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意圖
走進風(fēng)月樓,貝貝無形間感受到許多雙眼睛的注視。
或許真的像之前遇到的混混說的那樣,她們與這個地方,格格不入。
底層人們的生活...她這樣的小姐和公子顯然一輩子都不會關(guān)心。也難怪會惹來無名的怒火。
甄木奉是來接頭的,線人早早就安排好了一桌好酒,正抖著腿,愜意的聽著曲子。
臺上的姑娘唱的是卜算子,她眉眼低垂,似泣非泣。淚也似的珠子從耳垂躺到鎖骨間。
“不是愛風(fēng)塵,似被前緣誤。花落花開自有時,總賴東君主。
......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住!”
貝貝環(huán)顧四周。這嘈雜的院里,哪里有一個人是來聽曲子的,赤裸的眼神都往臺上女子的肌膚上瞟去。而悲傷的詞,有誰注意到了呢?
風(fēng)塵女子的前緣和今后,就如漫天的煙花一般觸摸不著,總是燦爛一時,又漸漸消逝......
...
“那我有事先忙,你們注意一點,別惹事了。特別是你?!闭缒痉钤疽呀?jīng)走到線人身旁落座,像想起什么似得,忽然跑過來特意提醒她們。
沈好非常配合的朝他點頭,打開出門前帶的扇子,放到胸前搖一搖,模仿林陸的模樣,看向貝貝。
“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貝貝專心聽曲,并沒有注意到沈好的動作。
也許是突然能感受到歌者的痛苦,也許只是這音律太過惹人,臺上姑娘的嗓音太過悲傷,眼眶逐漸泛紅起來。
她連忙合上眼,定了定神,不讓窘態(tài)被沈好看見。
一曲唱罷,臺上的女子收起袖擺,弱柳迎風(fēng)飄也似得下了臺。
一時間,她周圍的男人爭先恐后的擁簇上來,或是獻上美酒或是伸手想摸一摸姑娘的衣擺。
她的心思有誰懂呢?十二三歲就被賣到這荒蕪的地段,歌聲日日被糟踐著......
恍然間到了十八歲,不得不接客的年齡......
不過她也注意到了,今日的臺下和以往不同。
那位白玉束發(fā)的公子,眼神灼灼,感受切切,說不定能為她贖身......
或許他只是一時好奇踏進了這里...
或許他已有家室?
不,對她來說,只要有半點可能,也該一試。
“公子,請留步。你我有緣,能否上樓小敘片刻。”
姑娘的眉眼真是卓絕,雖然隨意地涂著暈不開的胭脂,在不算明亮的燭光下顯得格外特別。
燭火的光映著挺翹的鼻尖,再往下是嬌艷欲滴的嘴唇。
這張臉,比在臺上時更有吸引力。
貝貝悄悄捏了一下自己右手的虎口,感受到一點脹痛,免得沉淪在眼前的美色里。
朝姑娘抱拳,答道:“聽姑娘的?!?p> ......
“實不相瞞,我今日來此是談生意的。如果方便的話,能否請姑娘叫這兒的管事出來相見?!眮淼椒坷镒拢_門見山道,雖然看出眼前的人顯然有什么話想與自己細說...還是正事要緊。
“好,我這就去喊嬤嬤?!惫媚镆膊粣?,干脆答應(yīng)下來。雖然心里還是猶豫嬤嬤與年輕的公子有什么生意可做?難道他早就來過,已經(jīng)看上了某位姑娘所以今日又再次前來?
她眉間輕蹙,搖搖頭,勸自己不要多想,推門出去了。
......
“原來如此?!敝镭愗惖竭@兒的緣由后嬤嬤失望的嘆了口氣,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開,“這位公子,不是我不幫你,這筆生意別家好做,在我們風(fēng)月樓——不需要?!?p> 她追上前去,嬤嬤已經(jīng)走到了一間大房里,半開的門讓她能夠看得真切。
不得了...這兒...可有一屋子的孕婦......
“紫苑,客人已經(jīng)等著了,快去吧。”嬤嬤打量了她一眼,轉(zhuǎn)身讓一個角落里的姑娘去工作。
可賈貝貝看名為紫苑女子的身孕,已有三四月的模樣。
“公子勿怪,這兒本來就是低賤的地方,風(fēng)月樓姑娘不多...況且紫苑身孕還小,嬤嬤不會讓她休息的...”唱曲的姑娘湊過來小聲和她說,“等足了月,生下來的孩子長大后再進我們這行...這樣嬤嬤連新的姑娘都不用去買?!?p> “如果是男孩呢?”貝貝憋出一句。
“官府哪會管一個風(fēng)塵女子的孩子。”唱曲姑娘直直看著,表情古怪,“男孩大多都在后院的花盆里?!?p> 她頓了頓,楚楚可憐的望著她:“公子,帶我走吧。求求你?!?p> ......
和嬤嬤的初次談判進展的并不順利。回到一樓,貝貝找來剛剛自己玩去的沈好,討論了一下情況。
“怎么這樣,黑心老女人!”沈好一收扇子,敲在桌子上,“這還怎么談?!?p> 幸好周圍人聲嘈雜,并沒有人注意到她的憤怒。
“不要著急,我給你講個故事?!?p> 這個故事她也是剛想到的,既然坐到了談判桌上,一切的困難都不該輕易壓倒她賈貝貝。
“從前有一方富豪,多年來打拼事業(yè),未有婚育。
一日,他張貼告示,為求得一良配。
告示上寫道,何人能用一物裝滿屋子,他就娶誰。”
“然后呢?”沈好來了興趣,捧著臉聽起來。
“第一位姑娘拿來柴火,堆滿了一個角落。
第二位姑娘拿來棉花,堆滿了半個屋子。
第三位姑娘點燃蠟燭,照亮了整個屋子?!?p> 沈好一副恍然大悟得模樣:“真聰明!他一定娶了第三位姑娘?!?p> “非也非也。后來富豪娶了身材最好得那一個?!必愗愄羝鹨贿吤?,得意的說道。
這生意也是這樣,明著說的不一定是對方真正的需求。
一番透徹分析,才能抓住風(fēng)月樓嬤嬤真實的想法。
“她難道不知道避孕套的重要性嗎?
我看不是......她應(yīng)該是最知道這一點的人,每年有幾個姑娘難產(chǎn)過世,有幾個姑娘無法接客。
她的心里最最清楚。
那么她為什么還是拒絕進貨呢?我想,問題就出在這錢上。”
......
剛剛?cè)プ显饭媚锓块g的客人已經(jīng)下樓來。
他一邊系著褲子,一邊招手把嬤嬤叫來:“老娘們,怎么回事,肚子這么大了還安排給我?”
嬤嬤也沒料到客人會這么惱火,連忙安撫道:“這位爺,真是不好意思?!?p> “一兩月的我們也就睜只眼閉一只眼,今天這糊弄鬼呢?”他罵罵咧咧的,感覺自己白花了銀子,氣急敗壞的甩門而去。
“看來這風(fēng)月樓,也不常是如此......業(yè)務(wù)的問題免不了牽扯到現(xiàn)金流的問題。這單,能談下來?!?p> 將一切看在眼里,賈貝貝的心里已經(jīng)有了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