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傍晚時分,禹尚書才從宮里出來。
她剛出宮門要上馬車,喬裝守在前方一人一陣風似的沖過去,在禹尚書的侍從攔住她時,那人把一張紙條塞過去,同時推攘著攔著她的人壓著聲音說到,“大人,那上面的內(nèi)容是真的,請大人重視,玩是女皇這邊的人。”
禹尚書愣了一下,馬上展開紙條,上面寫著:前太女落腳息樓,望重視。
“你是誰?”禹尚書厲眼看著她,
“大人不認識我,我是申字科暗探,只因與上線斷了聯(lián)系,才冒險現(xiàn)身告示,請大人務必轉(zhuǎn)告陛下?!?p> “上面的內(nèi)容是真的?”
“真的,大人一查便知。”那人看看四周,遠遠看見了巡查營的身影,忙掙脫禹尚書侍從的桎梏跑開。
有人舉報了具體地點,禹尚書卻拿不定主意了。
息樓不是普通場所,那是前太女生前的產(chǎn)業(yè),原只是前太女幕僚的休閑場所,后來因為前太女的影響力越來越大,江湖上許多知名人士慕名而來。
眼看著息樓勢重,前太女深感不妙,覺得這會讓先帝忌諱,原想關(guān)掉息樓,但是息樓幾乎成了江湖人士對京城的向往,不能關(guān)。
不能關(guān),為保雙方周全,前太女只能把自己摘出來,讓息樓獨立出去,斷掉她和息樓的關(guān)系。
這樣一來,先帝沒了發(fā)作借口,來往息樓的人也漸漸回過神來,明白了前太女之意。
至此,息樓沒了權(quán)貴背景倚靠,卻關(guān)聯(lián)上江湖各方勢力,讓息樓在僅剩一個掌柜話事人的情況下安然生存。
息樓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先帝都不敢輕易動息樓,當今女皇也避諱著息樓,如今這個送信之人是想讓禹尚書帶人秘密搜查息樓?
息樓雖然獨立出去了,但是其主體還是效忠前太女的,這從去年前太女暴斃之后所發(fā)生的事就能看出來。
太女暴斃,百官罷朝,朝野震動,在京城這個風暴中心里,息樓成了絕對言論自由的地方。
走進了息樓,百姓們可以把女皇罵個狗血淋頭,女皇的人就算在場也沒人給面子,如果女皇一派想要打死辱罵之人,息樓里的江湖人士會立刻出面,把女皇一派扔出息樓,若女皇一派對辱罵過女皇的人暗殺,江湖人士也會查清真相,然后反殺。
群情激奮,同氣連枝,同仇敵愾,女皇一派本就勢弱,面對罷朝的文武百官之事就已經(jīng)疲累不堪,再要得罪息樓背后的一眾江湖勢力,新皇確定自己力不能及。
當初就沒法動息樓,如今還沒有拿回實權(quán)的女皇就能動息樓了?
禹尚書捏緊紙條,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對。
直到侍從提醒她,“天色已晚,大人可要回府了?”
“嗯?”禹尚書回過神,看看天看看地,看看手里的紙條,又看看馬車,最后看向?qū)m門。
“真的……是風云再起?”
——
“所以,皇妹是真的魂歸了?百官不是想要反了,而是真的想要……”女皇是真的愣怔了。
“此事真假,一查便知?!?p> “查息樓?尚書認為能順利?”
“喬裝,息樓警惕我們,卻不會拒絕任何想要留宿之人我們可以派人喬裝進去,秘密暗查,左右我們只是想調(diào)查真假,沒想抓人?!?p> 如果是假的,自然無人可抓,如果是真的,她們也沒能力帶人從息樓離開。
女皇想了想,“此事太過突然,似是無風起浪,是否真的要再與她們起沖突,最要確定的就是‘魂歸’真假,縱然調(diào)查息樓,難保息樓里的人不會互相包庇,想知真假,開棺就能一錘定音?!?p> “陛下?!庇砩袝粐樀搅?,一下腿軟跪了下來,“陛下三思?!?p> 去年京城暴動之事仍然歷歷在目,一旦開陵開棺,只怕這次前太女一派會不死不休。
“唯有此舉才能徹底分辨謠言,如果是假的,左軒沒有魂歸,沒了為左軒‘伸張正義’的借口,那朝臣便是謀反,為天下所不容,她們曾是左軒的部下,以天下蒼生安好為己任,此事一挑明,她們便會束手束腳,因為她們不敢攪亂左軒想要的天下安寧,不敢讓左軒死后盛譽被辱。
若左軒真的魂歸了,尸體真的不見了,那我們也能占據(jù)輿論上風,不管以前的左軒如何深得民心,魂歸的左軒是從地獄了爬出來的,不該是此方世界的生物,百姓會懼她,厭她,她生前受了多少贊譽,魂歸的她就要承受多大的中傷。
總之,她回不來的。
她的舊部此次弄出的事情,我們不會再如以往那般被動。”
禹尚書看著上座那神色漸顯癲狂的女皇,有些遺憾的斂下眼眸:女皇如此剛愎自用,難道她當初的選擇是錯的嗎?
她不該貪圖那飄渺不定的權(quán)勢,跟著前太女不得重用卻能保的悠閑富貴,不似現(xiàn)在,權(quán)勢權(quán)勢沒有,富貴富貴沒有,還要孤立無援的和一眾同僚斗智斗勇。
“陛下,前太女陵寢動不得。”禹尚書沉痛的勸諫,“一旦動了,陛下將與百官徹底離心,再無回寰余地,于國祚無益?。 ?p> 女皇何嘗不明白禹尚書的意思?可是就算她退讓了,百官也不見得就會理解感激,反而會繼續(xù)瓦解她的王朝,把她架空然后趕下來,換上她們想要擁護的女皇登基。
結(jié)果始終不是她想要的,既然如此,她為什么不趁機鬧大此事,讓她們吃癟,為自己出口惡氣?
而且,就算她和這一批朝臣徹底離心也無礙,只要天下人知道她們是反臣,會危害國家,那天下有志之士就會踴躍參與下一場科考,她就能順利讓朝堂換血。
這……似乎是她的翻身之仗啊。
女皇瞇著眼睛,越想越覺得妥,忍了那么久,也是時候反擊了,不然那些抱團的朝臣就真以為皇室無人,以為皇權(quán)可以被顛覆,被踐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