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親兵甄選，槍與盾

　　城外，司海衛(wèi)校場之中。

　　一支千戶隊正在各級將官指揮下演練軍陣變換，隨著傳令官旗語發(fā)出，校場之上傳來陣陣軍士呼喝聲。

　　此時正值正午時分，烈日炙烤之下教人汗透夾背，渾身乏力。即使是大夏王朝中最為辛勤的農民也會在這個時候躲去樹蔭歇息。

　　但從清晨就已經指揮兵士演武的千戶王昭鋒卻無絲毫讓屬下停止的意思。一來他轄下的司海甲字號千戶所本就是司海衛(wèi)中最精銳的一所，這等強度的訓練平時也偶有進行。二來今日演武是為公子爺甄選親衛(wèi)而設，公子爺有要事耽擱了片刻，自然要讓兒郎們再演練一輪好讓公子爺看個仔細。

　　陳均立于木制高臺之上，正看得津津有味，時而撫掌稱贊。心想:“這等演武真是看多少次也不會厭，雖說只是千人級別的軍陣變換，但隊列變換井井有條，各小隊間互不影響行進，進退切換自然流暢，可見昭鋒叔平日練兵是用了心的?！?p>　　自己不禁想起了前世看的“最后決戰(zhàn)”電影三部曲，其中某段行軍片段被譽為是作為現世精銳的演員才能走出來的隊列。如今眼前的一幕幕，比之電影里的片段也不遑多讓，尤其是如今冷兵器的軍伍更增添幾分肅殺。

　　與陳均看得入神不同，桐葉倒是看得直打瞌睡，不禁發(fā)問:“公子，這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群兵士走來走去，我覺得上次司海乙字所的對戰(zhàn)演武才有意思呢，兩邊持木制兵械對壘，打得好不熱鬧?！?p>　　旁邊的王昭鋒聽得一頭黑線，就張勇牛那等莽夫，他帶的兵和他一樣，滿腦子都是肌肉，有什么好看的。

　　陳均看了看生悶氣的王昭鋒，不禁替他委屈，微笑道:“桐葉，你這是外行看熱鬧，勇牛叔勇則用矣，然而論到統兵才能，是遠遠不及昭鋒叔的?！?p>　　眼見王昭鋒臉色緩和了幾分，陳均繼續(xù)說道:“軍陣變換的演練，考驗的是軍士們的組織度。這包括了對命令的執(zhí)行的速度、軍士間的配合，反映出一軍紀律性?！?p>　　“你可知道當初大夏仙凡兩分之后，不少修真家族公然反叛，我大夏是怎樣壓服叛亂，剿滅不臣的?”

　　“是靠大量修煉了武神道的將官嗎？”

　　陳均微微搖頭，淺笑道:“修習武神道的將官自然重要，但關鍵靠的還是大量沒有修武神道的基層士兵。”

　　“正所謂，不和于軍，不可以出陳(陣）；不和于陳，不可以進戰(zhàn)；不和于戰(zhàn)，不可以決勝。試想下，軍士們令行禁止，不管敵方如何兇悍，進攻的命令一下就義無反顧地往前沖，不同的兵種，不同的小隊間相互配合，進退有度，掩護彼此，就如一只握緊的拳頭一般。而不管殺戮得如何激烈，收兵金鑼一鳴，即時留下斷后的軍伍撤退，將損失最小化。”

　　“如此一來，將領將兵則有如臂使，方百戰(zhàn)百勝，昭鋒叔，我說得對嗎?！?p>　　王昭鋒聽到一半臉色已是徹底陰轉晴，如今陳均的一番話語正好搔中癢處，撫須道:“沒想到公子兵法上的理解如此深刻，尤其是那句“不和于軍，不可以出陳；不和于陳，不可以進戰(zhàn)；不和于戰(zhàn)，不可以決勝”，真可謂是道盡了兵家奧妙?！?p>　　陳均淺笑，不愿再在此處談下去，畢竟自己剽竊前人智慧，他別過話頭道:“鋒叔，我見兒郎們也是略顯疲態(tài)了，不如盡快開展甄選吧?！?p>　　王昭鋒微微點頭，示意傳令官停止演練，少傾，千戶所便集結完畢，分列成十個百戶所方陣，一字排開。

　　即使歷經了一個上午的演練，軍士們早已疲累不堪了，但紀律極為嚴明的他們列陣依然嚴密整齊，一個個昂首挺胸傲然而立，甲胄在陽光照映下折射出亮眼的光芒。

　　司海衛(wèi)身背鎮(zhèn)守歸州邊境的重任，地處偏遠，是以陳權擁有著莫大的權柄。朝廷除限制司海衛(wèi)兵員總額之外，其余的將官任命、大軍調動等一概不管，只是在戰(zhàn)時須視狀況聽從調遣。

　　司海衛(wèi)下轄五個千戶所，其中兵員素質最為精銳，裝備最精良的就是司海甲字號千戶所。

　　甲字號千戶所軍士是唯一一個全員配備“寶符甲胄”的千戶所，他們上身披有一體鐵甲，上刻仙家符箓，視兵士需要帶有不同的功能。

　　手持長柄槍戈，腰佩雁翎刀，腿部以不影響行動的皮制護膝護腿覆蓋。

　　這等水平的裝備在整個大夏軍伍中也是少有，每年不知燒去陳權多少仙凡銀錢。

　　“兒郎們，方才你們的演練，陳公子已是看了清楚，對你們十分滿意。就在昨日，指揮使大人已經任命陳公子為司海衛(wèi)特設參謀，領百戶銜。如今，陳公子要在爾等之中甄選出百名親兵?！?p>　　“通過甄選成為親兵者，除開每月二兩軍餉如常發(fā)放之外，陳公子自掏腰包每月再補二兩，爾等須好好賣力表現，莫丟我們甲字號千戶所的臉，聽清楚了嗎!”

　　“是!”千人齊聲應答，震若雷霆。

　　甄選的規(guī)則很簡單，整個千戶所除開十個百戶之外，其余有意參加甄選的士兵隨機捉對比武，初步選出百名之后，有不服者可上臺挑戰(zhàn)。

　　甄選就這樣熱火朝天地開始了，陳均桐葉等人在高臺之上仔細觀察著擂臺，表現出色者即使落敗也進入備選名單，避免兩強相遇的情況發(fā)生。

　　譚真一家是前年從豫州移民到司海城的，移民的理由很簡單，窮。到了司海城有田地可分，又能優(yōu)先入伍享每個月二兩的軍餉，譚真自然響應號召成為了司海衛(wèi)甲字號千戶所的一員大頭兵。

　　窮怕了譚真自然要爭上一爭這親兵名額，煉體四重的他已經連勝三場，相信已經進入了陳公子等人的視線。

　　“二虎子也在陳公子手下當差，倘若能當上陳公子親兵，二虎子也就沒法總是在我面前吹噓見聞了。”

　　“下次再去西云樓喝茶聽戲，我就有余銀請客，畢竟每次總是二虎請客，雖說這小子手里闊綽，卻也不太好意思?！?p>　　正幻想著當上親兵后美好生活的譚真，迎來了他的第四個對手。

　　擂臺上走來了一個高大異常，雙臂近膝蓋，背頸肌肉高高隆起。即使是在兵員素質極佳的甲字號千戶所中，這個大漢也比其他人高出一頭有多，望之勇壯非常。

　　“是何坤，這大個子天生神力，渾身有用不完的牛勁。而我已經連打三場，這場想贏何坤有難度，只能希望大人們能看到我這邊，然后就是盡量表現了。”譚真一陣苦笑，演練了一上午后再戰(zhàn)三場的他對上力大無窮的何坤，已經無多少信心了。

　　二人在本次甄選中如此出色，陳均等人自然是早早注意到了。

　　“鋒叔，這場不管勝負如何，這二人我是皆要收入觳中了?！弊T真的三場比試，陳均皆有留意，這小子臨陣有急智，好幾次均是以巧取勝，他很是喜歡這種有小聰明的性子，有預感在征討西南諸部的戰(zhàn)爭中會用得上。

　　話說擂臺之上，譚真自知體力不足，打的是速攻致勝的算盤。只見他步伐急速，雙手將長槍一抖，槍影有如疾風驟雨般向何坤籠罩而去。

　　捉對廝殺與軍陣對壘在戰(zhàn)法之上有所不同的是，軍陣之中沒有多少閃轉挪騰的空間，往往是與同僚配合之間簡單的一攻一防。

　　像譚真這般以花哨槍影迷惑視線，在軍陣之中是毫無作用的，但捉對廝殺之中明顯取得了一定的效果。

　　何坤立在原地不動，在不清楚對方可能攻向何處的前提下，他雙腳馬步緊扎，左手舉起塔盾護住要害，右手雁翎刀隱而待發(fā)準備接招。

　　“來了!”見譚真槍影越抖越烈，何坤心知對方虛中實的一擊即將落下，自己塔盾巨大，以靜制動即可。

　　“鐺!”長槍點在塔盾之上，然而盾上傳來的力道讓何坤頓覺不妙。

　　“也是虛招!”

　　譚真手中長槍輕點塔盾之后，借助何坤巨力的回彈之勢，旋腰帶力，將長槍彎出一個可怕的弧度，槍尖點向何坤后背。

　　“等的就是你!”

　　何坤雁翎刀往后背一架，不偏不倚地擋住譚真志在必得的一招。何坤毫不停頓，架招之后雙足發(fā)力，將身體藏在塔盾之后，一陣發(fā)力猛沖，如同一只大牛向譚真逼撞而來。

　　譚真險之又險地以一個驢打滾避過沖撞，頭也不回地起身跑出數步，重新與何坤拉開距離。

　　“這大個子何坤看起來憨厚老實，實際上心眼多的很，看來一時不會還拿他沒辦法。”

　　“惱怒的是他體力占優(yōu)，舉起塔盾也行動無阻，是我長槍繞不過去的大山。”

　　武者一道在修至搬血境之前，無論是煉體鍛骨的武者皆無法將血氣外放，無有多少神妙可言，實戰(zhàn)斗法就靠一拳一腳等分勝負，是以譚真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

　　譚真心里苦苦思索致勝方法，雖說自認為已無勝機，但上了擂臺自然就要想方設法去爭一線勝機，這是一個士兵也是一個武者的尊嚴所在，遇敵，則勇于亮劍，一往無前!

　　“或許，可以試試二虎講過的那種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