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元在戰(zhàn)斗的末尾趕到了戰(zhàn)場,頭鐵姑娘已經完成了單騎沖陣的壯舉,三百騎兵在瞬間撕碎了羌王的前衛(wèi),他站在高處之上,靜靜看著遠處喧囂異常的戰(zhàn)場,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后,矗立在原地,久久不能言語,他的身后是萬人的軍陣,龐大的軍隊卻根本沒有辦法抑制他內心的驚懼。
“將軍,我們什么時候進攻?”
張元的副官望了一眼遠處亂成一團的軍隊說道,“如果……嘶……那是誰!竟然恐怖如斯?”
一小股秦軍被數十倍于他們的羌兵團團包圍,以百人隊為單位的羌兵輪流向他們發(fā)起沖擊與反撲,秦兵反擊了每一次羌人的反撲,盡管他們取得了每一次勝利,但誰都知道若是他們再多取得幾個這樣的勝利,他們就該死光了。
“你還記得那日跟在親王身邊的那個無名小將嗎?”張元抬眉說道,“沒想到親王身邊一員小將便有如此能力。更不必提及那些聲威顯赫的將軍了?!?p> “將軍,我們撤嗎?”副官道,“如果我們現在走,秦王與那妖道定然不知道我們曾經來過!”
“掩藏萬人的軍隊?”張元笑了笑,落寞的神情卻略顯苦澀,“你未免將那個希哲先生想的太簡單了,傳我命令,先就地扎營,再煮上一鍋你們拿手的羊湯,便隨我一起準備迎接秦王殿下的大駕?!?p> “是?!?p> 張元的副官轉身離開后的片刻,羊湯的熱氣蒸騰了冬日最后一絲嚴寒,遍是血液流淌的戰(zhàn)場在瞬間變成了一片并不那么殘酷的酒水場。
執(zhí)掌西寧郡多年卻仍舊只是自家父親手中萬物的傀儡郡守透過突如其來的滿天飛雪望見了那面玄色秦旗,面色閃動,長久之后,哀嘆一聲轉身離開。
這是他第一次違背父親的命令。
剛剛的飛雪之中,他驟然望見了那個面容模糊的人,他便不想打了,因為他知道自己贏不了。
“派人去告訴希哲先生,我們已經為王師準備好了羹湯飯菜,請他在破敵之后與某一敘?!?p> 張元下了高坡,湛湛留下了幾個鞋印。
他看明白了天命。
或許是天意。
又或許只是假借天命的人心罷了。
……
張定邊手中的馬槊早已經在血中沾染的緋紅,黑紫色的血液在甲胄上結了層冰,經過了三輪沖擊她已經斬斷了羌王的大旗。
但數以萬計的羌兵徹底包圍他們,他已經能夠清楚的聽到,羌人的喧囂、怒吼、咆哮乃至戰(zhàn)前向長生天的祈禱了,無限多的黑影在雪色中不斷逼近、沖擊這一小股被包圍的秦軍,他們快要覆滅了。
如今的她正略帶恍惚的看著身邊的一切。
也不知何時起,洋洋灑灑的飛雪在瞬間便將這個充斥著血腥和恐怖的世界盡數覆蓋,那些不斷哀鳴嚎哭的死者、傷者、垂死者在附上一層薄薄的雪花,結上一層瑰紅色的冰霜之后就沒有他們生前那么的面目可憎了。
殘破的鎧甲刀劍以及面容可怖的殘尸已經盡數被掩埋在了這些白雪之下,倒也還算是一片素潔雅致的雪景了。
她身邊的士卒已經不足五十人了,這五十人也是人人帶傷的老卒疲兵了。
“你們今天得和我一起死了,有老娘這么漂亮的姑娘陪你們一起死,你們高興不高興?”頭鐵姑娘笑道,“老娘還沒談過戀愛呢!就要這么死了,真的好可惜?!?p> “你可拉倒吧,你胸前那么多金子,還是這么平。沒救了,還不如看我的呢。”頭鐵姑娘的副官張悅瞥了一眼她無可救藥的胸,不屑的撇了撇嘴,挺胸一臉傲然的說道,“可惜了,老娘本來打算搞一出雪夜夜襲呢,只要讓希哲先生攀過了這世間難有的高峰,我就不信他還能忘了我。畢竟男兒向來愛高峰,不是嗎?”
“你就這么跟我說話的!”張定邊滿是不滿的看著自己的副官,但目光略微下移,便泄氣般的嘟囔一句,“你不知道!算命的可愛錢了!你那毫無意義的脂肪能讓他忘不了你?”
“笑話?!鳖^鐵姑娘傲然挺胸,黃金在胸前叮當碰撞,“先生乃是天下名士,向來愛錢如命,怎么會膚淺的喜歡上你分文不值的庸俗的山丘呢?”
“他喜歡的就是我這樣的!”
馬蹄聲再次傳來,頭鐵姑娘聽著這陣馬蹄聲,嘆了一口氣,“早知道我就直接夜襲他了!送上門的黃金,他能不要嗎?我好后悔啊!”
“你是準備用黃金把他拍暈吧!”
張悅無情的吐槽著自家不著調的長官。
“你死定了!”頭鐵姑娘惱羞成怒的叫道,“如果你沒有死在戰(zhàn)場上,一定要操練你到死!把你身上每一點脂肪都操練成肌肉纖維!你這個死八婆!”
“呵呵。”
張悅無情的嘲笑了自己的長官。
誰都知道他們根本沒有機會活著殺出重圍了,眼下這片刻的寧靜不過是他們臨死前的最后一絲安靜了,所以不管她怎么嘲笑自己的長官,她都絕對沒有機會操練自己的了。
她還能咋地?
“多殺幾個羌人就完了。”
“你等著!張悅!”頭鐵姑娘臉色通紅的望向前方,那些隱身與風雪之中的騎兵抖散了漫野飛雪之后,終于出現在了他們面前,張定邊提起馬槊又放下。
那不是羌人,是蒙恬以及慕安和長公主。
蒙恬的精騎在飛雪中突破了羌王澶羅的后防線,隨即徹底擊潰了羌王的軍隊,數萬人的羌軍在片刻便潰散的一干二凈。
“將軍辛苦了。”長公主微微欠身,向屢經血戰(zhàn)的將士表達了自己的歉意之后,“有人為我們準備好了慶功宴,我們一起去赴宴吧。”
“萬歲!”
三軍的呼號聲響徹了天地。
張定邊他們不用死了。
秦軍打贏了這場戰(zhàn)斗。
故事終于迎來了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除了頭鐵姑娘嘴臭的副官張悅,她瞠目結舌的望著一臉淡然寫意的蒙恬以及自己磨刀霍霍的將軍。
雪還在下,她真的好冷啊。
“將軍!”
“恩?”
“我是愛你的!”
“哦?!?p> “您不生氣了?”
“自然,你是有功之臣,我怎么好跟你生氣呢?!?p> 張定邊點了點頭,“只是你們啊,太不禁打了,得好好操練?!?p> 張悅滿臉絕望的伸手接住了那片雪花,她心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