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蔽天機?
奇奇怪怪的名詞又多了一點。
見其他三個人都好奇地看著自己,白六爻摸了摸腦袋:
“怎么?不相信老頭子?我可是正兒八經(jīng)的天機師傳承……”
“信,怎么不信?!标柍滦÷曕止?,“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糟老頭子歲數(shù)這么大了……”
白六爻被自己孝順的外孫女氣得差點背過去。
背過去歸背過去,但看著葉嘯和林安然渴望知識的眼神,白六爻還是決定給他們擴充一下知識儲備:
“所謂天機,萬物皆有。比方說現(xiàn)在秋末,木葉凋零,你看見樹葉落了,這就是樹葉的天機被你感知到了。倘若我屏蔽掉那枚樹葉上的天機,你就會忘記,你曾經(jīng)見過一枚從樹上飄落的樹葉……”
“等等,”林安然提出疑問,“那我每天看到那么多樹葉落下,原本就不可能記住每一片落葉,我又怎么知道我把那枚樹葉忘記了呢?”
“問得好!”老頭兒輕捋胡須,臉上又露出了那種高深莫測的表情,“因為那只是一片樹葉,太過普通也太過常見,但是如果我把你腰間的錦囊摘下來,然后屏蔽掉它的天機,你依然會忘記,你曾經(jīng)擁有一個錦囊?!?p> “怎么可能?”林安然皺起眉頭,“這么重要的東西我怎么會忘記?!?p> “哼?!卑琢齿p笑一聲,挑了挑自己的眉毛,“林小姐,你回憶一下,從你進到這座道觀之后,你可曾注意過那個木架子上放著什么東西嗎?”
林安然看看木架子上那只被剝了皮的蛤蟆,又看看白六爻,臉上露出思索的神色:
“好像……真沒太在意過。”
“好的,林小姐,現(xiàn)在你轉(zhuǎn)過身去,盯著那個墻角,那里有一個花盆?!卑琢成焓种钢职踩簧砗蟮溃澳憧纯茨莻€花盆,你覺得它適合種一株怎樣的花?”
林安然依言轉(zhuǎn)過身去,墻角確實有一個花盆,直徑兩尺多,高也有近兩尺,比普通的花盆大上不少。
“適合種一株桂花?!绷职踩粡埧诰蛠?。
“嗯?”身后傳來了白六爻疑惑的聲音,“你倒是說對了它之前的用途……這倒是……呃,先不說這個,林小姐,我再問你,你身后有個什么東西?”
“木架子?!绷职踩淮鸬?。
“那木架子上面放著什么?”白六爻又問。
“曬著紅薯干!”林安然回答得干脆利落。
白六爻笑了起來。
葉嘯瞪大了眼睛,要不是他親眼看著這一切,他幾乎都要以為林安然就是白六爻請來的托兒了。
“回頭看看吧,林小姐?!卑琢承χf道,依然是那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但這回的高深莫測,在葉嘯眼里就完全換了個滋味。
林安然回身,看見木架子上架著的蛤蟆,臉上先是疑惑,再是明悟,最后一雙桃花眸子中出現(xiàn)了無與倫比的震驚。
“這……這怎么可能?!”她的聲音都有些變調(diào)了,“我看到這只蛤蟆就想起來了,但之前怎么會……”
林安然沉默了,她絞盡腦汁,拼命思考自己之前為什么會自信地說出紅薯干三個字。
白六爻笑笑,沒說話,一副得道高人的樣子。
陽朝月也沒說話,低頭看著地面,好似在思考什么。
葉嘯試了試,他集中注意力,想讓自己記住那只蛤蟆身上的每個細(xì)節(jié),但奇怪的事情發(fā)生了,在他的腦海里,只能留下“六只眼睛”和“臉盆大小”兩個特征,其他的地方似乎看過就忘。
林安然半張著嘴,她的思考沒有結(jié)果,這讓她又有些不安了,她往葉嘯身后縮了縮,捂緊了腰間懸著的錦囊。
“……”
白六爻有點無語。
“林小姐倒也不必?fù)?dān)心,這屏蔽天機之術(shù)雖然神奇,但是也有不少局限?!卑琢秤X得自己再不解釋一下,估計就要被這些人當(dāng)成賊來防備了,“這只蛤蟆對你的生活并沒有什么影響,所以讓你忘記它很容易,但是你的錦囊就不一樣。假如有一天它真的被人屏蔽了天機,你會記得你少了一件很重要的東西,而且你會迫切地想要找到它?!?p> “雖然你可能不記得那是什么,你會把它記成一個小布包、一個小背囊,甚至是一只蛇皮袋,但是你不會忘記曾經(jīng)有過這么一件東西,跟它相關(guān)的記憶不會消失,只會變成另外一種模樣,最多遺漏幾個片段。這也是你剛剛把蛤蟆記成了紅薯干的原因。”
“我大概明白了。”葉嘯忽然開口說道,“就是說,一件被抹去天機的東西,它的存在感是因人而異的。普通的東西忘了也就忘了,重要的東西如果忘記了,就會給記憶帶來很多……嗯……bug。”
“是的。就是這樣?!卑琢畴m然不知道葉嘯說的八格是什么東西,但他也大概明白了葉嘯的意思,他豎起自己的大拇指,“恩公不愧是恩公,理解得很透徹。”
院子里陷入了沉默,白六爻一副仙風(fēng)道骨的樣子,負(fù)手站立,不時撫須;林安然依舊捂著錦囊,皺著好看的眉毛;陽朝月依然沉默,還是那副思索的模樣;葉嘯看看蛤蟆,又看看白六爻,忽然出聲道:
“我好像記起來了一件事情,我沒有取過這只蛤蟆的妖丹……我當(dāng)時可能忘記了,但是我不會這么久才記起來……”
葉嘯殺妖怪確實沒有取妖丹的習(xí)慣,妖丹是一只妖怪身上大半修為凝練之處,對天人七境的修煉者頗有助益。
但是,一來葉嘯修煉的不是天人七境;二來,如果在妖界群妖的追殺下還敢騰出手取內(nèi)丹,那他怕不是活膩了。
白六爻的臉上浮現(xiàn)出些許尷尬,把手縮進袖子里,摸了好一陣子,掏出了一顆瑩白色的拇指肚大小的小球。
“我去洗蛤蟆的時候剖出來的,我還以為恩公不要了呢……”
說話的時候,白六爻的心里隱隱作痛,第五境大妖的妖丹?。∮袡C會出手的話,棺材本就夠了!
不對,甚至可以送走兩個他……
“這東西對我確實沒有用。”葉嘯看著白六爻手中的妖丹說道,“當(dāng)初我也讓你自己處置了,你就留著吧……”
還沒等白六爻向葉嘯表達(dá)他的感激之情,在一旁沉默了許久的陽朝月卻忽然說話了:
“我明白了。”
“???”老頭兒看著自己的外孫女深深迷惑,“你明白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