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因為腦中思緒雜亂,吃飯時,荊山月好幾次同她說話,她都一臉心不在焉。
荊山月無奈搖頭:“到底是何事擾得你這樣苦惱?”
“什,什么苦惱?”宋賀闌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
“我還是第一次見你,吃飯時也會皺著眉頭?!鼻G山月望著她笑,打趣她道。
“沒什么,許是太餓了吧?!彼钨R闌打著哈哈,糊弄過去。
見她不愿意講,荊山月也不再問了。
宋賀闌吃飽喝足后就兀自回屋去了。
荊山月在院中坐了好一會兒,他看著宋賀闌緊閉的房門,暗自下定了決心,敲響了段昊的房門。
……
宋賀闌下山那時,天色還未大亮,從前那片不敢靠近的樹林她如今已是輕車熟路,宋賀闌臨行前回過頭最后看了一眼這竹林小院,她對著段昊的房間輕聲喊了一句:“師父……”
然后頭也不回地轉(zhuǎn)身離去。
三年時光,段昊于她而言,早已是家人一般的存在,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她能感覺到段昊對她的好,也不知她這一離開,院子后面的雞鴨他們兩個大男人能不能照顧好。
“阿闌?!?p> 宋賀闌聞聲回頭,一身青衣的荊山月背著行囊神情溫柔,緩步向她走來。
“你怎么……?”
“只言片語也不肯留下,就打算離開嗎?”荊山月責(zé)怪似的屈指敲了一下她的額頭,但手上并沒使力,不過是輕輕碰了一下。
許是晨間霧氣的緣故,他的手指微涼,宋賀闌愣了一下,然后搖頭解釋道:“我本想同你道別來著,可那時還太早,我怕擾了你休息?!?p> 荊山月看著她,頗感無奈,卻又拿她沒辦法,只好笑著搖了搖頭,說了一句:“你啊你!”
二人一齊走了好一會兒后,宋賀闌才想起來問他:“不過你怎么也下山來了?”
“你忘了,我從前便同你說過,我是要同你永遠一起的?!?p> 她昨晚并沒有告訴荊山月,段昊同她說的任何一句話,她想,既然是她宋家宿命,自然該由她宋賀闌一人完成??扇缃褚姷角G山月從林中向她走來,聽到荊山月對她說的這些話,她忽然覺得,心中多了幾分底氣來。
就像是此刻旭日初升,照耀在荊山月肩頭的那一抹金黃色的陽光一樣,輕易驅(qū)散了她心中的不舍與迷茫來。
兩個人一起總好過一個人。
宋賀闌揚起大大的笑來,撈過荊山月的一只胳膊抱在懷里,說:“對,我們一起!永遠一起!”
“永遠……”
若是沒有永遠呢?
荊山月眼中悲傷情緒被他垂眸斂了下去。
他想起下山前,段昊同他說過的話。
“哪怕你明知此行,是必死之局,也還是要陪著她一起去嗎?”
“是!”荊山月跪在地上,回答得毫不猶豫。
這分明是意料之中,甚至是他樂于見到的事,哪怕今日荊山月不來找他,他也還是會命荊山月陪著宋賀闌一同下山去的。可是見到荊山月那一刻,他心中還是有些不忍。
“況且,您當(dāng)年之所以救我,不也是為了今日嗎?”
段昊面上閃過一絲錯愕,他看著一臉平靜說出這話的荊山月,心中震驚,他確實抱有私心,只是他從未提及過此事,荊山月又是如何知曉?
“你是如何知曉的?”
“來到這兒不足兩月的時候,我無意間從一本書上看到,續(xù)命之法。”荊山月蒼白一笑,看著段昊繼續(xù)說道:“那時我心中便隱隱有了猜測,我一直在等,等到今日我才明白,原來我之所以還活著,便是為了陪著她好讓她去做她該做的事情。”
“唉……那你便隨她去吧?!?p> ……
百年來,尋龍之人數(shù)不勝數(shù),更有鄒國皇室放言:凡尋到真龍且上交皇室者,賞黃金萬兩,封七州十二城。
皇室此舉可謂是再度點燃了尋龍之人的熱情。
一時間,無數(shù)世家門派都加入了尋龍的隊伍之中,可惜的是,世間雖流傳著神龍傳說,卻無一人能真真正正找到神龍蹤跡。
人們的耐心與期待就這樣被一點一點磨滅,再加上尋龍一事,花費甚多。如此,越來越多的人選擇退出,堅持到如今的也不過資本雄厚的幾大世家和門派罷了。
前些日子,童山龍吟的消息一出,世家門派紛紛在第一時間派出了各自人馬。
“那不知是哪幾個世家?又有哪幾個門派啊?”
人群中忽然出現(xiàn)一道聲音將那臺上的說書先生打斷,說書先生胡子一抖,臉色不悅。說書過程中看客不可出言打斷,這是規(guī)矩!想他在這間茶樓里說了這么多年,還從未被人當(dāng)場打斷過呢!
正聽的興起的看客們被擾了興致,紛紛生氣地回過頭去看,只見一位身著火紅色衣裳的姑娘從門口走了進來。
這姑娘面若桃花,口如粉黛,眼波流轉(zhuǎn)間,盡顯風(fēng)情。然她看上去年紀(jì)不算大,因此臉上還有幾分圓潤肉態(tài),倒給她添了一絲可愛的意味。
她身后跟著四個男人,看上去對她十分恭敬,那四人眼神一掃,看客們不知為何突然覺得后頸發(fā)涼,害怕的收回眼神。如此陣仗,叫人一眼就能看出此女身份絕不簡單。
宋賀闌看著臺上說書先生吞咽口水的動作,忍不住笑了笑。
“你笑什么?”荊山月問她。
“沒什么。”宋賀闌仍是笑個不停,“先前你沒看到,那位先生原本一臉氣憤填膺,卻在看見那位姑娘身后的四個護衛(wèi)時,臉都給嚇白了?!?p> 宋賀闌覺得,這樣截然不同的情緒在這么短的時間出現(xiàn)在一人身上,可以說是十分有趣。
荊山月看了她一眼,頗感無奈。
與此同時,那位姑娘已走到說書先生跟前,笑著問他:“怎的不回答本姑娘的問題?是沒聽見還是不想回答?”
“我……我……”那說書先生被她身后的四道視線盯得大氣都不敢喘,磕磕巴巴半天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那姑娘皺了皺眉,問道:“我什么我?我那個問題很難嗎?”
“好吧,那我就換一個問題,你覺得四大世家中,哪個最厲害?”
說完,那姑娘眼神發(fā)亮的盯著他,像是十分期待他的回答。
“可要想好了再說?!?p> 那姑娘又說了這么一句。
說書先生聽著害怕得吞了口口水,腦子中不斷回想著,眼看著那姑娘等得越來越不耐煩,她向身后護衛(wèi)使了個眼神,那護衛(wèi)立即心領(lǐng)神會,向前一步。
眼看著護衛(wèi)在拔刀,看清那刀柄上刻著的鶴形符號,說書先生這才被那冷冽刀光嚇得想起來,四大世家中,以鶴為家族代表的只有鶴州獨孤家。
他怯怯一瞥,看見那姑娘腰間掛著的腰牌上也刻有一只閑庭信步的仙鶴,于是越發(fā)確信自己的猜測。
“獨……獨孤家!自然是獨孤家!”說書先生說完,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那姑娘的臉色,發(fā)現(xiàn)她果真舒展了眉頭,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