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這么多年了,他自己自認(rèn)為沒有學(xué)到那些所謂的君子端方,平日里也并不是什么遵規(guī)守紀(jì)的人,但是有些人可能天生骨子里就覺得這樣的事情是不對的,今天上午的時候要不是真的走投無路,也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
本來他是想著等賺多一點再還的,但是現(xiàn)在朝月說了那就還了好了,本來也沒多少,再也不至于比這個更慘了。
謝堯用手撐著地打算站起來,但是用了用力發(fā)現(xiàn)自己渾身都沒了力氣,可能是剛才逃跑的時候把自己身上的潛能都給激發(fā)出來了,這會是真的沒有力氣了。
正在謝堯靠在身后的墻壁上,再一次撐了撐身子打算站起來,但是撐了一半發(fā)現(xiàn)自己面前多了一雙手,這雙手骨節(jié)分明,纖細(xì)修長,只不過食指有些微微的彎曲,指腹間還帶著薄薄的繭子,這雙手他很熟悉,當(dāng)時把他給嚇了個半死,但是這雙手帶著他逃出了那個地方。
謝堯順著這雙手往上看了過去,夕陽的光照在了朝月身上,帶著淡淡的光輝,額前的碎發(fā)散落了下來,增添了一分美感,雖說這人的臉上還是那樣的一副表情,謝堯覺得這樣的朝月是不一樣的,但是是個怎么不一樣的方法,他自己一時間也說不上來,就覺得那雙眼睛明亮的有些好看。
很久之后謝堯才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對朝月的無條件的信任原來從這么早就開始了。
明明是一個自己就身處黑暗的人,卻像是光一樣照進(jìn)了他的眼底。
來到了城內(nèi)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了,謝堯帶著人順著路找到了今天早上來的那家醫(yī)館,一進(jìn)醫(yī)館那小徒弟看到了他們便大驚小怪了起來“師傅師傅,他們又來了?!?p> 朝月長這么大還沒有因為到來被別人這么“熱烈歡迎”過,而謝堯也是沒有遭受過這樣的“歡迎”,一時間也是消受不住。
這醫(yī)館里不是只有他們兩個人,還有一家過來看病的,他們兩個來的時候那老大夫正在給別人把脈,聽到了小徒弟這一聲嚎叫,老大夫一瞬間手抖了一下,而后瞪了他一眼,道“喊什么喊,讓你拿的藥拿好了嗎?”
小徒弟撇了撇嘴,兀自瞪了兩人一眼,便連忙回去拿藥了,但是一邊拿藥還一邊注意著他們兩個的動靜。
謝堯倒是坦然,雖是心里覺得有些尷尬,但是打死面上也是不能顯露出來的,所以是一臉的春風(fēng)不動,至于朝月……那就是一個面癱……
見著那老大夫把完脈之后,兩人便上前,把今天早上的事情說了一下,謝堯還給他們兩個編了一個新的身世凄苦的身份,那老大夫雖說是脾氣不好,但是聽了他們的話,還是有所觸動,而且畢竟兩人早上那樣,要是跑的話就早跑了,也不至于這會再灰頭土臉地再回來。
兩人從醫(yī)館出來的時候,天邊的最后一抹余暉也被湮沒了,兩人并著肩走在大街上,今天的夜晚相較于昨天冷清了不少,這時候只有臨街道的客棧和酒館還亮著燈。
“你餓了嗎?”朝月忽然出聲道。
“還好。”
“吃點東西吧,你胃不好?!?p> “那就吃碗面吧?!敝x堯指著前面拐角處的一個點著有點暗的燈籠的小攤道。
朝月嗯了一聲,跟著謝堯走過去坐了下來。
“老板這面怎么賣?”
賣面的是個老大爺,看著問話的是個年輕人,身后還跟著一個小姑娘,便笑呵呵地出聲道“兩文錢一碗,要是五文錢的話,就給二位加兩個蛋?!?p> “來兩碗面吧,不要雞蛋?!?p> “好嘞,客官找個地方坐,稍等馬上就好?!?p> 這攤上還有兩個人坐在這吃飯,不過都是獨身一人,只是垂著腦袋吃面,兩人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朝月看著對面的人撐著腦袋定定地看著街道,眼神總閃著明明滅滅的燈火,帶著些倦意。
一時間朝月心里泛上了一股說不上的惆悵,她覺得謝堯的興致不高,可能她也隱隱約約地知道一點,但是不知道怎么表達(dá),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氣氛一時間就這么沉默了下來,朝月看著對面的人,心里涌上了一股淡淡的自責(zé),她把人從那里帶了回來,但是沒把人照顧好,謝堯應(yīng)該是高門大戶的貴公子,但是卻是淪落到了街頭賣藝的地步。
她雖是很少接觸世間的人情世故,但是還是知道士農(nóng)工商,也知道街頭賣藝并不是什么好活……
正在朝月想得出神的時候,老板已經(jīng)端著面放到了他們面前“客官,你們的面?!?p> 面前是面暈染的熱氣,弄得朝月一時間眼前都有些模糊,下一刻一雙筷子就被遞到了自己手邊,緊接著謝堯的面就往這邊推了推,挨上了她面前的面碗,還不等朝月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謝堯已經(jīng)拿著筷子往她碗里挑了兩筷子面了。
“你做什么?”朝月一邊說著一邊擋住了謝堯的動作。
謝堯把朝月的手給撥開“我又吃不完,而且你不是說不能吃太多嗎,晚上吃多了不好,你吃了別浪費?!?p> 那人就坐在不怎么明亮的燈下,垂著眼簾專心致志地把碗里的面放到她的碗里,長長的睫毛微微上卷,在眼下投出了一抹陰影,即便是垂著眼朝月也能想象的出來那是一雙怎么樣的眼睛。
眼神再往下便看到了一雙拿著筷子的手,明明是一雙普普通通的筷子,但是拿到了他手里就是比別人拿著好看,更加顯得骨節(jié)分明。
這時朝月的余光一掃忽然怔了一下,眼睛定在了謝堯的胳膊上,上面帶泛紅的痕跡,不是一小塊而是連著的一片。
“你胳膊上是怎么回事?”
謝堯夾面的手頓了一下,而后頗有些不自在地把袖子往下拽了一下“沒事,可能是不小心在哪擦的,都沒破,過兩天就好了。”
聽了謝堯這話,朝月雖是覺得不是很對,但是自己也辨認(rèn)不出來這是什么,便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