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余暉撒落在小倉山山頂上,破敗的道觀被映照的閃閃發(fā)光。
道觀內(nèi)一塊光滑的石頭上,一個俊俏的少年面朝夕陽,雙手握著一把嗩吶,正賣力的吹著一首哀怨的曲子。
曲調(diào)婉轉(zhuǎn)哀鳴,竟是十分的好聽。
少年名叫蘇安,乃是大炎帝國東山省泰東市今年的高考狀元,做為市級的高考狀元,也勉強算是一個頂級學霸。
小蒼山是他從小的修行之地,山上有一個叫至清的九十多歲的老道,眼看沒幾天好活,老道卻不愿意下山,說要老死在小蒼山上。
明天蘇安就要出發(fā)前往江南省第一學府【江南大學】上學了,有些放心不下老道,所以打算把老道“請”下山去。
老道不愿下山,嚷嚷著要聽百鳥朝鳳,所以就出現(xiàn)了開頭的這一幕。
“噗通”
正在聚精會神吹著嗩吶的蘇安聽到了異響,疑惑的轉(zhuǎn)過身,音樂頓時停了下來。
“師父?”
環(huán)顧四周,不見了師父,他趕忙起身,慌忙尋找。
道觀大殿前擺放著一口棺材,這是蘇老爹應老道長要求剛送過來的。
棺材一頭前面的空地上一只鞋子吸引了蘇安的注意力,他連忙走過去查看。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形容枯槁的老頭,身穿一身干凈的道服,正瞇著眼睛蜷著腿躺在棺材里,一只手正在一只腳上摸索著,另一只腳只穿著襪子,顯然,他想把鞋子脫下來給扔到外面去,剛才的“噗通”聲就是扔鞋子的聲音。
“師父,您老人家在干嘛?”
“哦?”老道人頓時身子一僵,眼睛掙了開來。
在蘇安的幫助下,老道坐了起來,他似乎有些迷茫的看了看四周,才緩緩說道:
“小安,剛才你吹的嗩吶太好聽了,我忍不住就爬進來了??旆鑫页鋈?,我覺得我還可以再活個三五年……”
蘇安有些哭笑不得的把老道給扶了出來。
……
他看著坐在椅子上,扶著拐棍,佝僂著身子正在迷茫發(fā)怔的師父,心里有些悵然。
雖然他稱呼老道長為師父,但不知道為何老道長卻不認他這個徒弟,只說自己沒有資格當他師父,每次聽他喊師父,都會駁斥他一番。
然而真實情況卻是,老道長不僅把衣缽、道觀都給了他,認識老道長的十幾年,簡直比對親生兒子都親。
但時光易逝,韶華易老,老道長已經(jīng)九十多了,沒幾天好活了,不僅身體不行了,就連腦袋都是時而清醒時而糊涂。
有時候只有一個執(zhí)念,那就是要老死在小蒼山上,有時候卻又有著強烈的求生欲,直說自己等的人還沒來,還想等個三五年,有時候說著說著竟然涕淚橫流,弄的蘇安也搞不清老道長是不是根本沒清醒過。
聽老爹說老道長一直在等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曾經(jīng)在老道長八九歲的時候給了他一個許諾,說待到山花爛漫時,就來娶他。
然而老道長在山上種滿了山花,一年又一年的爛漫,等了一輩子,卻沒能等到那個女人到來。
是什么樣的女人,讓師父甘愿用一生去等候?
那應該是一個十分溫婉大方而又漂亮的女子吧。
蘇安想到這里,眼里騷騷的濕潤了些。
老道長發(fā)了一會怔,仿佛在思考人生。
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眼里突然恢復了些許清明,他看著眼前的蘇安,伸手摸了摸蘇安的頭,有些欣慰的說咋吧著嘴說道:
“小安,老道我時日無多,有些事情要說與你聽,一定要記住了,莫要忘懷?!?p> “嗯,師父,您說吧?!?p> 老道長聽到蘇安喊他師父,身子僵了一下,隨即恢復正常,他長嘆一口氣說道:
“小安,待我飛升之后,你一定要替我顧看好大殿內(nèi)的眾多牌位,切記要時時拂拭,勿惹了塵埃?!?p> 蘇安想到大殿前的幾條長幾上擺滿的牌位,頓時點頭,說了聲是。
老道又繼續(xù)說道:
“咱道觀有兩樣寶貝,都與你有緣,一樣就是大殿前那座泰山石敢當,那是天外之物,切記現(xiàn)在不可碰觸,待機緣到了,再接觸于它,否則,我怕它會飛走?!?p> 看到蘇安連連保證,老道長繼續(xù)說道:
“至于第二件寶物,倒是老道我貪心了,這是與那天外之物一同飛來的,老道我一直以為是我的機緣,所以貪心研究了半生,竟一無所獲,如今便交給你吧?!闭f著老道長伸手入懷,從里面掏出一個手帕,層層疊疊的包裹著不知道啥東西。
老道長廢了很大的勁才打了開來,頓時一個碧綠的圓珠子露了出來。
珠子露出來的那一刻,就開始綻放一圈黃色的光芒,與本體綠色的顏色交相輝映,煞是好看。
“這是?”蘇安疑惑。
“我也不知道這是啥東西,研究了一輩子連個名字都不知道,是老道貪心了。平時它是不發(fā)光的,只有靠近你才發(fā)光,所以我才說它與你有緣?!崩系篱L說著便捏起珠子緩緩的放到了蘇安手中。
珠子剛一接觸蘇安,便光芒大放,刺的蘇安眼都快瞎了,待光芒散去,蘇安大驚,他手里空空如也,哪還有珠子?
“這……”
老道和蘇安面面相覷,一臉懵逼。
“罷了罷了,此物跟我等凡夫俗子可能無緣?!崩系勒f完有些失望的擺了擺手。
說完一陣沉默,蘇安有些慌,他好像把師父的大寶貝給弄丟了。
“師父,我……”
老道長擺手制止他道:
“沒事,寶物有緣者得之,強求不得,只是原以為你是那有緣人,沒想到并不是我想的那樣,唉……”
沉默了一會,蘇安小心的說道:
“師父,聽說您老一直在等一個人?”
老道長疑惑的斜了一下頭,反應了一會才說道:
“一個人?不,不,不……”
一陣沉默,過了一會,才說道:
“我等的是一群人……”
“一群人?他們是誰?”這跟自己聽的不一樣啊,于是連忙問道。
“……”
“呼嚕……”
“呼?!?p> 蘇安滿臉黑線,這是睡著了。
想到今天的目的,于是他轉(zhuǎn)身走向大殿,雙手抓著兩側(cè)的大門,往里看了一眼大殿里那塊碩大的泰山石,有一股走過去摸摸的沖動,但又看到長條幾上擺滿的牌位,搖了搖頭,小心的關上了斑駁的屋門。
背起老道,拿著拐棍就匆匆下山而去。
回到村里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
他把老道長放到早已準備好的床上,抹了把臉上的汗水,囑托了幾句老媽,就匆匆往自己房間走去,可能是太累了,迫不及待的想睡覺,躺床上沒幾分鐘,便打起了呼嚕。
蘇母姓趙名春華,曾經(jīng)是十里八鄉(xiāng)的大美女,當時追求者眾多,沒想到被老實巴交的蘇父給拱了,在當時造成了不小的轟動。
當然,現(xiàn)如今二十年過去,加上有了四五個孩子,以及生活的不停摧殘,如今看起來已經(jīng)白鬢蒼蒼,身材走形,只有面容還留當年的神韻在。
她拾掇完老道長的屋子,又去另一間屋子看了看正在抱著一根玉米啃的津津有味的自家老娘,呆愣了半餉,才轉(zhuǎn)身來到蘇安的屋子。
看著自家老三睡的甚是香甜,也就沒再管他。
大廳里……
蘇安老爹和妹妹蘇爽正在呼呼的喝著湯,老娘白了一眼他們,也加入了進去。
“小安他咋了?不吃飯了?”老爹喝了一口湯,抹了抹嘴,說道。
“嗯,看他睡的很沉,就沒叫,讓他睡吧,剛才他把老道長背了下來,應該是累了。”老媽邊吃飯邊說道。
“嗯,等會準備點吃的,給老道長留著。”蘇老爹說著打了一下蘇爽因為夾菜而伸的老長的爪子說道:
“就知道吃,把這些給你外婆端過去?!?p> 蘇爽乖巧的應了聲“哦”,便起身端了過去。
外面正在溫馨的吃著飯的眾人,渾然不知道,蘇安正在發(fā)生著某種不可預知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