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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冠如玉

第四十七章 縱使相逢應(yīng)不識(3)

面冠如玉 一枕煙雨 2058 2022-05-01 09:50:11

  兩人,皆相對無言。

  可下一瞬,他霍地出手,煙色的妖力,如同有自己的意識一般兇悍地?fù)湎騽e處,牢牢抓住暗中之人。

  幽紫色的裙擺于空中上下起伏。

  “不知狐王屈尊來訪,有何貴干?”他淺淺一笑,笑顏邪魅嬌艷,恍若憩在樹下的桃花謫仙,但他手里的動作,卻截然相反。

  “紫葉,今日前來蓬萊島,只為向陛下投誠,狐族眾部,愿皆聽陛下調(diào)遣?!?p>  一句話,因被人扼住喉嚨而說得斷斷續(xù)續(xù),上氣不接下氣。

  “是嗎?”他低聲反問,眸中飄過一抹幽色,“可本尊怎么聽說狐族眾部已悉數(shù)歸入錦城呢?”

  話罷,紫葉的神色登時大變,露出凄愴,“陛下明鑒,狐族眾部從未忘記自己的身份。”

  美人將泣,足以讓人心生憐惜,他將目光淡淡投向南梔,笑卻不達(dá)眼底,“狐王之意,是在說本尊的妖后,滿口胡言亂語嗎?”

  “紫葉,不敢?!?p>  她像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慢慢吐出幾個詞語。

  “放開她?!?p>  僅僅留下一句話后,南梔就像看膩一般,徑直走出殿外,任由那股涼風(fēng)吹過肩側(cè),卷向身后,揚起那一片玄藍(lán)的衣角。

  可她,卻錯漏過他眸底突然沉浮開散的戲謔之色。

  看來,這幻境里的人,并不如他想象般蠢笨,只不過……

  淺淺的笑聲響屋,漸漸傳出窗外,消散于層層疊疊的屋脊之下。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天山閣中,月猗一路向北,徐徐深入方圓幾里似渺無人煙的后山。

  一輪彎月,斜斜掛在蒼穹之上,灑落銀輝,卻與遍地的雪色融為一體,分不清主次,仿佛生來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不知過去多久,或許是已過半夜,月猗才慢慢停下腳步,目視前方。

  夜色蒼莽,雪境幽幽。

  細(xì)看之下,就能發(fā)現(xiàn)在她的面前,隱有縷縷銀芒轉(zhuǎn)瞬劃過,宛若流星。

  月猗慢慢停下腳步,佇立在原地。

  指尖的靈力慢慢涌現(xiàn),墨紅近色,襯得那只手瑩白如蔥。

  但,下一霎那,她卻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狠狠拉進(jìn)去,猝不及防間,她不由得驚呼出聲,連忙慌亂地去抓扯,只堪堪摸到一片柔軟的衣角。

  待到她再次看清眼前之時,竟發(fā)現(xiàn)她正尷尬地壓在涿玉君身上,那張薄唇,恰巧與她微微貼合。

  她能感受到掌下的紋路,以及那顆心臟強(qiáng)而有力的跳動,像是握住一塊帶刺的烙鐵,只覺得掌心隱隱作痛,又燙得不像話。

  慌亂登時席卷全身,她急急忙忙起身,背對于他,借拍打裙擺處不存在的灰塵,以掩飾尷尬。

  傅泠崖則慢慢站起身,動作不疾不徐,依舊可見他的儒雅,但,晶瑩的耳垂之上,已染上一抹薄紅,如同剔透玲瓏的赤玉。

  而那份風(fēng)姿,足以讓人心動。

  清風(fēng)徐舞,好似吹開一地的曖昧。

  “你……”

  少頃過后,月猗啟唇,卻和傅泠崖要說的話恰好重疊成一道聲音。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頗有幾分面面相覷的意味。

  片刻后,月猗深吸口氣,“你先說。”

  傅泠崖低低清咳一聲,“不知月猗為何會來天山禁地?

  聽言,月猗心底一驚怔,不覺微微挑眉,“那涿玉君又為何出現(xiàn)在天山禁地?”

  話落,他似握緊雙拳,面冠如玉的神色里,流露出一抹受傷。

  月猗不忍,稍稍側(cè)過臉頰。

  氣氛,再度變得沉凝。

  可突然間,一只巨爪猛地出現(xiàn),極快地抓起傅泠崖,朝遠(yuǎn)方飛走,霎時不見蹤影。

  月猗一驚,還未來得及反應(yīng),就有一陣又一陣劇烈的疼痛自腦中炸開,呼嘯而至。

  她身體一軟,忍不住跪倒在地,口中發(fā)出一聲痛吟。

  那一瞬間,人人齊哀,一道模糊的白影,慢慢抬起雙眸,與她相對。

  眼底,徐徐溢出某種情緒,不是久別重逢的喜悅,而像是無以名狀的悲哀。

  她雙手抱額,朱唇微顫,“你,是誰?”

  話語斷斷續(xù)續(xù),似不成句。

  “回去吧,別再查下去,否則,痛苦的人,最終只有你……”

  話罷,一股巨力迸發(fā),將她徑自丟出幻境之外,再次回到先前的地方。

  月猗以手撐地,幾縷碎發(fā)悄悄滑落鬢角,遮去她起伏不定的表情。

  心中的猜測隱隱成真,可她卻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

  恐慌,驚訝,不安等種種情緒,像在她腦中互相糾纏,又像在互相撕扯,翻疼得她冷汗浸身,仿佛已不知今朝與明夜。

  只是,幻境內(nèi)的時間流逝,跟真實的世界并不一致,那她先前,為何從不曾察覺到一絲異樣,數(shù)年如一日,矜矜業(yè)業(yè)地認(rèn)為自己就是錦城少主,盤古令主,生來便背負(fù)守佑山河的責(zé)任。

  她不自主地摸上頸后的紋路,闔眸而待。

  她,到底是誰?又為何會待在這方他人處心積慮地設(shè)下的幻境里,兩耳皆塞,不聞世事。

  腦中的疼痛越發(fā)劇烈,卻也讓她的思緒更加清晰。

  無論如何,她都要查清真相,就算它無比慘烈與悲哀,也萬死不辭。

  眼前一黑,她便昏昏沉沉地栽倒在地,再不知人事。

  不遠(yuǎn)處的天幕,似不穩(wěn)地?fù)u晃下數(shù)次,星月與滿天景色,模糊成墨。

  等月猗再次醒來時,就發(fā)現(xiàn)她正身處于一間滿是藥香的屋子里,四周羅列齊整,干凈素雅。

  她慢慢撐起身體,表情怔然。

  此時,窗外恰好劃過一道悶雷,磅礴的暴雨傾盆而下,世界瞬變嘈雜而紛亂。

  春寒料峭,暴雨冰寒刺骨,讓人只想躲進(jìn)溫暖的室內(nèi),遠(yuǎn)離凄風(fēng)苦雨。

  月猗慢慢下床,赤足踩上冰冷的地磚,寒氣霎時侵進(jìn)腳底,凍向四肢與百骸。

  可她,恍若置之不理。

  眸色深沉暗幽,徑直投向庭院,仿佛在注視著誰,又好似眸中空無一物。

  此刻的她,比起以前瀟灑世間的模樣,更令人心驚,就好像所有的溫色已離她遠(yuǎn)去,建立起重重寒墻,只折射出滿身的孤寂。

  寒雨浸骨,卻不敵情愛之苦。

  傅泠崖不自主地?fù)嵘闲目?,感受那處連綿不絕的疼痛,還有悔意。

  兩人或內(nèi)或外,身形筆挺,卻皆由寒雨刮過面頰,落打肩身,不動也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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