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宣醒來后,覺得整個人都神清氣爽的,完全沒有宿醉感,憑著模糊的記憶,她找司尤道了謝。
司尤雙手抱xiong,很是不解的看著她,“昨日你到底是醉沒醉啊?”
“嗯?”不知為什么,左宣覺得這簡單又溫和的一句話里暗藏著危險。
一旁的梁阿公見狀笑了,在左宣要說話前攔住,“你最好是說自己醉了,不然他可就要撒氣了。”
左宣會意,男子要是無理取鬧起來那可是很恐怖的,以前見識過一回的左宣立馬從心的撒謊,“醉了,昨日喝了整整一天,不醉都難啊。”
這話很明顯是在說謊,可是瞧著左宣一本正經(jīng)的說謊,司尤又有些發(fā)不出脾氣,用力的抿嘴皺眉,想要再找話題來借題發(fā)揮。
但想來想去都想不出來,只能就此作罷,“罷了,吃飯去吧。”
梁阿公看完戲笑道,“司尤是越來越有靈氣了。”
靈氣?左宣不覺得,這分明就是虎氣,她才不會掉以輕心去捻老虎須。
又過了幾日,在司尤的細心照料下,梁阿公的身體狀況已經(jīng)好轉(zhuǎn),偶爾能和司尤一起去幫襯左欒。
因為家產(chǎn)分配的事,若非必要,左宣是不會去摻和鋪子經(jīng)營的事,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所以她是安心吃著軟飯的。
一日,左宣在小院逗玩著鷹,竺雪又一次找上門來,而竺雪這次比上次焦急。
“怎么了?這火急火燎的?”
“還是那十萬人被裁軍的事。”竺雪坐下就自個找水喝。
“裁軍的事都過去好幾個月了,退伍兵也都各自回家了,還能有什么事讓你這么激動?”
“就是傷殘兵啊。”竺雪狠狠的放下溫水的爐子。
傷殘兵三個字直接讓左宣愣住,她完全忘了這一茬,她想著既是裁軍,被裁的自然是軍隊里四肢健全的兵,全然忘了休養(yǎng)的傷殘兵。
“她們怎么了?”左宣急忙問道。
竺雪看著那老鷹被抓住爪子倒吊著,有些于心不忍,但此時不是糾結(jié)這個的時候。
“這是狄荷發(fā)現(xiàn)的,她隨她父親回荷城省親,回程時瞧見官道的茶棚里聚集了好些人,她們幾乎都是手腳……手腳不便的,偶有一兩個四肢健全的,詢問后才知也是重病在身的。
狄荷說,她們都是京城安養(yǎng)營里被趕出來的,且都是沒有了父母親,回不了故鄉(xiāng)的人,她們互相扶持著,靠著被趕走時領(lǐng)到的干糧和好心路人的幫扶,一路走走停停,只希望能找到了好心的村落收留……”
竺雪說著說著就開始哽咽,有些說不下去了。
左宣也沒耐心再聽,“所以她們現(xiàn)在在何處?”
“你想怎么樣?”竺雪問。
左宣看著她,冷冷的問,“你來找我,告訴我這件事,你想我怎么樣?”
“我……”竺雪想著左宣幾次對退伍兵的關(guān)心,抱著希望說道,“左家溝地方很大,而且宣姐是左家溝頭頭,所以……我想請您做主,安排她們在左家溝安家,讓她們的后半生能有著落,當(dāng)然,我也清楚宣姐家里不富裕,養(yǎng)不起她們,所以銀錢可以由我出?!?p> 左宣冷冷的看著她,“就是我,以你的名義讓她們安家,我給你打下手?”
“宣姐……”
沒等竺雪解釋,左宣直接打斷她的話,頗為嚴肅的說,“你少看不起人了,這事因我而起,如今我既然知道了,還不至于讓別人來幫忙善后。”
“那宣姐的意思是……”竺雪聽的有些懵,但不妨礙她理解左宣的意愿。
“你帶人去把那些傷殘兵回來,她們的后半生我養(yǎng)了?!?p> “那不能,軍人乃我所欽慕尊重的,且這又是我來拉宣姐下水的,怎能讓宣姐把事情包辦了呢?以后的事以后說,我這就去找人?!?p> 竺雪來去匆匆,等她走后,左宣煩躁的把老鷹關(guān)起來。
走兩步有頓住腳步,回頭看著籠子里的老鷹,也許……
當(dāng)晚,左宣把事情跟左欒他們說,司尤沒有意見,梁阿公沒想到她那么關(guān)心退伍的傷殘兵,又想到了自己的孩子,對她想要在左家溝贍養(yǎng)傷殘兵的事毫無意見,并且還提出要主動幫忙。
倒是左欒有些躊躇,司尤瞧出他猶疑,便問他怎么了,左宣和梁阿公也看出了他的異常。
左宣輕聲問,“你是覺得我的決定輕率了嗎?”
“不不不,不是。”左欒慌忙擺手,“不是的,大姐姐此舉大義,我怎會不懂?只是……”
不是反對?那就是顧慮,“可是什么?”左宣追問。
左欒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梁阿公,然后才輕聲說,“其實……其實這兩個月多月來,我們的鋪子都還沒開始盈利,賺到的錢……都只是勉強抵扣人工成本,所以……所以我們是沒有多余的錢來……來……”
左欒說不下去了,他不想讓她們以為自己小心眼、沒有同情心、摳門,他只是無能為力。
不想左宣卻像是松了口氣一般笑了,“是因為這個?。课疫€以為是什么呢,你放心,我既然做了這么個決定,必然不會是指望你一個小子拿出錢來支援,我想了出路的?!?p> “什么出路?”
“獵人?我說過要做個專職獵人的,你們之前不是給我整了一套裝備嗎?因為入冬,萬物寂寥,所以才沒動,這會兒正好。”左宣說。
“不行?!彼居群妥髾璺駴Q,兩人對視一眼后,司尤說,“這會兒左鳶還沒回來,那鋪子需要有你坐鎮(zhèn)?!?p> “鋪子需要有人坐鎮(zhèn),是怕剛開張有人鬧事,可是鋪子都開張快四個月了依然風(fēng)平浪靜,而且杞縣誰人不知左宣與那鋪子都關(guān)系?誰敢再鬧事?”
“可是……”司尤語塞,有些話到底還是不適合他來說。
梁阿公看出司尤的心思,說道,“這會兒已經(jīng)入冬,你也說了,萬物寂寥,哪有獵物給你捕獵?不如等到開春,如果你擔(dān)心傷殘兵們過來后的衣食問題,我還有些私房錢,可以……”
“不,謝謝阿公的好意,但我意已決,您就不必再勸。傷殘兵們的生活問題目前乃是一個無底洞,您的私房錢恐怕會一去不回,填不上窟窿,我也還不起?!?p> 只要大家都同意收留傷殘兵,這事就沒有再議的地方。
司尤的憂心也只能藏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