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隨你怎么想
桑胤聽聞二皇子桑亦說邀約了權臣之子一起在春興樓做局,想著跟來看看是否能結交一二。
到了才發(fā)現(xiàn),桑亦居然還請了倚翠樓的姑娘們助興,來作陪的是陳侍郎嫡子陳乾元,現(xiàn)任汴京府衙的判官。此人性格浪蕩,不過是借著父親之名才得了一個從六品的官職混著。不知道怎么入了桑亦的眼了,進來居然經(jīng)常來往玩樂。
桑胤經(jīng)過上輩子已經(jīng)很容易猜到桑亦所圖:他不過是想一邊借其子拉攏陳侍郎一黨,一邊也是借著陳乾元的花名掩蓋自己的鋒芒,造成一種浪蕩不羈的假象。讓現(xiàn)在正當壯年的父皇不要有猜忌之心罷了。
桑亦這次邀請桑胤也并非不懷揣著一點惡意,反正他二皇子在父皇面前已經(jīng)是破罐子破摔。要是這次能把桑胤這位平時一貫循規(guī)蹈矩的王子拉下水,倒也算是剪除他一點鋒芒。
桑胤很快也摸出了桑亦的打算,本來眾人在等五皇子,卻一直不見人。桑胤正想著用桑闕做借口,離席去查看。誰知道隔壁突然傳來桑闕的聲音又聽到打斗的聲音,一席人循聲而往。這才看到了剛才這一幕。
桑胤見李秀怡面色通紅,自然是飲酒之故,對席上又看見一個白面英俊的男子,頓生心生醋意不能自持,眼睛完全不能從李秀怡身上移開。
李秀怡被桑胤看得渾身不舒服,想到表哥表姐在場,不能被看出有異,于是故作無視桑胤的目光。
二皇子早就把桑胤與李秀怡之間的芥蒂看在眼里,于是將手懷揣在手筒里,笑道:“沒想到五弟居然沖撞的是李太傅家的秀怡小姐。秀怡小姐,相請不如偶遇,不如我們到隔壁再喝兩杯?”
李秀怡抬起杏眼看了看二皇子,心道你這種一臉想要看好戲的表情怎么回事?你搭臺,我就得上臺唱戲給你看嗎?本小姐沒空奉陪。用力撐起身來,從宋依蘭懷里站起來,微微回禮道:“多謝二皇子相邀,不過我已經(jīng)與表哥表姐喝了幾杯?,F(xiàn)在不勝酒力,還是盡早歸家,以免父親訓斥?!?p> 說完就給宋依蘭遞了個眼色,宋依蘭也是個妙人。見到出來大家初來咋到,只是喝了趟酒,哥哥居然就和當今的五皇子打了一架,萬一之后鬧出什么是非也相當麻煩,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于是拉起宋稽就往外走。
李秀怡在桑亦頗有玩味的注視下往外走,剛走到春興樓的門口,就聽到背后一個朗聲挽留:“不如我送你回去?”
李秀怡不用回頭都知道必然是桑胤了,她思量了一會,覺得這次既然桑胤追出來了。他畢竟是天潢貴胄,自己也逃避不了,不如面對試探一番。
對馬夫說了句:“先送表少爺和小姐回府吧!我即刻追來?!?p> 馬夫聽令后,便駕車離開。
李秀怡緩緩轉(zhuǎn)身,正好對上桑胤與她并肩站著。一時間,看著桑胤披著白色的皮裘,目如朗星,面如冠玉。天空突然飄起了小雪,雪花落在桑胤的手上,竟不知是雪花和手到底哪個更加細白一些。
畢竟是上輩子一直追尋的那個人?。±钚汊D時點恍惚。
桑胤難得看到李秀怡失神看著自己,不禁一笑:“怎么了?在發(fā)呆嗎?”伸手想要撫摸李秀怡的頭頂。
李秀怡略略閃過,道:“四皇子,麻煩你了!我們快走吧!”
桑胤抬手摸空,臉上拂過了一絲落寞,又很快平復笑道:“那快上馬吧!外面太冷了!”
小廝駕著馬車到了兩人面前,桑胤撩開了門簾,伸手想要扶李秀怡。李秀怡并未理會,自己扶著欄桿就跳上了馬車,徑直走入車內(nèi),見有車內(nèi)裝飾淡雅,燃著檀香還鋪著鵝毛墊子,心道:果然還是一貫地喜歡干凈。
李秀怡挑了一個鵝毛墊子靠窗坐著,隨后桑胤也走進來挨著李秀怡坐著。馬車開始前行,馬車里只聽到馬蹄聲踩在石頭路上的回響。
還是桑胤耐不住了,輕輕在李秀怡耳邊問道:“這兩日……你如何了?”
桑胤感覺自己此刻居然有點緊張,他偷偷把腰上系著玉佩摩挲了一遍又一遍。自重生之后,桑胤覺得所有的事都和上輩子一模一樣,他只要跟著記憶再走一遍就好。有任何的絆腳石,只要稍微用點心思除掉就好,比如吳貴妃那個未出生的皇子,上輩子因為這個皇子自己被吳貴妃好一陣搓圓壓扁。這一世早早就安排安慰給吳貴妃下藥讓她此生無子,不要說想要操縱自己,就是她消想半生的后位都未必能到手。
上輩子歷經(jīng)艱難才能到手的皇位,這輩子看似唾手可得。可是上輩子明明已經(jīng)擁有的人,怎么這輩子卻好像愈來愈遠。桑胤看著李秀怡的側臉,臉如蓮花,喝了酒以后,幾分紅暈更加嬌俏可人??墒恰墒窃趺船F(xiàn)在卻像是冬天里的傲梅,對自己如此冰冷。
見李秀怡裝作不理,桑胤又唯唯諾諾喚了一句:“秀怡?”
李秀怡感受桑胤靠自己很近,呼吸之聲居然有點紊亂。經(jīng)過上輩子的人事,自然知道桑胤此刻是動情了。李秀怡頓時有點煩躁,如果桑胤也是重生歸來,那必然清楚未來要如何發(fā)展。便當機立斷決定與他說清楚,父親和哥哥萬一又被他玩弄在股掌之中,自己豈不是白白為他們謀劃。
當下決定正色問道:“你也回來了?”
桑胤被李秀怡問道,愣了下,其實以他的謀略他早就發(fā)現(xiàn)了李秀怡的不同,唯有她與原定軌跡的行為完全不同。所以他早就猜測李秀怡既然與他上輩子一同赴死,應當有極大的可能一起回來了。
桑胤眼眶泛紅道:“是,我也回來了。如此一定是上天給我的機會,讓我這一次好好待你。讓我們好好再來一回。”
自從桑胤重生來,反復想了想上輩子,越發(fā)覺得身邊上輩子對自己用心的人只有李秀怡一個人。其他人要么欺辱自己,要么利用自己,要么想要殺了自己。作為皇帝雖然成為萬萬人之上,然而一個人的坐在最頂端的寒冷,桑胤自問這滋味并不好受。他以為虞芊芊會成為身邊唯一的暖意,因為一心追尋。誰知道只是鏡花水月,只有李秀怡即使被自己貶到了冷宮,依然愿意為保護自己獻出生命。別人或許不懂,但是桑胤實在懂得,這唯一點暖意實在難得與珍惜,值得自己全力去追。
想到這類,桑胤又湊前了一點,急促地說道:“秀怡,讓我好好彌補你好嗎?”說罷就伸出手緊緊地抓住了李秀怡從袖子里露出的手指。
李秀怡看著自己被他緊緊拽住的手,皺了皺眉頭,用力抽了出來道:“四皇子請自重!”
“你……你是生氣了?”桑胤突然被李秀怡抽回手,感到手里一空,當下就覺得心里若有所失。
“不敢?!袄钚汊溃骸爸皇俏覀儾⑽炊ㄓH,男女有別。四皇子突然拉住臣女的手,有違例理法?!?p> 桑胤點點頭,深情地看著李秀怡的臉,說道:“的確如此,上輩子你我有緣無分,這輩子我必然要按照民間的禮俗,明媒正娶,用八抬大轎娶你為妻。只是……”桑胤說到這里,又低頭撫摸了一下腰間的玉佩道:“你也知道,目前皇子們都在虎視眈眈皇位。而父皇生性多疑,你父親李太傅在朝中頗有名望,如果我此刻就上門提親,也許會讓父皇懷疑我有結黨營私之嫌。與你我都頗有不利,還望秀怡你能明白我的苦心?!?p> “我明白!”李秀怡心想:還不是要霸著你的皇位不肯放手,但是轉(zhuǎn)念一想如果天道注定桑胤要做皇帝,自己有根金大腿抱何樂而不為呢?不做夫妻,成為盟友也是一種選擇??!況且帝皇之愛,不過就是朝令夕改,現(xiàn)在桑胤很有可能只是剛剛重生,感激自己當初救了他一命罷了。不用多久,等他登上帝王之位,朝臣自然會勸他充盈后宮,美色這種東西,如同鮮花迷人眼,也許那個時候早就忘記了自己是那根蔥了。倒不如在商言商,同仇敵愾,各取所需?
“四皇子不必焦心,生于天家,自然不同于尋常人家。提親這件事,以后再說吧!我一個女子,凡事也需聽從父親和兄長的安排。”李秀怡說道,“殿下剛剛重生歸來,想必還需把心思放在正事上為好?!?p> 見李秀怡如此通情達理,桑胤更生好感,道:“秀怡說的正是。不過我已有腹稿,凡事游刃有余。只要秀怡給我時間,我必還是會順利登上大統(tǒng)。還請秀怡耐心等等?!?p> 李秀怡點點頭,深知以桑胤的手段,此番話必然也沒有托大。只是她自己還有小算盤,說:“殿下,在禮部可有什么交好的官員?”
桑胤抬眼問:“怎么了?倒是認識幾個?”
李秀怡道:“我舅舅攜帶家眷來京城,想要引進江南的織錦。他們的織錦質(zhì)量很好,可是苦于沒有機會打響名號。我想著如果能有機會得到皇家的提攜,或者有機會在官家夫人小姐的聚會上展示,樹立了好的口碑,或許能獲得客人們的青睞?!?p> 桑胤瞇著眼睛笑了笑:“怎么不與李太傅說去?”
李秀怡呆了呆,心想:還不是你是皇子更加好用點,萬一失敗也不想丟了爹爹的臉面。但在桑胤面前只得說:“還是請殿下幫忙,父親并不知我的想法。”
“原來如此……”桑胤笑得更加開心,“我在秀怡的心中竟然如此靠得??!”
李秀怡心想:隨便你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