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想上前阻攔的宮娥女婢們忙忙跪拜請罪,而洛錦凰并未搭理,反而看向了站在最中央的小身影。
特別是他緊抿著唇角,一副想要哭泣卻強忍著聲音的模樣更讓人覺得心憐不已。
“元哥兒?!?p> 洛錦凰聲音稍稍壓了一些,聽不出喜怒,一側(cè)的顧元卻早已經(jīng)淚眼低垂。
“娘親,是您殺了祖父嗎?”
在顧元的世界里面,家里面的人對他都極好,不管是祖父還是娘親都是他最重要的人。
——可,他的祖父自打那一日進宮之后卻再也沒有回來過。
“他是被自己的貪欲所斬。”
洛錦凰知道眼前的顧元還小,不知道這所謂的貪欲對人的影響,可這不妨礙她說實話。
顧北歸確實是死于他自己的貪欲。
他若是早一點懸崖勒馬,野心沒有那么膨脹,那么他或許不會死的那么早。
“父親呢?”
他被接進宮之前,父親和祖母已經(jīng)被下了大牢,就連自己的沈姨娘也被關(guān)押在死牢里面。
“他有自己的歸宿?!?p> 她不準備要顧昭武的性命,一是他本身不是沉迷權(quán)勢的人,二則是因為沈青婉的存在。
——沈青婉當初和沈家人的協(xié)議里面,便得到了留顧昭武一命的諾言。
可不管如何,名義上的顧昭武必須得死。
他若是不死,顧北歸留下的軍士們?nèi)绾慰蠚w心?那不過是遲早的問題。
“他會死嗎?”
顧元小小的腦袋不懂歸宿不歸宿的問題,他最關(guān)心的是自己的父親會不會和祖父一般。
“會?!?p> “我恨你?!?p> 人說著轉(zhuǎn)身一溜煙地跑出去,期間摔倒了好幾次,可他卻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似的,宛若小牛犢一般橫沖直撞。
“讓人暗中護著他的周全?!?p> “諾。”
小十現(xiàn)如今可以說是洛錦凰身邊頂頂?shù)男母?,這皇宮內(nèi)的暗樁布置有她五成的功勞。
所以由她暗中調(diào)遣人員再合適不過。
“時刻警惕,但凡有人接觸他第一時間將其扣押?!?p> 洛錦凰之所以將顧元握在自己的手中,除了想要保護他的周全之外,還是想借用他的身份將余承平釣出來。
杜梓華和嚴書和覺得余承平應當已經(jīng)去投靠了秦承恩,可在她看來這種可能性很渺小。
余承平是一個極聰明的主,他何嘗不知道如今無一兵可調(diào)、無一人可用,就算去投奔秦承恩也只是茍活罷了。
聚集顧北歸的舊部是他如今最想做的事情,可顧北歸的直系親屬早已經(jīng)被她扣押,唯一活躍的李兆合已經(jīng)和自己立了盟約。
——他這算盤注定是一場空。
同一時間,鎮(zhèn)北府偏北方不顯眼的宅院內(nèi),余承平在房間內(nèi)不停地寫寫畫畫。
“將這幾封信送給顧大人的幾個義子?!?p> 顧北歸之所以敢大咧咧地回歸鎮(zhèn)北府,就是因為這幾個義子已經(jīng)掌控了不少的兵權(quán)。
就算奪位失敗也能起到威懾作用,足以保全整個顧家??赡Ц咭怀叩栏咭徽桑櫛睔w的計劃早已經(jīng)被人各個攻破。
從顧家出事延平府穩(wěn)若泰山便能瞧出一二來。
“如今幾位公子怕是早已經(jīng)被收買,你們送信的時候也要多加小心?!?p> 顧北歸并不是一個坦蕩的英雄,也不是那大公無私的人,之所以收養(yǎng)這么多的義子就是想要給自己增添臂力。
他若是沒有身亡,這些義子自然也蹦跳不到哪里去,可如今沒有幾個人可以鎮(zhèn)得住那些人了。
那黑衣人離去,余承平又喚另一人進來:“大姑娘那邊可有回信?”
余承平微微嘆息了一聲,如今整個節(jié)度使府只留下大姑娘一個人,雖然不知道為何能獨善其身,可這是一個極為恰當?shù)耐黄瓶凇?p> “她并不愿意見我們,大姑娘已經(jīng)和李家和離,聽說宮里面那位答應將夫人放出來?!?p> “宋氏不過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我想知道公子能不能活著走出死牢?!?p> “尚且不知,可從那守衛(wèi)來看應當是十死無生?!?p> “宋氏這個蠢貨?!?p> 余承平最近一段時間才知曉,給顧北歸下毒的人一直都是宋氏,洛錦凰只是在其中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罷了。
“那清水先生當如何處置?”
“大人既然喜歡,就讓他下去陪大人吧!”
余承平一雙眼眸帶著濃濃的殺伐之意,若不是洛錦凰在他身上動了手腳,宋氏那些毒也不至于這么快就要了老爺?shù)拿?p> 翌日清晨,鎮(zhèn)北府眾人被一則消息所驚擾,那個貌若潘安的清水先生死在了自己的別院。
——據(jù)說是殉情而亡。
孟庭昭聽到這則消息的時候正在書房練字,來福那聲情并茂的樣子很適合在茶館酒肆說書,好似清水先生的時被他親眼所見一般。
“大人,這位清水先生真是難得的性情中人,那顧昭武只不過是被打入死牢,他卻直接以死明志?!?p> 整個鎮(zhèn)北府不知二人關(guān)系的人極少,清水先生死的時候還緊緊握著顧昭武的信物,足以見得愛之深切。
“你聽上去頗為羨慕?!?p> “這世上能有幾個人和清水先生這般,活得如此的純粹?!眮砀J且粋€悲春傷秋的性子,平時一些小事情都能聯(lián)想到生死哀怨。
更別說,清水先生長得是真的好。
“矯情?!泵贤フ牙浜吡艘宦暎缓笥行╊^疼地揉了揉自己的眼角,“日后這等雜七雜八的小事,莫要給我傳報?!?p> “沈府給您送了拜帖?!?p> “不見。”
“……大人,已經(jīng)接著三四天了,這樣下去怕是要將人得罪狠了?!?p> 作為大人身邊的第一狗腿,來福覺得自己的壓力特別的大,特別是沒有見到沈家人的時候總會覺得雙腿顫顫。
他有時候著實搞不懂自家主子,那可是沈家啊!不是阿貓阿狗,怎么感覺到像是躲瘟疫似的。
當然,前一段時間他去沈家可積極了,自打顧家敗落,顧北歸被押入大牢之后,他整個人都佛了。
為人可以不這么勢利嗎?
他雖然是一個奴才,可他將自己主子那點心思拿捏的穩(wěn)穩(wěn)的,以前那么急著不就是為了宮里面那位嗎?
——如今眼看著人家已經(jīng)成了自由身,自家主子倒是開始劃水了。
“得罪便得罪了?!?p> “……”
孟庭昭滿不在乎的話語令來福欲哭無淚,他倒是說得輕松,每一次勸退沈家人的可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