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忐忑

　　晚上吃完飯，林林陪爺爺奶奶出去了。

　　玉海坐在自己的房間里，手里拿著書，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今天他和香兒可以單獨在一起呆兩個小時呢。他手里捧著書，耳朵卻聽著門外的腳步聲，那個他熟得不能再熟的腳步聲。

　　不管隔著多少個院落門窗，他的香兒好像總能感受到他心靈的呼喚，終于，他聽到了那個讓他心靈震顫的腳步聲。

　　他努力抑制著飛揚的心情，沒起身，也沒抬頭，裝作沒有聽到。

　　輕輕的兩下敲門聲后，門被推開，書香的腦袋伸了進來，笑嘻嘻地喊了一聲：“哥！”

　　玉海從書本上抬起頭，看著那張笑得像朵花一樣的臉兒，他立即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綻放了。

　　書香把徐志摩的詩集帶來了。

　　“看完了？”玉海問。

　　“看完了，很喜歡。”

　　書香放下書包，坐在玉海的床上。

　　玉海用自己的杯子給書香倒了一杯熱水：“先喝點水，喘口氣再復習?！?p>　　書香接過杯子喝了一口，玉海接過書香喝過的水杯，把剩下的水喝了。

　　書香哧的一聲笑了：“哥，你這么講究的人，喝人家喝過的剩水，說出去人都不能相信?！?p>　　“不是誰剩的水哥都喝的，林林都沒這待遇?！庇窈Ｏ仁菦鰶龅卣f道，繼而又笑道：“也就香兒吧，香兒喝過的水哥喝著如飲瓊漿玉液呢?！?p>　　“你……哥，你學壞了，”書香扭過身子紅著臉道。

　　“不是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嗎？哥為了贏得香兒的芳心，也要學壞一點啊。”

　　玉海的臉也紅了，他不太習慣這樣跟香兒開玩笑，忙笑著掩飾地問道：“看了風流才子的詩感覺怎樣？”

　　“詩自然是好詩，但是我去圖書館查閱了一下相關資料，有些不解呢?！?p>　　“有何不解啊?！庇窈ＰΦ?。

　　書香打開玉海的房門看了看，爺爺奶奶和玉林都不在家，討論這樣的問題還是要避著點人的。

　　“家里現(xiàn)在除了我沒有別人，放心吧?！庇窈０褧憷氐缴磉呑?。

　　“哥，徐志摩和林徽因以及陸小曼的關系，還有林徽因與梁思成和金岳霖的關系，我不太能理解。愛情，不是唯一的嗎？”

　　“感情的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庇窈ＰΦ馈?p>　　書香小臉都皺到一起了，說道：“哥，徐志摩愛上了陸小曼，還對林徽因念念不忘，我還能多少理解。大概就像我現(xiàn)在覺得桃花美，梨花也很美，我都喜歡，只擁有一朵，也不妨礙我喜歡另一朵。

　　書香看了看玉海道：“不過哥你不可以這樣??！”

　　玉海笑道：“嗯，哥只喜歡香兒這一朵花兒，不會左顧右盼?！?p>　　書香繼續(xù)說：“可是林徽因對梁思成坦承自己愛上了兩個人，讓人不能理解的是兩個男人竟然互相謙讓起來了，愛情也可以讓的嗎？哥，真有柏拉圖式的愛情嗎？”

　　“柏拉圖式的愛情當然是有的，而且民國時期還被一些人推崇?！?p>　　“一個人能同時愛上兩個人？”書香瞪大眼睛。

　　“那倒不是?！庇窈Ｐα?。

　　書香堅決道:“哥，我不會喜歡兩個人，我一生只喜歡一個人，就是張玉海。”

　　玉海將書香攬入懷中，垂目道：“哥知道，香兒只喜歡哥一個人，哥也只喜歡香兒一個人。我們跟他們不同，他們是詩人，作家，需要體驗感情來寫作，我們只是普通人，所以只愛一個人就足夠了?！?p>　　書香在玉海的懷中發(fā)出悶悶的聲音：“哥，我不喜歡博愛啊，我認為博愛基本等同于不愛。如果你真的愛一個人，怎么忍心傷他（她）。”

　　書香糾結了一下繼續(xù)說：“哥，我實際上想問的是，你也會喜歡別的女生嗎？”

　　玉海笑道：“哥剛才說過，再說一遍啊，玉海哥對天發(fā)誓，這輩子，只會喜歡香兒一個人。”

　　玉海嘆了口氣又苦笑道：“香兒，哥對你已經(jīng)不僅僅是喜歡，而是中了你的毒，不是現(xiàn)在才中的，是從你5歲的時候就中了?！?p>　　“哥你說的啊，不許反悔，你若敢喜歡上別的女生，我就……”

　　“你就如何？”玉海笑呵呵地看著書香。

　　“我就哭給哥看啦?！睍阏f著，就好像覺得玉海哥真的要被別的女生搶走一樣，盯著玉海的水眸中竟露出淚意。

　　玉海慌忙摟過書香：“乖，哥逗你呢，哥怎么會喜歡別的女生，哥只喜歡香兒一個，一輩子只喜歡香兒一個?！?p>　　“哥，為什么是從5歲開始啊，那時候我還是個娃娃呢?！睍愫闷娴貑?。

　　玉海的臉紅了，糊弄書香道“人的緣份都是從第一眼開始的。”

　　這一天，書香只要一想到玉海哥可能喜歡上別的女生，就變得神情郁郁，玉海想盡辦法逗書香開心。

　　反反復復，好不容易才讓書香忘記這件事。

　　戀愛中的男女，再沒有營養(yǎng)的語言，在他們彼此聽來都是妙語連珠。

　　等書香離開玉海家時，已是雨過天睛。

　　書香這兩天沒來玉海家，也沒說有什么事。玉海心里有些焦慮不安，等著玉林回來。

　　玉林放學回來，脫了鞋把書包往椅子上一扔，拿起水杯先咕嘟咕嘟往肚子里灌了一杯水。

　　玉海狀似無意地問道：“林林，香兒今天沒上學嗎？”

　　“嗯，香兒請病假了，兩天沒上學了，我還想著去看看她呢?！?p>　　“病了？什么病？”玉海的聲音有些讓人不易察覺的顫料。

　　“不知道，等我去看看?！庇窳终f著要往外走。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庇窈Ｗテ鹨粋€外套，跟著玉林出了門。

　　書香家開著門，書香媽正坐在門口摘菜。

　　玉林上前道：“嬸，香兒病好了嗎？我和哥來看看她?！?p>　　書香媽抬頭看了看兄弟倆，“是玉海玉林啊?！?p>　　說著站起身把兩個人讓進屋里，對玉林說：“玉林啊，你先去看看書香，把老師布置的作業(yè)跟她講講?！?p>　　又轉過頭來對玉海說：“玉海啊，你跟嬸過來，嬸有話對你說?！?p>　　玉林莫名其妙地看了看玉海和書香媽，摸了摸腦袋后敲了敲書香的房門，也不等書香答應，就拉開門進了書香的房間。

　　玉海跟著書香媽進了里屋，書香媽隨后帶上了門。

　　“坐吧?！睍銒屩噶酥傅厣系囊巫?，自己坐在炕上。

　　“嬸，有什么事嗎？”玉海的心里有些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