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寢室談話
“什么詢問???警官,難道你是懷疑我們嗎?”張靈一臉狐疑地問道,“案子不是你自己定的自殺么?還在繼續(xù)查?”
高璇緩緩說:“這件案子斷的太早了,結(jié)果還不一定成立,我還有幾個疑點想問你們,也有些推理想讓你們指正一下?!?p> 幾人對視一眼,眼中都有不同的情緒。
既然警察來到這里,那便說明是有些情況的,要么是他們中有些人可能知道什么內(nèi)情,亦或者情況更糟,高璇懷疑他們中間的某個人與這個案子相關(guān)。
這樣一想,寢室里的氣氛便有些變化了。
張靈想讓出椅子給高璇坐,但他婉言拒絕了。
“你們四個坐著吧,我習(xí)慣站著詢問?!备哞凵駠?yán)肅地說。
站著詢問是為了處于有利地位吧,唐凌打量著高璇,這個年齡并不大的警察看起來似乎經(jīng)驗還挺豐富的。
“喬安,你什么時候開始穿女裝的?我們怎么一直不知道···”張靈把椅子往喬安那邊挪了挪,有些揶揄道。
喬安抬起頭,長長的棕色頭發(fā)往后撥了撥,美麗的臉容看的張靈面部肌肉微微抽搐,這未免殺傷力太大了吧,如果不開口說話的話就是活脫脫的一個美女無疑了。
“應(yīng)該很早了吧?!碧屏韬鋈婚_口說。
張靈詫異地看他一眼,看樣子,他早就知道了?難道又是一件事只有自己不知道,而別人都知道了?
自己總是這么后知后覺啊。
“你是怎么知道的?”張靈郁悶地問。
唐凌笑笑說:“我也只是有過猜測,之前的一些跡象嘛,比如我曾經(jīng)看到過他一個人在寢室里洗女裝,不過在那之后他大概就拿到外面去洗了,那個黑色包裹里裝的不是襪子吧?”
“對,我想你們也總會發(fā)現(xiàn)的,畢竟大家都在一個寢室?!眴贪草p聲說。
“這沒什么,我也對這個有些興趣呢,我可不排斥女裝大佬,只不過,你到底是純粹的異裝癖還是性別認(rèn)同障礙?這個很重要?!碧屏枰荒樥J(rèn)真地問。
一堆專業(yè)詞匯,張靈有些咂舌,不過大致能聽出來是什么意思。
“只是愛好而已?!?p> 喬安淡淡地說。
“為什么一直瞞著我們?這件事···怕我們被你迷住了?”張靈笑道。
“張靈你不要總是這么沒心沒肺的,你知道在這個社會上歧視有多嚴(yán)重嗎?如果喬安讓別人知道了他穿女裝的事,不用想也知道會引起一大堆的異樣眼光,人們會在背后議論,把他當(dāng)成另類、變態(tài),這是無法避免的?!辟R佐潛說。
“說實話我們幾個恰好都能接受,這算是比較難得的了?!碧屏杩嘈χf。
“他娘的穿個衣服怎么了?大家就這么接受不了?誰規(guī)定了一定要按人們的固化思維來?為什么女生穿男裝就可以呢,這是個問題。”賀佐潛憤憤道,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確實難以避免···”高璇望著喬安說,他之前一直沒有打斷幾人的談話,在一旁聽著,“這些東西都是不被主流社會認(rèn)可的,就像同性戀,像是性別認(rèn)同障礙,這些東西都過于標(biāo)簽話了,說實話,我挺能理解你的心情?!?p> “這些詞匯他媽的根本就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賀佐潛罵道。
“拿同性戀來說,一個意識喜歡上另一個意識,一個主體欽慕另一個主體,這確實是正常的事,不必刻意劃分出來,不然顯得太過僵化死板了。”唐凌開口道。
張靈附和:“對,說的好,穿著打扮為什么一定要定格在性別上?這些完全是無理取鬧,簡直不能再愚蠢了?!?p> 喬安把盒飯蓋上,他已經(jīng)沒有吃的心情了。
他默默環(huán)顧一周,把所有人的情態(tài)看在眼里,其實他還挺意外的,這些人對他的所謂“癖好”沒有什么意見,都能接受,但這也解決不了實際問題。
“謝謝你們的理解?!?p> “沒什么,這個本來就是沒問題的,會為你保密的,你看賀佐潛不也保密了嗎?守口如瓶,我可不能輸給他?!睆堨`撓撓頭說。
“我也沒問題。我本來就不怎么說這種事的?!碧屏栉⑿?。
喬安感激地望了他們一眼,旋即目光轉(zhuǎn)向一臉無所謂的賀佐潛,他沒有看他,也沒有表示任何東西。
這家伙,總是看起來粗枝大葉對什么都不太在乎的樣子,但其實相當(dāng)細(xì)心。
大部分時候,都是因為有他幫忙掩蓋這件事,才能維持這么久的秘密。
“還是沒辦法擺脫陷阱啊···”喬安輕嘆。
幾人的視線迅速移了過來,有些疑惑的意味。
唐凌眸光一閃,若有所思,開口問:“陷阱?什么意思?”
喬安抬起頭,眼眸深處閃過一絲絕望的光,他環(huán)顧一周說。
“我們知道,這個社會是由我們?nèi)祟愖约簶?gòu)成的社會,而人們總是覺得自己主宰一切,認(rèn)為自己是世界之主,他們規(guī)定了各種東西,這些東西有些是合理的法律法規(guī),有些卻是完全無邏輯可言的,我們也許可以把它們稱為陷阱,因為這東西是在不知不覺中束縛和困住所有踏入這片區(qū)域的人?!?p> “性別陷阱就是其中之一,無論男女都有自己專屬的陷阱,一代代人不斷設(shè)置這種陷阱,不斷加固和擴(kuò)大它的影響,直到幾乎將所有人困在泥沼里面,人們愈是掙扎下降的愈深,不斷被蠶食被壓榨到心靈崩潰,這時候你會發(fā)現(xiàn)總有一大批同在泥沼中的人類努力地把你按下去,讓你感到絕望,我們只能任由自己被陷阱完全吞噬?!?p> “我不知道為什么人類要設(shè)置這些陷阱,因為這些不是用來捕獲獵物的,也不是用來保護(hù)同類安全的,而是用來蠶食和束縛包括自己在內(nèi)的所有人類的,許多人還自認(rèn)為高尚地站在主流和道德的制高點上來壓榨和迫害同類,這無異于中世紀(jì)的異教徒被殘酷地虐待至死····”
寢室內(nèi)一片沉默,只有喬安的聲音在不斷回響著,落針可聞。
張靈不斷地抓著腦袋,眼中有些懊惱和憤怒,旁邊的唐凌面色肅穆,只是不住地嘆氣,他盯著喬安,默默點著頭。
高璇蹲在一邊,靠著墻,雙手垂在膝蓋前面,目光若有所思地在喬安和賀佐潛身上掃過。
“我只能隱藏自己,讓自己看起來和別人認(rèn)同的一樣,不然大家都會知道,學(xué)校里有名的高冷男神,居然成了變態(tài)···說實話,我還是不愿意被貼上這些標(biāo)簽的,但更不想被貼上讓人唾棄的標(biāo)簽?!眴贪驳难劬Χ⒅约壕€條優(yōu)美裹著長筒襪的小腿,用手指撥動著,“我也是一個在泥沼中掙扎的人,太多人在掙扎了,也有太多人放棄了,人有時候會活的比動物難受和愚蠢得多,都是因為這些陷阱的殘酷性······”
“喬安,別說了。”
賀佐潛面向自己桌前的英雄聯(lián)盟海報,背靠在椅背上,聲音平靜,仿佛沒有多少情緒。
“這些警官先生大概不會在意,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迫不及待得想要問話了吧?是吧?高警官?”
面對賀佐潛冰山般的目光,高璇輕輕搖頭。
“和你說的不同,我是認(rèn)真地聽完了這些話,我只比你們大五六歲的樣子,雖然還是有代溝,但我還是能理解你們的想法,這誰都一樣?!?p> “很有意思的見解,真的很有意思,確實這個社會就是這樣的殘酷,但有什么辦法呢。不能總是沉溺在中二少年的世界啊,終究是無法抓住現(xiàn)實···”
高璇站起身,緩步走到張靈的桌前,靠在他的柜子邊上。
“言歸正傳,我還是得完成我的任務(wù),我得開始我的問話了,是嚴(yán)肅的問話,請你們認(rèn)真回答?!备哞燮の⑻?,眉宇間都是嚴(yán)肅的味道,讓人感覺氣氛一下子就變了,空氣變得凝重了許多,“這個案子的問題···首先是不在場證明?!?p> “高哥,你是真的不相信我嗎?我們幾個學(xué)生當(dāng)時都在喝酒,案發(fā)時我們幾人都有不在場證明的?!睆堨`皺著眉頭無奈地說,“而且你懷疑誰呢?總有個指向吧,誰是犯罪嫌疑人?我們都是大學(xué)生···”
“大學(xué)生就不能犯案了嗎?要知道連初中生都可以犯罪的?!碧屏钃u搖頭說。
高璇點頭:“這件案子,你們的不在場證明,我不得不說你還是嫩了點,盡管拉了張靈去作證,但想要制造這種不在場證明是很容易的?!?p> 他說這話的時候目光若有若無地飄向賀佐潛。
“望著我做什么?你是說我故意拉他去做不在場證明?我是犯人?”賀佐潛冷笑。
張靈腦門上冒著汗,這番對話,他能模糊地感覺到一些東西似乎正在逐漸揭開,自己難不成被當(dāng)成了工具人?
如果真是這樣,那委實有些可怕。
“問話的話倒是先放一放,我先說一些我的想法,然后你們可以指出問題?!备哞谅暤?,面容威嚴(yán)而冷峻。
“從案發(fā)當(dāng)天來看,線索比較模糊,尤其集中在監(jiān)控視頻上面,當(dāng)時我站在廁所前面的時候有意的觀察了一下,其實是有一個監(jiān)控攝像頭是處于關(guān)鍵位置的,但那個攝像頭剛好不能工作了,正在維修中,酒吧里的燈光設(shè)置也比較令人費解,巧合的是,許多特定位置都剛好沒有被燈光覆蓋到,我們當(dāng)時看監(jiān)控,好像有一只無形的手在背后操控我們能發(fā)現(xiàn)的線索?!?p> “于是我第一個就想到了你?!?p> 高璇轉(zhuǎn)頭,視線直指賀佐潛。
“是···賀佐潛?不會吧,不可能啊···”張靈的聲音因為驚訝而有些尖銳了起來。
唐凌抿嘴,看了一眼賀佐潛,后者的表情沒有多少變化。
“我希望你能不只是把你的所謂推理拿出來,你得找出證據(jù)?!辟R佐潛淡淡說。
“你是臨時店主,所以你幾乎可以掌握店內(nèi)的一切,當(dāng)然,還有一個最讓我起疑心的地方,就是從你的資料里面看到的。據(jù)我調(diào)查,你應(yīng)該是南遠(yuǎn)大學(xué)醫(yī)學(xué)系的吧?而且在不久前前,你曾經(jīng)參加過一個實驗,其中有氰化物的參與,我沒說錯吧?”高璇虛瞇起眼睛說。
“這個實驗參與的人多了去了,你有什么證據(jù)證明我取用了氰化物?我下毒的證據(jù)你有嗎?”賀佐潛眸光微微閃爍,站起身來說。
“不必激動,我知道你安排的很周到,下毒的方法也不尋常,酒杯和任何地方都檢測不到氰化物的痕跡,誰能想到你們居然利用冰塊下毒呢?”高璇望他一眼繼續(xù)開口說,聲音中幾乎不含任何情緒。
“冰塊?”
張靈和唐凌都驚叫出聲,顯然是沒想到居然會存在這種下毒方法。
“哦,這樣看來···”唐凌輕拖下巴作思索狀,但旋即猶豫一下,停止了話語。
他們畢竟是賀佐潛的室友,大家同窗這么久了,雖然不可能為這個支持他殺人,但也不至于把他往殺人犯上去想。
雖然殺的那個家伙死多少次也許都無法贖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