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鄴北還刀

鄴北還刀

沉辯 著

  • 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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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0-10-25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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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鄴北還刀 沉辯 4567 2020-10-24 21:45:37

  引子

  東晉太和五年(公元370年)十一月,前秦皇帝苻堅派王猛移滅前燕,一口吃下前燕一百五十七郡、二百四十六萬戶,苻堅入主鄴城后,受納前燕君臣?xì)w降,因功升任王猛為使持節(jié)、都督關(guān)東六州諸軍事、車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冀州牧、清河郡侯、鎮(zhèn)守鄴城。王猛權(quán)勢盛極一時、風(fēng)光無限。

  一

  葭月未末,臘月未至,此時的北風(fēng)打在人臉上如刀割一般;可如此凜冽的寒風(fēng)也未能減少鄴城內(nèi)外前來討荒的窮苦百姓,大街小巷隨處可見缺衣少衫、攜老扶幼的乞人和整裝守備的氐秦軍隊。月余之前的秦燕大戰(zhàn),以秦國飛速拿下燕都城鄴城而結(jié)束,由于當(dāng)時戍守北門的散騎常侍郎馀蔚臨陣倒戈,趁亂與扶余國、高句麗等地的人質(zhì)聯(lián)合,敞開北門,秦軍不費吹灰之力便破了城,雖說燕國滅的快了些,但對這鄴城及周邊百姓卻不失為一件好事。

  由于秦國軍制嚴(yán)明,進(jìn)城后從未為禍百姓,剛剛升任使持節(jié)、冀州牧的王猛更是更迭燕國舊制,剔除苛政,開倉濟(jì)民,使得周遭百姓無不感激涕零。

  北門主街多有些鄴都舊時的酒樓、驛站、食肆、青樓之所,其中飛鴻居便是其中規(guī)格最高的一座,這些消金窟多有些當(dāng)朝的大人物做后臺,此次交戰(zhàn)雖未損得城中百姓分毫,這些平日里車水馬龍的地方也就殘存了下來,雖說秦軍并未洗劫鄴都,但早在秦軍攻至?xí)x陽之時,城內(nèi)的豪門望族便已經(jīng)逃得差不多了。

  如今隨著大丞相王猛開倉濟(jì)民,城內(nèi)涌進(jìn)來數(shù)批流民,倒使得那些平日里達(dá)官貴人常去的地方開不得門了,挨著飛鴻居臨巷的萬客來酒樓的陳掌柜站在二樓縮著手看向窗外啐了一句:“呸,若不是慕容評那老東西封山禁水,趁著堅壁清野賣樵鬻水,收斂民財,哪至于這么流民?!?p>  店里的伙計陳阿蠻一臉愁容的迎合道:“是啊、掌柜的,咱這店里十幾天就來了幾位零星散客,早些咱還叫大燕的時候還能來幾波不給錢的軍爺,反倒是這秦軍來了,連賒賬的人都沒有了?!?p>  陳掌柜回頭瞪了他一眼說道:“閉了你的狗嘴,沒得買賣做,還想著賠錢是不是,再提那些個瞎了狗眼的當(dāng)兵事主兒,就從你工錢里扣他們賒下的酒錢,”掌柜說完作勢要拍那陳阿蠻的頭。

  陳阿蠻忙著舉手縮頭道:“不說不說,不說便是……,”心里嘀咕著:“誰讓咱找的靠山朝中不硬朗呢。”

  此時后廚柴房傳出一陣清脆哨聲,仿若玲瓏脆響,聽得人心悅誠服。陳掌柜與陳阿蠻都愣了一下,陳阿蠻說道:“莫不是那小哥又發(fā)了病,那仙女姐姐又吹哨子哄他睡覺呢?”

  陳掌柜曼聲說道:“我看那小哥八成是沒得救了,倒是這妮子美得很,如不是前兩日來的那小黃門選中了她,日后在店中留為坐堂歌姬,那可真是個好買賣啦?!?p>  那陳阿蠻湊過臉來嬉笑道:“掌柜的,前幾日你收留他們姐弟,也是這個緣故吧,嘿嘿嘿嘿嘿,如今就算留下她,怕這買賣也做不起來吧。”

  陳掌柜此刻將左右手慢慢插入袖管,倚靠在窗邊說道:“雖說沒了買賣,不過這王丞相倒是免了眾多苛捐雜稅,城中流民雖多,倒也遵循有序,照這個樣子不出半月,這城中也便太平了?!?p>  那陳阿蠻斜眼說道:“掌柜的你說的可是真的?”

  陳掌柜歪頭不屑的瞧了一眼這伙計,緩緩說道:“你這點眼光沒有,一輩子也就是個跑堂的,你瞧這秦軍法紀(jì)嚴(yán)明,從不討?zhàn)埑莾?nèi)未走脫的富戶,進(jìn)了城連安民榜都不用出,官府開倉安撫流民,你瞧這王丞相可有當(dāng)年太原王慕容恪的風(fēng)范啊。”

  陳阿蠻手扶后腦說道:“太原王在的時候我年紀(jì)尚小,但那時咱們燕國確實家家富庶,世道太平?!标愓乒衤牶笮χD(zhuǎn)身走過中庭慢慢下樓,心中想著“管他天下誰做皇帝呢,能讓咱有錢賺,人有飯吃就行?!贝饺俗叩綐翘葜虚g的時候向上喊了一聲:“阿蠻,把樓上的火盆撤了,瞧今天這樣子也不會有什么人來吃飯了。”

  樓下寬闊,多擺了幾個碳盆,陳掌柜走過去瞧了瞧,對后堂喊著:“中午若是沒來些個客人,后廚的就歇了吧,省著在這耗著,還浪費碳火取暖?!?p>  陳阿蠻手端著炭盆一拐一拐從樓上走下來,聽著陳掌柜在那嘰里咕嚕的說著些什么,想著不如將這下堂的桌凳先收了,也好找個閑置的地方偷懶,省的午后再收耽誤工夫。

  正在此時一股冷風(fēng)吹進(jìn)堂中,陳掌柜被風(fēng)吹得一激靈,回頭一看,來了三個衣著華貴的人。

  其中一個青袍男子喊著:“酒保呢,趕快燙一壺好酒,再備至幾盤上好的菜,這鬼天氣走路真是又冷又餓?!?p>  三人中身著藍(lán)袍的中年男人說話道:“哎,今日風(fēng)大,天氣又冷的很,只挑的此處,如若不然定帶著兄弟們先去飽飽口福?!?p>  那青袍之人笑臉迎合著,倒是那黑袍之人面目凝重,不茍言笑。

  陳掌柜馬上喊著:“阿蠻,塊、趕快……給客人安排位子?!?p>  陳阿蠻心中不悅,想著今天若不來人,也便不用操勞了,可這臉上還得陪笑,把幾位客人引道堂中寬敞之處,邊擦桌子邊笑問道:“幾位客官,怎么沒去飛鴻居啊”?

  那藍(lán)袍之人說道:“你倒不想賺錢咯,那飛鴻居若是開了門,我們豈會到你這里來”。

  陳阿蠻心中好笑,嘴上卻說:“我家店里師父做菜本領(lǐng)也不錯的,酒也都是好酒,待會兒幾位客觀好好嘗嘗?!?p>  那灰袍人不耐煩的說著:“快去快去,別在這胡亂糾纏,好酒好菜趕緊上來,快餓死了?!?p>  陳阿蠻自覺沒趣,回身要走,見堂門口又進(jìn)來一人,手提一口寶劍,身著紫衫華袍,看上去年紀(jì)四十歲左右,身材高壯,腰間挎著一個一尺長絨布布袋,容貌肅立,眼神微茫,氣勢雄渾,進(jìn)門之時冷風(fēng)竊門而入,吹起黑袍更顯的此人氣場威嚴(yán)。

  陳阿蠻正待打招呼,那人便徑直走向這伙兒的身后尋了個桌子坐下了,只是招呼了一聲:“弄些飯菜即可,不必弄酒了?!?p>  陳阿蠻見這人威嚴(yán),也不敢上去打趣,就乖乖的跑道后堂去了。不多時,兩桌飯食盡皆上齊,相比之下,這中年劍客的伙食比鄰桌的可要遜色的多了。

  這伙計陳阿蠻也不知自己上的飯菜能否下口,卻生生的問:“客官,這飯菜可還吃的慣”?

  那中年劍客也不似多餓,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吃得”。

  此時忽聽那三人中一人說道:“金大哥,現(xiàn)今咱們已經(jīng)回到鄴城,卻沒尋到主公讓咱們尋的東西,我一路上思索,也不知該如何交差啊”。

  那身著藍(lán)袍、身材壯碩、面容忠厚的中年男人張口說道:“龍城咱們也去了,我假借慕容垂之口從慕容亮那里問得了慕容令的安葬之處,這該查的也查了,該問的也問了,那慕容亮既然也沒見到那物件,便是死無對證了”。

  另一個青袍男子說道:“金大哥,你就不怕那慕容亮起了疑心嗎”?

  那姓金的男子輕蔑的說道:“哼,他慕容氏除了太原王慕容恪、吳王慕容垂能稱得上一世英雄外,其他人都是狗屁,單憑他一個慕容亮,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當(dāng)初慕容令回燕國是主人所涉下的計謀,如今慕容垂在秦境自身難保,任他何等英雄也是懼怕主公三分,”說到此時,金姓男子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隨后悵然道:“我雖一直跟隨吳王,卻始終不能出人頭地,后遇主公,又待我厚重,如今主公權(quán)勢如日方升,我等自然學(xué)良禽,擇佳木而棲了”。

  一灰袍男說道:“金大哥說得對,如今大燕皇帝慕容暐已帶百官舉國來降,我大秦皇帝仁德厚重,全部各有封賞,如金大哥所說,這燕國除了慕容恪算是不世出的豪杰英雄外,盡皆是些個草包?!?p>  說道此處,那金姓男子嘆了口氣道:“吳王雖是英雄,但性格過于忠篤,若不是被慕容評和太后可足渾所逼迫,又怎會投誠了大秦”。

  那灰袍男子說道:“受此等壓迫又不敢反,又怎能稱得上是英雄,說道此處,我倒覺得金大哥選的是對的,主公用兵如神,智謀絕頂,正所謂無毒不丈夫,又怎是那慕容垂能比的了的”。

  那金姓男子將酒杯斟滿,肅然說道:“此次東走龍城,雖未尋得那物件,但務(wù)必與主公如實相報,若有隱瞞,以主公的智謀定然識破,如今慕容令已死,一切也就死無對證了,只當(dāng)今后好好服侍主公,你我三人定然出人頭地,富貴不愁。”

  三人飲罷杯中酒水,那金姓男子說道:“酒足飯飽了,如今既已回到鄴城,也不急著回去,咱們先撿個上好的房間歇息歇息,待到晚上再到太宰府上復(fù)命”。

  隨即叫來掌柜的,選了三間上房休息去了,這陳掌柜笑的是嘴都合不上了,買賣停許多天,今兒突然來這么三個闊氣金主,又是好酒好菜,又是上好的房間,不由得在前面點頭哈腰的領(lǐng)路。

  那一身黑袍的中年劍客此時仍在桌旁細(xì)嚼慢咽,仿佛他這桌子菜比鄰桌的還好吃一樣,唯有不同的就是他眼中青芒之色漸漸退去,隨后竟層層侵染上了濃重的殺氣,嚇得陳阿蠻也不敢上前去問。

  待到這黑衣劍客吃完了飯,見掌柜的下了樓來,隨口冷聲叫道:“掌柜,你這里可還有窗子挨著主街的。”

  陳掌柜聽他聲音陰冷,小心應(yīng)承著道:“有的有的,如今生意冷,客房充足的很,我這就讓堂口就去給客官準(zhǔn)備……您且先樓下小坐,等小二布置妥當(dāng)下來請您?!?p>  那黑袍劍客聽了這話,靜坐在位置上,閉目養(yǎng)神,也不答話。

  陳阿蠻“噔噔蹬”樓上樓下跑了個來回,悄聲對黑袍劍客說道:“客官,全都安排妥當(dāng)了,您隨我來。”

  那黑袍劍客也不吭聲,起身隨著陳阿蠻上樓去了,陳阿蠻剛步入樓梯中間便聽到陳掌柜說道:“阿蠻,帶客人走過房間后,去后廚捎些飯食,給后屋那對兒姐弟送去,那對兒姐弟一早到現(xiàn)在還沒吃著飯,若是餓壞了,那宮里辦事的監(jiān)官可不答應(yīng)?!?p>  陳阿蠻隨口答應(yīng)了一聲便繼續(xù)領(lǐng)著黑袍劍客往樓上走,他懼怕此人氣勢,不敢怠慢,一路上也是小心翼翼,二人轉(zhuǎn)進(jìn)二樓回廊時,那黑袍劍客聽了陳掌柜言語后心中暗想:“竹兒他們果然先到了”,于是譏諷問道:“你這店里怎還做些個倒賣人口的把戲?”

  陳阿蠻馬上卑微低聲冤道:“大爺哪里話,我們這都是些正經(jīng)生意,哪里敢做這些勾當(dāng)?!?p>  那黑袍劍客問道:“即使如此,那姐弟和監(jiān)官是怎么回事?”

  陳阿蠻回了個身兒道:“客官,你的房間道了?!表樖执蜷_房門繼續(xù)說道:“大爺有所不知,那對兒姐弟本是逃兵禍的一對兒苦命人兒,那姐兒倒是天生的一張好面孔,地做的一副好嗓子,彈的一手好阮咸,那弟弟確是個殘疾,還生的半臉爛瘡,姐弟二人前幾日隨流民混進(jìn)城里,每日吃的是官府施舍的粥米,那弟弟與我年紀(jì)相仿,卻跛了條腿,每日臉上爛瘡?fù)吹闹苯?,那姐兒帶著弟弟在城里街巷轉(zhuǎn)悠,見我家開著鋪面,進(jìn)來與我家掌柜的游說,想在此得個安身之處,等城里安穩(wěn)了,就在館內(nèi)賣唱,混個生計,博些錢財好與她弟弟尋郎中治病。”

  黑袍劍客進(jìn)屋站在窗邊,順著城北主街由北向南望去,不過二里路便是太宰府邸,回頭應(yīng)承著陳阿蠻的話說道:“那與宮里的監(jiān)官有什么關(guān)系?”

  陳阿蠻聳肩說道:“我家掌柜的試聽了那姐兒的唱功,果然動聽,想著就留下他們姐弟,日后太平了,館內(nèi)有這么個嬌美歌姬,那些平日里素好風(fēng)雅的紈绔子弟自然就來照顧生意了,那殘廢弟弟的病看似也治不好,能有個郎中緩其痛癥也就罷了,留下來在柴房做個雜役,哪成想這宮里樂府的歌姬樂師都于前些日子跑沒了,如今換了天下,為了接大秦皇帝,宮里連奏樂起舞的人都找不全,那宮里變節(jié)的監(jiān)官就來我們這些地界尋找,想看看有哪些酒肆、茶樓還有沒有自養(yǎng)的伶人、樂師、舞姬什么的,這不湊巧遇到了。”

  黑袍劍客聽到此處嘴角微微上揚,心想道:“竹兒好手段,竟想到此法混進(jìn)宮去?!?p>  陳阿蠻仍然自顧自的說道:“這姑娘要是真進(jìn)了宮,也算她命好,若是能在宮里混的開,酌情哪個太醫(yī)不給個方子治一治她那弟弟”。

  那黑袍劍客眼睛盯著主街南方,也不回頭,任由陳阿蠻在那里自言自語,最后隔空說了一句:“苦命生亂世,更有苦中苦,這里有些錢物,全用作房錢,剩下的就給那對姐弟每日填些好飯食,若是辦的好,你自上我這來領(lǐng)賞,若那對兒姐弟問起飯食的事兒,你就說二樓有客人賞的?!闭f罷將一袋錢幣丟給了陳阿蠻。

  那陳阿蠻見了這么大袋子錢,眼里直放光,欣喜道:“大爺好闊氣,小的這就去辦,只是那對兒姐弟若問起,我該如何替她們答謝啊?”

  黑袍劍客也不回頭,蒼聲道:“我要品鑒一下那對姐弟方才吹得哨子?!?p>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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