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輕描淡寫的處置了此事,又特特使人走了一趟承恩公府,送姜麗娘回去。
她是下定了主意要管一管姜麗娘的性子的,如此就必得讓承恩公府那廂也明白。她那侄子雖糊涂……可太后知道,她那兄長不糊涂。
非但不糊涂,面對利益之時,承恩公能無情到六親不認(rèn)。
“旁的哀家管不著,也不大愿意把手伸的那般長。可既是在宮里頭鬧出來的爭端,哀家若是半點(diǎn)不表示,豈不是該讓旁人以為這深宮內(nèi)院是個戲臺子,誰都能來胡鬧。”
姜麗娘眼底劃過了幾分懼怕,她能瞧得出太后的意思,可她……不敢。
“太后、太后饒了我,饒我這一次……”姜麗娘口中喃喃道。
太后搖了搖頭,平靜道:“鬧到了哀家眼前的事,哪里能就此作罷。”
顧昭蘅在一側(cè)瞧得只覺得替自家老祖母累得很,她家老祖母的苦心用到了姜麗娘的身上,才算是白費(fèi)了。
姜麗娘其人,大約是不會感激她的。她剛愎自用,最是不喜旁人忤逆,更不用提……太后此刻連她的哀求都不肯聽。
“阿秋,扶哀家回去罷?!碧髷[了擺手,也不再瞧身邊的三個孫女,徑直往外走。
顧昭蘅抿了抿唇,望著太后挺得筆直的背影目光暗淡了幾分。
這終歸是太后需要知道的事情,不論她說還是不說,只要是宮中發(fā)生的事,都瞞不過太后。
可……仿佛,在有關(guān)承恩公府的事情之上,她那位老祖母總是會難得的露出幾分疲態(tài)來。
其中緣由,顧昭蘅想不出。但此時此刻,她亦是真真切切的不愿再見姜麗娘了。
目送著太后離開,又瞧著幾位太后帶來的老嬤嬤架著姜麗娘出去,顧昭蘅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還沒等她這一次緩過來,顧和蓉忽地湊到了她身側(cè)來。
“那位琴先生,當(dāng)真不能出來讓我一見?”顧和蓉頗為緊張地看著顧昭蘅,仿佛怕被她拒絕一般,一時間竟是連顧和蕙都顧不得了。
“非是我阻攔,”顧昭蘅無奈地擺手,“那琴先生原本便是自由身,又不是簽了身契與茗茶坊,連掌柜都奈何不了他,更何況是我?!?p> 再者,她可從沒有為難良民的愛好。
顧和蓉若有所思,“那也就是說……我可以直接不必通過茗茶坊,便把琴先生供養(yǎng)在府中了?”
顧昭蘅:“……”不要說的好似人家辛垣同意了一般。
她不知道前世顧和蓉與辛垣是何時相識,辛垣又是何時進(jìn)了長公主府。
可既是前世同意了的,想來今生大約也不會變。至多……會因為時候不到,多些波瀾。
但瞧她皇長姐的模樣,大約也是不怕有波瀾的。
“不愿以真面目示人,是琴先生自己定下的規(guī)矩。我既是請了他來,自不可能逼著他做這些的,皇長姐倘若有心,不若自己去碰碰運(yùn)氣?!鳖櫿艳繚M腔真誠的建議道。
若是辛垣不見,那她也沒法子。
辛垣那樣的人,大約是由不得旁人威逼利誘,也不知從前的顧和蓉是如何做到的。
顧和蓉不喜拖沓,得了顧昭蘅這話當(dāng)即便起身,要去求見辛垣。
顧昭蘅:“……”倒也不必這般急切。
可這樣瞧來,她那皇長姐還真真是個愛琴如命之人。
顧和蓉帶著侍女一離開,暖個當(dāng)中便只余下了顧昭蘅與顧和蕙了。
顧昭蘅當(dāng)即也要溜,她可半點(diǎn)都不想同顧和蕙共處一室,沒得惹一身麻煩。
顧和蕙卻比她更快一步。她前兩日對著淑妃的一個老嬤嬤都低聲下氣,所圖不就是尋個機(jī)會同顧昭蘅好好說一說話?如今這機(jī)會就在眼前了,顧和蕙怎可能輕易放她走。
“阿蘅、阿蘅莫要急著走……”
顧昭蘅心道,她怕是想走也走不掉了。
“阿蘅,我那日便去尋你了??烧磺桑惴剿?,如此才錯了過去,沒能見著?!鳖櫤娃ゴ丝桃膊活^暈了,急急地拉住顧昭蘅的手腕。
“三皇姐尋我作甚?”顧昭蘅揚(yáng)眉,嗓音不耐,“我這些日子亦是不曾見過鐘三公子,三皇姐尋我怕是尋錯人了。”
顧和蕙一怔,極小聲道:“阿蘅說什么……你、你可是誤會了。那日原本也是湊巧,是我思慮不周,才讓你多想。我尋你,原也是想同你說清楚些罷了。”
顧和蕙雖嘴上那般說著,心底卻狠狠顫了一下。她所傾心的并非是鐘遠(yuǎn)琛,而是如他一樣的好男兒。
她只想,嫁與一位品行端正、家風(fēng)清白之人。鐘遠(yuǎn)琛那樣的就剛剛好。
可顧和蕙心底又明白,鐘遠(yuǎn)琛大約是她可望不可即的。定北候府鐘家,那是實(shí)打?qū)嵉墓资兰?,鐘遠(yuǎn)琛之父鐘致禮又同皇上有那般的交情。
向她這等不受寵的公主,大約只能肖想一二了。且……那鐘遠(yuǎn)琛,是顧昭琮的至交,他同顧昭蘅間仿佛關(guān)系很是密切。
她是怎可能搶得過顧昭蘅?
顧昭蘅搖了搖頭,平靜道:“三皇姐,你與我套交情也無用。不管你是作何打算,只要與我無關(guān),我都不會阻攔你。同樣,我也不會是你的助力?!?p> 這樣平靜,又這樣直接。卻是顧和蕙許久不曾有過的。
顧和蕙愣了半晌,又瞧著她笑了起來,她道:“顧昭蘅啊顧昭蘅,你大約是過不得我這樣的日子。”
生在安皇后羽翼庇護(hù)下的小公主,又怎會懂得她的無奈與為難。
“我的確不會?!鳖櫿艳恳嗖辉瘩g她的話。
若是她,必定不會如此憋屈。
分明已經(jīng)是金枝玉葉的公主了,做點(diǎn)什么不好?偏偏要做出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樣來,平白惹人非議。
“既是如此,我只當(dāng)那日不曾見過三皇姐。日后……三皇姐好自為之。”顧昭蘅其實(shí)很是想問上她一句,為了自己所謂的幸福,舍棄了真心相待的姐姐,當(dāng)真值得嗎?
若不是她傷了顧和蓉的心,有她那般的同胞姐姐,顧和蕙的日子也會好過許多。
顧和蕙怪異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從不曾認(rèn)識過顧昭蘅一般。她到底沒再說什么,帶上自己的侍女,一言不發(fā)的走了出去。
“公主……”清云擔(dān)憂地看著顧昭蘅。
顧昭蘅卻搖了搖頭,示意清云自己沒事,淺笑道:“我們也回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