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爾伏在泥濘的水塘里,身上沾了一身泥,糊住他露在外面半邊臉上的泥漿,在熾熱的陽光下逐漸曬成了薄餅,然后蛛網(wǎng)一樣的皴裂開來。
這周圍除了他之外,只有叫囂的林蛙和飛舞的牛虻。
哦,還有游蕩在水里的幾條螞蟥。
野外的螞蟥破壞力絲毫不下于普通魔獸。它們身子狹長健碩,口器尖銳鋒利,能用腦袋挑開人身上的鎧甲,輕易的鉆破亞麻編制的衣褲,一邊吸著血,一邊扭動著丑陋的身體死命往里頭鉆。
在這片不大的水塘內(nèi),橫七豎八的躺著不少人。
敵我雙方都有。
其中有個別的失去了頭顱,顯然是被人帶走了去邀功領(lǐng)賞。
也有幾個被剝?nèi)チ肆聋惖逆z甲,拿走了華麗的佩劍。
李爾感到自己很幸運,敵方搜尋的人沒有人注意他。其實他只是個普通人,連正式槍卒都不是,身上穿的是最普通的平民服,手上拿著的是最普通的制式長槍,最值錢的也不過是用野藤條編制成的簡易護(hù)盾。
這種護(hù)盾外形十分土氣。比起用精鐵打造出盾坯,再用一級魔獸鐵犀牛皮蒙上用作盾面的護(hù)盾差得太多,讓它無論扔在什么地方也不會讓人多看一眼。
其實能活著,這面護(hù)盾至少也占了兩三成的功勞。
它看上去不起眼,卻是用秘制藥材浸泡后,又經(jīng)過九蒸九煮制成的,無論是韌性還是堅固程度,都比價值五個金幣用鐵犀牛皮制成的護(hù)盾要強(qiáng)上幾籌。
不過眼下這個功臣也到了壽終正寢的時候了。讓它徹底失去作用的是盾面上被斜斜砍下去的那一劍,幾乎將藤盾一劈兩片。
這場戰(zhàn)爭來的十分突然,猝不及防。
就在一個星期之前,李爾還在哀怨著很不美妙的穿越人生。不是闊少,也不是王侯將相。
不曾想,他甚至還沒來得及給自己一個正確的人生規(guī)劃,就被強(qiáng)征入伍,然后隨從大部隊沖鋒陷陣。最后,在這場大潰敗中身疲力乏倒在了水塘內(nèi)。
他身體的前任也叫李爾,是霍金斯男爵的臨時屬民。
這名男爵不過是最底層的貴族,領(lǐng)地只有一個相當(dāng)于前世一個“村”的范圍,位置也極為的偏僻和貧瘠。以他的等級和實力,向他宣誓效忠的甚至連一名見習(xí)騎士都沒有,而他自己的實力也只是一名見習(xí)騎士。
戰(zhàn)爭是殘酷的。
經(jīng)歷了七天的生死搏殺,霍金斯男爵率領(lǐng)著他的屬民縱橫沙場,歷經(jīng)血和火的洗禮,將隊伍壯大到了數(shù)百人,卻在這凡爾要塞折戟沉沙,和幾個同樣的隊伍全部戰(zhàn)死在了這里。就在李爾不遠(yuǎn)的地方,李爾瞇著眼看著他被人割去了英俊的頭顱,再被剝除了身上的鎧甲,像一個破損的玩偶般的扔在了地上。
夜,終于悄然而至。
敵方搜尋的部隊早在十幾分鐘前就已經(jīng)結(jié)束。
李爾不敢有一絲蠕動。
這世界和他所在的地方完全不同。
這是個由魔法和騎士領(lǐng)銜的時代,在那個砍殺他的敵方騎士身后浮出一頭血紅色魔豹虛影,揮出璀璨的青銅色劍芒之后,他才將李爾的記憶和眼前的所見重合在了一起。
正是敵方突然沖入了十幾名青銅級騎士,才讓占著上風(fēng)的他們在短短的一個小時內(nèi)徹底敗亡。
在這些騎士不斷揮舞的長劍下,在他們背后仿佛幻影般出沒的魔獸圖騰里,已經(jīng)被李爾熟知的那些堪稱力士和悍將的同僚們,仿佛是被鋒利鐮刀收割的黑麥,成片的倒下,近乎失去任何的抵抗能力。
李爾在極其羨慕之余剩下的也只有恐懼了。那柄看上去并不怎么華麗的長劍,之所以在一揮之下上面綻放出青銅色的寒芒,是因為他們都是青銅級的騎士。
這道寒芒如此的鋒利,就連利斧砍上去僅能留下一道淺淺痕跡的藤盾,也被輕易割裂成了廢品。如果不是當(dāng)時他刻意躲避,又湊巧被身后的水塘絆倒,只要稍稍有一絲正面的抵抗,恐怕那鋒芒就會將藤盾完全撕開,然后輕而易舉的奪走他的性命。又如果不是他的生死根本就沒有引起那騎士的任何興趣的話,只要對方補(bǔ)上一劍,他就只能再次含冤莫名的離開這個他僅呆了七天的世界了。
“綁定宿主進(jìn)入倒計時,十分鐘后生成【成長空間】……”
意識中,李爾收到了一條信息提示。
早在一個星期之前他接管了李爾的意識時,這東西就同時出現(xiàn)了。只是一直到現(xiàn)在,那個閃爍的進(jìn)度條也沒讀滿,讓他無法琢磨透這個【成長空間】究竟是個什么玩意兒。
隨著讀秒進(jìn)入了最后一刻,李爾的心情也變得逐漸激動起來,而身體的不適也變得越來越明顯。
緊緊貼著地面的耳朵早已經(jīng)麻木,僵硬的四肢仿佛木頭般的似乎失去了知覺,然而來自小腹的鼓脹卻不停的提醒著他還活著。在確定周圍再沒有任何動靜之后,憋了五六個小時尿意的李爾決定冒一次險。
他的身體小心的動了一下,稍稍停停頓了幾個呼吸,在再一次確定依舊安全后,他才抬手撥開覆蓋住眼睛的泥漿硬片,歪了歪麻木的脖頸看了看左右。
暴曬了一天的尸體在山林中散發(fā)出陣陣的腥臭。當(dāng)嗅到一縷從山谷中吹出的新鮮涼風(fēng)之后,李爾只感到精神一振,然后將雙腿吃力的騰出近乎干涸的泥塘,用機(jī)械般的蠕動著手臂彎曲著腰身。
片刻,小腹的放空讓他舒服的差點兒嘆出了一口氣。
然而,就在他爬起身子的時候,卻陡然變得僵硬如死。
不遠(yuǎn)處立著一條年歲尚幼、通體帶著油光的灰狼,雙目中的貪婪絲毫不加掩飾的落在他的身上!
與此同時,他腦中閃過一條藍(lán)字信息:成長空間正式開啟……
李爾暫時無暇顧及。
記憶中這種叫做安捷列獨影狼的兇獸實力不高,如果平常的時候,以李爾的身手,即便赤手空拳也足能將它打得鼠竄而逃的。
可是大戰(zhàn)后的疲乏加上躺在泥塘中暴曬了半天,早讓他的身體失去了往日的靈活。倒是此時腿上傳來的刺痛在刺激著他的神經(jīng),讓他的血液迅速的開始沸騰,身上的僵硬和疲乏也如潮水般的褪去。
就在獨影狼縱身撲上來的時候,李爾也終于能夠勉強(qiáng)控制身體了,在間不容發(fā)的檔口拼命扭動了一下,可雖然躲開了它撲向頭面的頭顱,卻依舊被它的利爪將肩頭撕開,帶出了好幾條血線。
刺痛反而讓他變得更加靈活起來,僵硬的身軀也徹底恢復(fù)了靈動。
在轉(zhuǎn)身面對獨影狼的一剎那,他突然意識到腿上的疼痛,于是條件反射似得一巴掌拍下,將粘稠的泥漿打得四散濺落。
獨影狼一擊不中,轉(zhuǎn)身默默的注視著眼前的獵物。
作為獨來獨往的獵手,它從來不屑于吃些死物??墒前步萘械南奶焓挚釤?,能捕食的獵物實在不多,它轉(zhuǎn)悠了一整天都沒有所獲。眼前的獵物雖然高大壯碩,可行動似乎比較遲緩,如果能成功的捕食到,一頓大餐后能讓它找個涼快的地方美美的躺上一個星期。
獨影狼審視著眼前的獵物,看著他可笑的拍打自己的大腿,并且撕下身上的皮毛褲子,露出蒼白色的肉,這非但震懾不了它,反而更激起了它對肉食的渴望,嘴角都忍不住流出了口涎。
螞蟥拼命的扭動著丑陋的身體,由此產(chǎn)生的刺痛也讓李爾的精神完全亢奮起來。在一連拍出幾掌后,他趁著螞蟥鼓脹的身體退出大半的瞬間,一把捏住根部,猛地抽了出來。
也在這時,這頭獨影狼終于抵御不住血腥給它帶來的刺激,嗷叫一聲,再次高高一躍撲了上來。
李爾將手上這個惡心的東西甩向了獨狼,然后毫不遲疑的迎了上去,握緊拳頭,先于它的雙爪抓住自己之前,一拳砸在了獨影狼的鼻子上。
這一拳自然不足以讓獨狼致命,卻足以讓它淚水橫流。
前任的李爾是個孤兒,從他有記憶開始就沒見過他的父母。為了生存,他流浪過許多地方,吃過常人無法想象的苦。像這種野外求生的經(jīng)歷,甚至有時候在一天中要碰上好幾回。
所以,在獨影狼被一拳打落地上之后,秉承李爾記憶的李爾也條件反射般的踏上去猛地一腳踢出。
這腳絕對是前任李爾久經(jīng)訓(xùn)練的一腳,正踢在了年幼的獨影狼腰桿上,耳中能清晰的聽見“咔嚓”一聲獨影狼腰椎骨的折裂聲。
看到獨影狼試圖掙著身子起來卻無能為力時,李爾裂開嘴無聲的笑了。
成長空間構(gòu)建完成……
獲取生命元素精華+1。
意識與此同時傳導(dǎo)出了兩條信息,宛如淡藍(lán)色的流水在他腦中飄過,也讓他想起了這個什么成長空間已經(jīng)正式開啟。
僅僅疑惑了十分之一秒,李爾就找到了查看的方法,念頭晃動間就進(jìn)入了一個奇異的場所。
八千里劫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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