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德厚一直盯著“胡子男”，他終于壓不住火氣了，說：打死他，你不償命??？
劉光拉了拉孫德厚，意思是不想讓他摻和。
“胡子男”沒直接回答孫德厚的問題，卻說：姓童的哥們兒太他么么的不是東西了，早晚得遭報應(yīng)！
“那是他們的事兒。你動不動就想打死誰，還拎著個大棒子，這絕對是錯誤的?！睂O德厚固執(zhí)地勸說著。
“胡子男”沖著孫德厚問：你和姓童的是不是有親戚？如果有親屬關(guān)系，我勸你趕緊斷交！交朋好友一定要擦亮眼睛，不三不四的可得離遠點兒，不然的話，狐貍沒打到，還惹得一身騷。
“我是老教師，竟然被一個‘大老粗’給教育了？我是好心勸說他呢，這家伙諷刺我？”這些話是孫德厚心里想的，他沒有說出口。因為，劉光早把他拽到一旁去了。
白哈達沖“胡子男”笑了笑，說：我勸你——消消火吧，沖動容易出問題。我聽明白了，你呢，反正沒受啥損失，把他們都追得夠嗆，氣兒算是出了。還是回去吧……
“胡子男”依然是氣呼呼的，說：哪有他們這樣做生意的？坑蒙拐騙啊，強買強賣啊！早晚得有人收拾他們！你是村書記，總這么護犢子，將來容易護出大事兒來！
“這——”白哈達被噎得說不出一二三了。
“胡子男”拿鼻子“哼”了一聲，轉(zhuǎn)身提著棒子走了。說實在的，就算沒有白哈達和孫德厚在村口兒，他也不敢進村子。雖然有些魯莽，但事情的輕重他心里清楚：單槍匹馬追到人家一畝三分地兒，再往前闖非吃虧不可。好在差點兒把“三磨嘰”追得拉稀嘍，以后不敢小瞧咱了……
…………
白哈達背著手愣了好一會兒，又搖了搖頭，對孫德厚和劉光尷尬一笑。
“孫老師，沒文化，太野啦?？磥恚逃@行任務(wù)挺重啊?！?p> 孫德厚往前走了兩步，說：是啊，一個地區(qū)的教育，關(guān)系到一個地區(qū)的民風(fēng)養(yǎng)成啊，確實任重道遠。但我們月牙河村的教育到底能走多遠呢？這些年學(xué)校生源逐漸減少，今年九月份開學(xué)，新生一年級連一個班的學(xué)生都沒有招滿。
劉光插話道：計劃生育抓得緊，誰家都不敢超生嘍。
白哈達嘿嘿一笑，說：但愿剩下的都是精品。將來，或者是沖出窮山溝，或者是回家鄉(xiāng)干點兒大事兒，我們的心血就沒有白費啊。
…………
時光匆匆，轉(zhuǎn)眼又是一年快結(jié)束了。窗外飄著雪花，零零星星的，無風(fēng)，不冷。
在安辛氏的屋里，其其格抱著袁野，讓他站在窗臺上看著外面，說：塔拉，看啊，外頭下雪了。告訴媽媽，好看嗎？
小小的袁野嘴里“啊啊”地叫著，小手卻去拍打著窗戶上的玻璃。
袁振富在長條凳上正坐著呢，忽地站了起來，提醒道：其其格，別讓袁野拍玻璃啊。冬天上凍玻璃發(fā)脆，拍碎了該割著手了。
“塔拉沒那么大的力氣?！逼淦涓裨掚m然是這么說，還是攔住了兒子舞動的小手。
安辛氏瞇縫著眼睛看著窗外，說：這樣的雪還行，稀稀拉拉的?？蓜e像那年似的，嚇得太大，想想都后怕。
“多少年都趕不上那么一回。奶，你就放心吧。”其其格又逗著兒子，說，“江上一籠統(tǒng)，井上黑窟窿。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
袁振富笑了，說：這個順口溜兒，你還記得呢？
“這叫打油詩?！逼淦涓癫⒉豢丛窀?，接著說：塔拉，媽媽教你啊，聽著——大雪紛紛落地，此乃皇家瑞氣。再下三年何妨，放你娘的狗屁！哈哈……
袁振富：在孩子面前別說臟話啊。
其其格回頭說：跟啥人兒學(xué)啥人兒，這都是你說的啊？袁老師——
袁振富不好意思了，安辛氏偷偷地樂，連手里的撲克都拿不住了。
…………
阿來夫從外面跑了進來，進屋就要去抱袁野，被其其格推到一邊兒。
“你身上全是冷氣，先暖和一會兒再碰塔拉?！?p> 阿來夫?qū)擂蔚匾粩偸?，說：得，都是娘親舅大，我這當(dāng)舅舅的是不招人待見啦。姐，你得了袁野大寶貝疙瘩，咋不頂?shù)侥X袋上面呢？
其其格笑著說：頂在頭上怕嚇著，含在嘴里怕化嘍。
阿來夫：奶，你看，我姐說得多氣人。我當(dāng)舅舅的抱抱自己外甥都不行了，看看讓她給嬌慣的。
安辛氏：你小時候，你媽也這樣慣著你。要不，你能這么淘？
“啊？原來是這么回事兒啊。姐，你可聽好嘍，將來我外甥要是淘氣的話，全都是你慣的，到時候說別隨他舅舅啦——”
“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塔拉最聽話了，一點兒都不淘?！?p> 阿來夫：那稀罕稀罕我外甥女。哎，月亮沒在家嗎？
袁振富：剛還在了，鬧著要找阿爾斯楞去玩兒。爸媽領(lǐng)她去老包家了。
阿來夫嘻嘻一笑，說：老包家那頭“小獅子”，有什么魅力啊，把我外甥女弄的五迷三道的……
“奶，你聽阿來夫說啥呢？不吣人話！”其其格斜著眼喊道。
“沒事兒。奶幫你打他?！?p> 安辛氏說完，照著阿來夫的腦袋就輕輕給了一巴掌。然而，阿來夫竟然“媽呀”叫了一聲，趕緊捂著腦袋，齜牙咧嘴的，看來是真打疼了。
安辛氏嚇了一跳。
其其格：別裝啊，咱奶能有多大勁兒？看把你嬌慣的！
阿來夫：咱奶打的地方，正是我那時候被石頭打的傷口，剛才在外面凍得都疼呢。
“活該！讓你交些狐朋狗友！”其其格說。
袁振富接話兒說：阿來夫，奶奶是在提醒你，不能好了傷疤忘了疼。
…………
當(dāng)初，阿來夫為什么被打？他自己心里跟明鏡似的，卻不能和家里人說實話。他說對方“尋仇”認錯了人，那是隨便撒了個謊，特木爾“順桿”說是韓黑虎惹來的禍事兒，阿來夫只好默認了。其實，韓黑虎的這個黑鍋背得不冤，此事確實與他有直接的關(guān)系。這里面，還摻和著李三福呢。
因為韓黑虎帶著阿來夫、李三福在紅樓市區(qū)里干的那事兒，極不光彩。所以，阿來夫已經(jīng)暗下決心：就算打死，也不往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