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處
“他回來就回來了唄?!闭峦裥⌒难鄣泥止?,只在里屋以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叫了一句,“我家可沒多余的床鋪,還是請你自行其便吧!”
說著喊來了重元。重元有些踟躕地望望外邊,似還是有些不忍心。但章婉已叫他上床睡覺,只好囁嚅得問章婉外邊冷不冷,這樣小孩子家的話。自然被章婉匆匆應(yīng)付。
一夜無話。
九月初的清晨,寒風(fēng)冷嘯,絲絲寒意浸人心脾。
章家的院落都圍在一圈乳白色都霧中。也只在寅時三刻,那緊閉的沉實的大門由內(nèi)打開,走出了個一襲黑衣的高大身影。
外面初陽已經(jīng)升起來了,于是霧漸漸稀薄,紅耀耀的光照在男子端正肅穆的臉上亮堂堂的。
瞿顥只出來沒半會,身后便從門縫內(nèi)鉆出了個還在打哈欠揉眼睛的小身影。
“咦,爹爹,你就出來啦?”
瞿顥聽見問話轉(zhuǎn)過身,臉色如常,絲毫沒有變化,只應(yīng)了一聲,道:“習(xí)慣了?!?p> 重元抹抹鼻子,只道爹爹和他一樣而感到高興,笑著說:“我也是習(xí)慣了?!?p> 重元說著便一人先進了廚房洗漱,身后有人的腳步聲跟上來,所以他也繼續(xù)道:“每天院子里都有好多雜活要做,再說娘親自從生了妹妹,家務(wù)事更沒法做了。所以我得多為娘想想啊?!?p> 提起章婉,瞿顥只諷笑,道:“你倒是挺會為你娘打算的?!?p> 只可惜對方是個白眼狼,不知道領(lǐng)情的。
重元就著柳條和鹽巴刷過牙漱過口,便端起了木盆進了里屋伺候他娘洗漱去了。
待幾人都洗漱過,重元又動手煮了一些小米粥,一碗端給章婉,另外兩碗與瞿顥在堂屋吃過,便走向了后院,去菜地里侍弄去了。
這下幾廂無事,瞿顥便在院子里轉(zhuǎn)了幾圈。
院邊是很久以前圍的籬笆了,只有半人高,參差錯落不齊。穿過籬笆向西看,可以看到一大片竹林。向東看,即相接的旁邊院落便是一戶住家。
那家也和章婉家差不多。土坯房,竹籬笆,院落中陳放著些雜物,一旁還有一口井。
所見的也不過一眼就掃清了,瞿顥隨即失去了興趣,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
也只在這時,身后不遠,距離大概有七八步的旁邊院子里突然傳來一聲陰陽怪氣的女人聲音,那聲音叫道:“哎呦喂,這大青天白日的,怎么章寡婦家站了個男人!”
瞿顥絲毫沒有理會,兀自繼續(xù)走。
一聲沒有引起他的注意,陳二嫂妒心更烈,只更扯著個嗓子吆喝道:“這可稀奇了喂,大伙,大伙還不快來看啊,章寡婦偷漢子進家了!”
“簡直不知羞恥,不知道從哪來的身孕就罷了,這下子更直接把野漢子帶進家門了,你說這是不是喪風(fēng)敗德!哎喲,要是我早就羞得一頭撞死了!”
瞿顥依舊不想去理會,但不知不覺,不知道為什么腳步已經(jīng)停下。
他站在門口斂著眼瞼。她要侮辱章婉那個女人怎樣都可以,但他可不是什么會和別的女人偷情的那種男人。
“哎喲,不知羞恥!不知羞恥!”
陳二嫂一開始還沒有發(fā)覺,仍然在一個勁痛罵。只在片刻之間,一聲冷淡低沉的男音道:“章婉原本就是我妻子,重元也本來就是我兒子。無知村婦,你又以為你知道什么?”
陳二嫂霎時抬眼一看,那迎著光在面前俾睨地看著她的男人,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只螻蟻。
她頓時被瞿顥身上散發(fā)出的無形中的威壓與氣勢嚇得一個激靈。不知道為什么,只是觸及到那雙冷漠暗沉的眼,原本還尋思著想要奮力反擊辯解的話都統(tǒng)統(tǒng)找不見了。
唯有哆哆嗦嗦,扯出一張哭喪的笑臉,心內(nèi)道這是踢到鐵板了,也不知道章寡婦啥時候抱上了這條大腿。只一眼,就知道他與他們這些凡夫俗子不同。
“咱原本也不知道,要不是您提醒…”陳二嫂繼續(xù)難看地笑,“難為章寡婦在咱們小趙莊還呆了這么久了,原來丈夫還在,噯,她也不跟我們說說,這不才誤會了嗎?”
她猛打了自己一個巴掌,“呸,瞧我這張嘴,哪還能叫章寡婦呢?!?p> “不知章相公您叫什么?”陳二嫂眼巴巴地看著他。
“你無須知道。你只要知道,若以后再這樣不知根底就胡言亂語,仔細你的身家性命?!宾念椦凵裆洌嫔珔s如常,絲毫看不出像在威脅人。
眼見著陳二嫂面皮慘白,半晌止不住地哆嗦。他轉(zhuǎn)身離開,結(jié)束了這場荒唐的鬧劇。
瞿顥又在章家呆了幾天。這幾天章婉因為有從商城中買來的特效藥,所以恢復(fù)地也很好,不多兩天便能下床走動了。
也就是這下床走動的幾天功夫,章婉頓時發(fā)現(xiàn)瞿顥和重元這倆人,相處的…還不錯?
瞿顥是會拳腳的,將門無犬子,出生大宸國的將門世家哪可能有不會拳腳的道理?只是眼看著自瞿顥尋到重元后,日日在清晨操練他,教他打拳,武術(shù),章婉不由在心內(nèi)盤算。
這瞿顥和元兒這般套近乎,到底準(zhǔn)備哪一天走?
這宸國一亂,想必首當(dāng)其沖的便是這些公卿家的人,怎么還有功夫陪她們在這山坳里耗。
他該不會是想,還要帶走重元吧?
所以先跟他培養(yǎng)好感情。
章婉忍不住啐了一口,“這個人渣,到頭來還是想打她兩個崽子的主意!”
眼見著兩人又一天自外面打獵,帶了只野兔高高興興地回來,章婉便想,再不能姑息了,她必須是時候跟他攤牌了。
只等兩人走進堂屋,坐在桌前吃起晚飯。
章婉似無意地道:“瞿顥,你在這可是呆了快有半個月了,瞿家人就不急?”
重元原本想夾給瞿顥菜的動作便是一頓,眼神漸變困惑無助,委屈道:“爹爹,你是要…走了嗎?”
“呵,”瞿顥低笑一聲,轉(zhuǎn)而對重元道:“別聽她的,她不過是想找個借口打發(fā)我走罷了?!?p> 說罷微側(cè)過頭看她,眼神微有輕視之意:“怎么,你是害怕我白吃你家飯嗎?”
說罷從衣服內(nèi)襯里掏出了一個小錢袋,輕輕擲在桌上,“數(shù)數(shù)吧?!?p> 章婉眼見的臉色由紅到白,再由白到綠,那一雙眼睛噴火,幾乎是想將瞿顥生吃了,抓住錢袋就扔回了他懷里。
“老娘是差這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