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給紀穆宸解毒的藥顏子兮早就準備好了,只差一個藥引,今天蘇墨辰還給寄來了,那立時熬藥解毒也是可以的,但顏子兮看了看天色,果斷的決定明天再干。
交代紀穆宸明天把手頭的事情都處理一下,明晚排過毒后,估計后天他應(yīng)該是躺在床上起不來身的,畢竟痛是真的痛,而且要失不少的血,虛弱肯定是難免的。
交代過后顏子兮十分沒有心理負擔的去洗漱,準備睡覺了。紀穆宸一直盯著那個消失在屏風后面的嬌小俏麗的身影,嘴角邊露出一抹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笑意。
白天是很好打發(fā)的,今天顏子兮沒有教小包子新的課程,而是領(lǐng)著他把《千字文》又好好地看了一遍,她發(fā)現(xiàn)其實紀焱恒還是非常聰明的,因為他不光已經(jīng)背完了整本書,還把里面的字都認得七七八八了,這讓顏老師十分有成就感,看看吧,那個狗屁太傅教了好幾個月都沒有我教了兩天有成果,這實在是太可了啊啊啊!
下午顏子兮領(lǐng)著紀焱恒在院子里做游戲順便練體能的時候,紀穆宸就回來了,跟他一起的還有他的三個弟弟和皇上身邊的大總管以及皇后娘娘身邊的嬤嬤,一看這架勢顏子兮心里就頭大,這些人都是來干嘛的?
也許是看出顏子兮緊繃著的小臉下隱藏著的不滿情緒,紀穆宸好脾氣的笑了笑,讓侍劍將人都引到花廳里,他自己拉著顏子兮進了臥房。
“你說話就說話,這大白天的,你拉我進來做什么?”顏子兮將自己的袖子從紀穆宸手里拽出來,一屁股坐在貴妃榻上,不滿的說。
“好,是孤的錯,不應(yīng)該在大白天把你拉進來。這不是想跟你說說話,而他們不方便聽嘛!當初你幫我解毒的事情父皇是知道的,不過他不知道你的身份,孤可沒跟別人說過這個啊!”說起來紀穆宸也是頭疼,父皇母后都打著關(guān)心的旗號派了人來,二弟三弟更是親自來湊熱鬧,他也很不爽的好不好,人在痛到極致的時候肯定會忍不住發(fā)出一些這樣那樣的聲音,他紀穆宸也是要面子的好吧!不過這些人又不能隨便打發(fā)掉,還是要靠著顏子兮了。
“今晚的事情就都交給你了,孤信你。至于他們,你也不用管,該怎么治就怎么治,他們也只是關(guān)心孤,想早早地知道結(jié)果罷了?!?p> 盡管心里不高興,但顏子兮倒不是不能理解,以她對這大晉國皇室的了解,這一家人感情還是挺好的,這種生死大事確實是想第一時間知道結(jié)果,再說,估計除了紀穆宸以外就沒有第二個人在不知道她毒醫(yī)谷少主身份的情況下相信她能把這毒給解了吧!能讓她動手,也不知道紀穆宸做了多少事情來給她擔保呢!
“那好吧!不過他們不能進屋,這是我最后的底線。給你針灸的時候需要我全神貫注,一點都不能分心,萬一誰一驚叫我手一抖,你的小命就玩完了,知道不?”
“這沒問題,到時候我讓侍劍在門口守著,另外讓唐三也來,估計安老到時候也會過來,你就只管動手,我不會讓任何人打擾到我們的?!奔o穆宸聽顏子兮這么說也松了一口氣,他也不想讓人圍觀自己的慘烈形象。
“行,那就準備吧!今晚早點吃晚飯,不過你的飯我讓思琴專門給你準備,有幾樣東西你是不能吃的。”
晚飯前唐三和安老一起來了,對于這兩個人顏子兮是有耳聞的。一個是晉國第一皇商唐家叛出家門的三少爺,一個是名氣不亞于師傅蘇墨辰的神醫(yī),沒想到紀穆宸居然跟這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都有著不錯的交情,這讓顏子兮有點意外。
晚飯是大家一起吃的,不過餐桌上的氣氛卻有點詭異,除了紀焱恒還小沒什么感覺以外,其余的人都有點食不下咽。說白了,還是對顏子兮沒有信心,只有安老在看了顏子兮給紀穆宸擬的藥方子以后對顏子兮的態(tài)度有了比較大的轉(zhuǎn)變,有心想好好問問,又知道不是時候,把老頭子給憋得夠嗆。
最后顏子兮還是允許安老進了臥房,實在是被一個眉毛胡子都白的沒一根雜毛的老頭子用欲言又止的眼巴巴的眼神盯著看的感覺太糟心了。
屋里,紀穆宸只著中衣躺在床上,修長的手指微微的蜷在手心里,顏子兮將一碗濃黑的藥汁端來讓他喝下,又將藥箱里的一塊透明的布帛攤開鋪在地板上,然后將針囊拿出來,一邊等著藥起效,一邊將一根根的銀針放在火上不緊不慢的烤著。
床上的紀穆宸自從喝了那碗藥就整個人都不好了,實在是太難喝了,又腥又苦不說,還有一股難以言喻的臭味,惡心的他都想吐了。不過沒過多少時候,他就沒心思管藥的味道了,因為那熟悉的疼痛又一次沿著他的四肢百骸席卷而來,一波一波就像潮水一樣,沒有止境。
聽著床上的人的呼吸漸漸地粗重起來,顏子兮迅速的執(zhí)起他的手用三根指頭捏住他的脈門細細的感受著指尖下脈動的細微的變化,安老站在床邊大氣都不敢出一口,整個房間里只有紀穆宸忍痛的喘息聲,終于顏子兮動了。
她將剛剛烤過的銀針手法極快的插到紀穆宸胸前和頭頸部各大要穴上,然后又是捻又是彈的,隨著那些銀針的不斷顫動,一絲黑色的血順著紀穆宸的嘴角流了下來。
“把那些血擦干凈,但你別碰到,也不要沾到你的身上,”顏子兮給安老手里塞了一塊雪白的絲帕,然后用一把匕首將自己的手腕劃開,在剛才紀穆宸喝藥的碗里放了多半碗血,一股十分好聞的香味在房間里散開,很快就掩蓋了原本有些腥臭的味道。
顏子兮匆匆點了自己的穴道,給手腕止了血。然后一揮手的功夫就將紀穆宸身上的銀針全部起出扔在地上的布帛上,這時紀穆宸立馬噴出一口腥臭的黑血,整個人蜷起來在床上輾轉(zhuǎn)著,兩手用力的抓著胸前的衣服,咬緊的牙關(guān)里偶爾傳出一聲壓抑的呻吟聲。
安老這時緊張極了,捏著帕子的手都有些發(fā)抖,但他還是湊上前,將紀穆宸唇邊的血跡擦干凈,依著顏子兮的吩咐將染了黑血的帕子仍在地上鋪的布帛上,又在舌下含了一顆顏子兮給他的藥丸。做完這一切,安老仿佛覺得一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腿軟的想找個地方坐下來。
顏子兮瞥了一眼沒精打采的老頭,將床上的紀穆宸半抱起來,把碗里的血給他灌進嘴里,也許是因為味道聞起來很香,也許是他疼糊涂了,反正這次灌血沒費多少事,很容易就灌進去了。將紀穆宸平放在床上,顏子兮又拿出一副金針,這副針長短粗細不一,最長的有三寸,最短的只有一個指頭,最粗的不過頭發(fā)絲那么粗,最細的不仔細看的話幾句看不見,行了大半輩子醫(yī)的安老也是頭一次見這么古怪的針,因為黃金質(zhì)地極軟,要行針的話需得輔以極深的內(nèi)力才行,要不然針還沒扎進去就已經(jīng)彎了。
顏子兮一一將金針刺進紀穆宸身上,腦袋上尤其多,剩下的一大部分都集中在胸口,這次她沒動這些針,不過金針慢慢的自己都變了顏色,由原來的金黃變成了翠綠,由淺及深,到最后,那些金針仿佛變成了翡翠針一般,而這時,紀穆宸已經(jīng)安靜下來,白慘慘的臉色也恢復了少許。不過到底是受了不少罪,沒那么疼了以后他就昏睡了過去。
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顏子兮從藥箱里拿出一副跟地上的布帛一樣材質(zhì)的手套帶上,然后一根一根的將插在紀穆宸身上的針取了下來,然后在他的左手五個指尖都割了一刀,讓里面的黑血都流了出來。她自己上床將紀穆宸扶起來后盤腿坐在他身后,伸出右手抵在他的心脈處,緩緩地輸出自己的內(nèi)力,溫養(yǎng)紀穆宸受損的經(jīng)脈的同時也將已經(jīng)浮于經(jīng)脈表面的余毒一同從指尖的傷口上逼出去。
安老看他們一時半刻也沒什么動靜,先是小心翼翼的用布帛包住一根已經(jīng)變得十分翠綠的金針看了半天,又將碗底剩下的顏子兮的血又聞又看的也折騰了半天,期間伸了好幾次指頭想蘸一點放進嘴里舔一舔,最后還是沒敢。
研究了一圈以后,安老又拖了個椅子坐在床前,細細的觀察著紀穆宸的臉色,直到他的臉色由原來的慘白慢慢的變成蒼白,又慢慢地恢復了平時的白皙,心里的一塊石頭才算放了下來,又想到這太子妃小小年紀醫(yī)術(shù)居然出神入化到如此地步,又生出一種“我老了”的感慨來。
于是紀穆宸醒來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一個表情變來變?nèi)サ陌怖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