就是彪!”
風(fēng)信子雙眼怒睜,抬起兩只火焰包裹般的前蹄重重踏在折斷的樹樁上,而后居高臨下看著面前的朱安,怒不可遏道:
“撞棵樹怎么了?!怎么了!我就是要撞,不管他是樹還是山,膽敢阻擋吾主之路的一切,哪怕是刀山火海,我風(fēng)信子也照撞不誤!”
“......”
深知風(fēng)信子尿性的朱安壓根懶得理會它,轉(zhuǎn)身就繼續(xù)往山谷里行去。
如今的風(fēng)信子就好像被加了緊箍咒的孫猴子,起始階段無論它說什么你都不要相信。
可以說,現(xiàn)在朱安把風(fēng)信子身上的禁制解開,那么不需要等到明天,今天晚上你找遍雨靈國都不會找到它的一根馬毛!
因為這是一匹擁有遠古魔駒血脈的異種妖馬!
其速度,耐力根本不是同等級的普通馬妖可以相比的。
曾經(jīng)朱安帶著書祉山若干大妖前去抓捕它的時候,也差點被其逃掉。
可以說,這匹馬是朱安豬生中為數(shù)不多的污點中的一個。
若說自朱安來到這個世界到現(xiàn)在都有什么污點的話。
大概有三個。
其一,變成豬,這個污點最大!
其二,在他剛剛逃離青青草原時,差點被一頭母豬妖抓去做了種豬,這個污點最驚悚,差點讓他節(jié)操不保,精神崩壞。
第三,就是面前的火焰駒。
年少力微時,他被這匹妖馬俘虜,每天被逼迫著和野馬群一起拉練三千里。不僅如此,他每天的口糧除了草還是草,完全和野馬群保持一致。
天知道那段歲月他瘦了多少斤!
等逃出生天后,他整只豬簡直都是綠的!就好像憤怒的小鳥里的小綠豬。
時隔多年,朱安才終于把第三個污點打上了句號,接下來就是看能不能尋到當初差點把他嚇得穿越回去的母豬妖了。
若果真有這份因果緣法在,他一定要請那位母豬妖吃一頓加強版的竹鞭炒肉不可!
不把你打成馬賽克我跟你姓!
﹉
行走間,山谷兩旁的開闊草地逐漸被良田藥圃取代。
青蔥的麥田,異花綻放的藥圃間,各種蜂蝶在田圃中穿梭起舞,輕脆的鳥鳴之音在山谷間婉轉(zhuǎn)回蕩。
“這地方養(yǎng)老倒是不錯?!?p> 從藥圃和麥田中間的小路走過,一座由茅屋青竹搭建而成的農(nóng)舍小院出現(xiàn)在朱安面前。
目光穿過不算高的籬笆,院舍內(nèi),一個魁梧的中年漢子正拿著簸萁顛著草籽。
地面上,被顛出的草籽殼已經(jīng)有薄薄的一層了。
“牛大哥,今天收的是什么草的草籽?。 ?p> “吱呀”打開荊條細木編制而成的荊木門,朱安笑問道。
“是戾陽草的草籽。”
看到朱安進門,牛善將手中的活計放下,然后走至石桌旁,沏了兩碗茶。
“戾陽草?”
朱安眉頭一挑,這可是壯陽補虛對仙神都有奇效的仙草啊,沒想到今天還有意外收獲。
當然,他一點都不虛,他想要這戾陽草只是因為它開的花好看,而且還有股奇異的,類似石楠花的清香。
坐在鮮活藤木生成的木凳上,朱安先和牛善說了說最近書祉山上各個學(xué)堂的近況,后又閑聊了一些其它事情。
等話題聊的差不多時,朱安突然開口道:“我要下山一段時間,大概就在這兩天動身。”
牛善聞言一愣,下意識問:“你現(xiàn)在這道行,下山做什么?”
“我和白念想生孩子了,但礙于種族原因,只能去尋找能解決這個問題的奇藥異珍。”朱安平靜回道。
牛善又是一愣,半晌才回過神來,吧咂嘴道:“也是,若是你未和白丫頭相識,而是和母豬妖相識的話,怕是豬崽也有好幾窩了。”
“......”
朱安很想吐槽,但又抓不住尿點,只好郁悶的悶了口茶。
“既然這樣,想必你們已經(jīng)決定好了,不過也不必急于一時吧,你先將書祉山往外擴張的事安排好,之后再生孩子也行,在這期間我可以幫你找找這種藥珍?!?p> 牛善抿了口茶,笑著說道。
“不!我現(xiàn)在就想要孩子,等不了那么久了!”打斷牛善繼續(xù)往下說的話,朱安頓了頓,解釋道:“常言道,不孝有三無后為大,牛大哥想必也不希望我成為不孝不義之妖吧?!?p> “......”
神特么不孝有三無后為大!
你是豬妖,哪頭豬妖不是一波生好幾個豬崽的?用得著你傳宗接代?
更何況,你可是說過,你從小無父無母,自幼從豹口脫生,天地為父母,哪來的什么不孝不義。
牛善放下茶碗,而后瞪大眼珠子直愣愣的看著朱安,這個他扶持起來的山長他是越來越摸不透了,做事從不按常規(guī)出牌,一直跳脫隨性的很。
從數(shù)十年前開始就是。
那時書祉山還不叫書祉山,而是叫臥牛山,他牛善是這臥牛山上的妖王。
就在那時,一個豬妖背著包裹投奔而來,說來也奇,這豬妖文化水平頗高,言談舉止像極了牛善年輕時的主子。
他主子是一個讀書人,他則是讀書人家從小養(yǎng)到大的一頭黃牛。
后來,他機緣巧合踏入修行,待讀書人辭世后就離去修行,直到如今。
對于投奔來的文化妖,牛善青睞有加,尤其是豬妖給他的山頭改名書祉山并提匾的事,更是讓他覺得在各個山頭也倍有面子!
我牛善,生于讀書人家,也是一頭有文化的牛!
更別提這豬妖別出心裁,讓書祉山大興改革,每年年底不僅免費寫對聯(lián)貼到各個妖的洞府洞口,還組織小妖們給他這個妖王修建了個比他年輕時在讀書人家住的還要好的院舍。
這么好的小弟決不能虧待!
于是,他讓豬妖當上了書祉山山長,負責(zé)教化萬妖,而豬妖也不負所望,幾十年間便讓他的書祉山成為了方圓數(shù)十萬里最具文化的妖山!
現(xiàn)在,雖然不知道他這個賢弟為何突然想要生孩子,但他覺得他這個大哥有必要出把力,盡快幫朱安解決這個問題!
思考片刻,牛善看著朱安,笑瞇瞇道,“奇藥異珍不好找,不過還有一法...”
“何法?”朱安急忙問道。
牛善嘿嘿一笑,道:“我早年間聽聞西牛賀洲祭賽國附近有一豬妖,年芳八百,但已是真仙之境,恰好,牛大哥和她家大王有點交情,你若是有...”
還未待牛善將話說完,朱安就霍然起身,直言道:
“大可不必!牛大哥也知道,我對山上崇拜示愛我的豬妖們是什么態(tài)度,做朋友尚可,做伴侶嘛......小弟雖為豬妖,但對豬妖卻毫無興趣。
更何況,我與家妻白念自剛?cè)霑砩狡鹁拖嘧R,雖不說天生一對,但也算得上青梅竹馬,如今我倆更是結(jié)為道侶,理應(yīng)相互扶持,生死相依。
我朱安已認定,此世只喜白念一個,其它...莫說是美貌的豬妖,就是九天上的仙女下凡,我朱安也不會多看一眼!”
義正言辭的說完,朱安看著牛善大大的牛眼中映出的倒影,額頭不禁冒出幾抹細汗。
這老牛!不講武德,竟然給他挖坑下套,若不是牛精化形后的眼珠子都比較大,他還真就有可能看不到不聲不響走到自己背后的倩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