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老鼠偷油
可是,第二天回到乾清宮,皇上就看到了昨日自己沖動的后果,心中默念一句“沖動是魔鬼!”
欽天鑒上了折子:乾坤居正,萬物有生,如今坤位有沖,遂天象異常,今冬無雪,正應(yīng)在此。無雪則有疾,無雨則生旱,今歲恐免不了大旱蟲災(zāi),請皇上早日糾察,扭轉(zhuǎn)天象,以望雨雪。
百官也跟著眾口一詞,紛紛上折子彈劾皇后。
坤位又沖!皇上眼中寒芒鋒銳,這一冬無雪也成了皇后的罪過了?
皇上看著這些折子,心里一則氣,一則悔,是自己昏了頭腦,再次將皇后架在了火上烤著。
“君明臣直!”皇上想著先帝臨終前給自己的四個字,心里升起一縷擔(dān)憂。
先帝一生沉迷修道,鮮少過問政事,大周已然處于尾大不掉的艱難里,臨終留下這四個字,就是要他勵精圖治,以求政治清明。
治理好大周需要朝臣直諫,以除弊政。
可是,皇上覺得,百官在朝政上沒發(fā)現(xiàn)多少直諫的,倒是在朕的后宮之事上,一次一次地“直”給朕看。
皇上心里窩了一腔子的火,一把將滿桌子的折子掃到地上,朕維護自己的妻子怎么了?要你們不依不饒地這樣折騰!
皇上恨不能殺人泄憤,甚至將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的頭割下來蹴鞠用。可是,皇上知道,他任性容茵必要遭罪!
皇上慢慢平靜下來,將地上欽天監(jiān)的折子親自撿了起來,復(fù)又一個字一個字地審視一遍,終于合上了折子。
好在過了上元節(jié),朝廷才正式開印,這期間皇上不必聽那些老頑固當(dāng)朝聒噪,皇上決定留中不發(fā)。
從初二開始,皇上一連十多日到各個宮里吃喝玩樂,關(guān)起門來一整天,一直待到晚上方回乾清宮,叫誰想這都得認(rèn)為皇上流連花叢,快樂似神仙啊。
其實,皇上真心很累,各宮的妃嬪也真心很無奈,伺候一天,到了晚上見真章的時候,皇上走了,那彤史上還正兒八經(jīng)地記錄在案——上幸某妃。
每每回到養(yǎng)心殿,皇上總是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記下一功:朕為皇后,鞠躬盡瘁!
可是,皇后心里的小本本卻不斷累加:帝荒淫不堪!
終于到了上元佳節(jié),宮里的娘娘自然隨意到宮外去賞燈,照例是尚功局制作了花燈、宮燈等,掛到各宮內(nèi)外,供娘娘們玩賞。
這日,宮里的娘娘們也便能跟外面的人一樣,帶著貼身的宮女隨意地在宮里走動,到處觀賞花燈。
只是宮外這個時節(jié),姑娘小伙總會有場人約黃昏后的期待和甜蜜,而宮里的諸位嬪妃卻只能形單影只,走走停停地只為尋覓,尋覓那個唯一之人,創(chuàng)造一點不期而遇的夢。
六皇子早在外面有名的制燈名家那里定制了華燈,在上元節(jié)這天送到了坤寧宮。
眼下,容茵圍著這盞華燈欣賞,這是美人燈,分六層,自上而下次第增大一圈,每一層的燈都有六個面,取六六順和之意。
這還不是最取巧的地方,此燈巧妙的是每個面上都有一個美人,而這些美人皆是一人,分明就是容茵本人。
容茵很驚奇,“昂兒,這是何人所繪?”
“外人自然不能夠?!绷首恿璋阂荒樀靡獾乜粗菀?。
“難道是昂兒畫的?”容茵很是驚喜。
凌昂將手往身后一背,不答反問:“畫得如何?”
“恩,惟妙惟肖,昂兒當(dāng)真厲害,又會吹簫,又會作畫,你還有多少驚喜等著我?”容茵一副孩子學(xué)有所成的高興。
凌昂但笑不語,只聽身邊的安慶說到:“娘娘瞧了高興,我家主子也算忙活著了,只不過,這燈的奇妙之處,娘娘還沒有瞧出來呢!”
“哦?還有何奇妙?”
容茵仔細(xì)地看了又看,“也沒有多大的奇妙了,雖說每張畫上的人都有不同的動作,然動作的差距也不甚大;哦,難道是每一層都有一套不一樣的衣服?”
凌昂沒有說話,只拿手將華燈每一層都轉(zhuǎn)起來,容茵的眼睛越睜越大。
只見轉(zhuǎn)起來后,畫面上的人都活了起來,每一層都有個美人在跳舞,衣袂翩飛,煞是好看!
坤寧宮一片驚奇贊嘆之聲。
皇上走進門口,看到所有的人都圍著一個華燈在觀賞,贊不絕口,凌昂簡直成了她們口中的英雄。
抬眼看到那華麗的美人燈,低頭看看自己手里宮燈,顯得尤為拙劣。
皇上扭頭就出了坤寧門,將手里的燈扔在地上,疾步往乾清宮走。
王寶忙撿起地上的燈,快步跟上去,“皇上,您這宮燈雖是簡潔,可貴在是您一簽一紙,親手做成的,您瞧,這燈上的‘老鼠偷油’多么有趣?”
王寶真得很累,皇上您能不這么磨嘰嗎?您自己兩個晚上偷偷抱著皇后娘娘睡覺的事,有必要說得如此含蓄嗎?
您做不到像六殿下一樣,光明正大地討好人,難道您還不能拿出皇帝的款兒來,光明正大地攻城略地?
皇上看著這燈,如同戳了肺管子,奪過來就往地上摔,王寶拼了命撲到地上,將宮燈抱著懷里,寶貝得很。
“皇上,今兒十五佳節(jié),這燈摔了怪可惜的,皇上就賞了奴才吧,奴才定然將其供在供桌上,早晚三炷香,感謝皇上的恩賜!”
好得很!
這個女人不配得朕的宮燈,就賞了奴才,在朕心里,你連奴才都不如!皇上冷颼颼地看著王寶,嚇得王寶幾乎要拱手將宮燈交出去,任憑皇上怎么摔!
“還不拿著燈滾出去!”
王寶一撅屁股磕頭謝恩后,麻利起身退出去了。
皇上一口氣憋在心里出不來,抬腳便又出去了,他要問問那個該死的女人為何這么做?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男人。
結(jié)果,還沒有走到坤寧宮便遇到了從慈寧宮出來的方嘉。
方嘉施禮問安,“表哥這是要往哪里去?”
皇上的氣性一忽兒走了向,你私會男人,朕自然也能私會女人。
皇上忽然笑了笑,“朕隨便逛逛!表妹若無事,便陪著朕走走吧?!?p> 方嘉想到適才在慈寧宮跟太皇太后鬧的脾氣,復(fù)又看看眼前之人,嘆口氣,跟著皇上身后走向慈寧宮花園。
太皇太后喜靜,怕人多了吵得慌,索性便吩咐不用掛太多宮燈,只留了幾盞掛在廊下,昏黃的一星燈火如同半寐的眼眸,模糊不清;天上的月亮也不甚明亮,花園里恍惚能看得見路徑。
這里果然沒有什么人,二人一路沒有說話,皇上停在林溪亭,亭角的宮燈被微風(fēng)吹得來回晃蕩,磕脫一聲撞在亭柱上,在這靜謐的夜里顯得尤為驚心。
方嘉看著皇上的臉隱在夜色里,看不清表情,但她明顯感覺到皇上并不想說話,于是也靜默著想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