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電話
“你沒事吧，老板？”查爾斯問道，看起來很擔心?！澳阈枰医o什么人打電話嗎？”
“不！不要給任何人打電話！”比提很快回答道，“去給我倒一杯咖啡來，會對我有些幫助?！?p> “對。我還要買些牛奶。給我十到十五分鐘就好。”
“別管牛奶了，你這個傻小子！快去煮咖啡吧。我想要的是一杯普普通通的黑咖啡?！北忍岬皖^看著地板上的那封信，眼睛盯著字里行間的一個詞，“謀殺”。
查爾斯輕輕拉開玻璃門，離開了會議室，然后輕輕地把門關上，試圖不去打擾正坐在沙發(fā)上，手肘放在扶手上，手掌放在臉頰邊的比提。比提的眼睛里有一種百無聊賴的感覺，這讓查爾斯感到困惑，他感到非常害怕，對自己的老板在那件謀殺案中所扮演的角色一無所知。
聽到關門的咔嗒聲后，比提彎下腰從地板上撿起那封來自法庭的信，由于他正在顫抖的手握得太松，信掉了兩次。此時此刻，我們的城市男孩陷入了一陣尷尬之中，一方面對打印在白紙上的文字所散發(fā)出來的強力吸引力感到無助；另一方面，他想要逃避內心的強烈意愿，那個讓他向重新閱讀那段文字的意愿。
最后，比提把那封信翻了個底朝天，然后望向窗外，打量著在人行道上經(jīng)過辦公室的每一個人。過了一會兒，他從夾克口袋里掏出手機，按了幾下屏幕，然后向下滾動找到要呼叫的號碼，聯(lián)系人的名字：大混蛋。
“你好，我是羅伯特?！?p> “我是比提。我打電話來是因為我遇到了大麻煩?！?p> “好吧。你又忘了前妻的名字了？她叫蘇珊娜。”
比提拿著電話，直到他的律師說完話，然后微微聽到有一個的女性聲音詢問蘇珊娜的情況。
“你和誰在一起嗎，我的律師？”比提問道，想知道電話另一端的情景是怎樣的。
“只是個討人厭的婊子。別在意?！?p> 就在那之后，比提通過聽筒發(fā)現(xiàn)，一個巴掌砸在了羅伯特的身上或臉上。
“哎呀！我只是開了玩笑而已啊！”羅伯特喊道，在電話被掛掉之前。
大約五分鐘后，電話重新被接通，這次是羅伯特給比提打來電話。這時，查爾斯端著一杯黑咖啡和一塊巧克力走進了會議室。
“謝謝?！北忍彷p聲對他的實習生說道，當他的律師在向他解釋之前令人不快的小插曲時。
“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擺脫她了。已經(jīng)離開房間了。再也受不了她了?？偸窍胪ㄟ^知道一切來控制局面?！绷_伯特說道。比提一邊聽，一邊不確定他的律師是在抱怨還是在炫耀。
“不客氣，老板。如果你還需要什么，請告訴我?！辈闋査乖诒忍岷土_伯特交談的間隙大聲說道，在離開會議室時向他的老板請辭。
“那么，”比提在門再次被關上之后開始說話?！拔蚁雴柲?。你知不知道我從法庭收到的那封信，告訴我要作為一樁謀殺案的證人出庭作證？’
“你在說什么啊，比提？”對羅伯特來說，這顯然聽起來令人震驚。
“我什么都不知道。這就是為什么我給你打電話，想從你這了解更多有關這件事的信息?！?p> “好吧，對不起。我剛才感到很震驚，所以有點反應過度。讓我想想我能做些什么?！比缓笫且粋€三秒鐘的停頓，羅伯特從他的鼻子里發(fā)出了一些聲音?！昂冒?，那我得去法庭查查這件案子。所以，比提，我需要你告訴我這件案子的編號。你會在信的右上角找到它。”
比提照著羅伯特的話，把那封信翻了過來，把上面的案件編號念給他的律師聽。
“很好?！绷_伯特在記下筆記后說道，“現(xiàn)在我要告訴你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比提。在我再給你打電話之前，請不要跟任何人談論這封信的內容，我一小時后再給你打電話。希望我們到時能得到更多關于這個案子的信息。你明白嗎？”
“是的，我明白?！?p> “太好了。那現(xiàn)在我就掛電話了。我會讓那個婊子先回家，然后開始撥那些相關的號碼。”
“好的，再見?！?p> “再見?！?p> 酒店房間的門打開了，一個身穿白色睡衣的年輕女子走了出來，走近羅伯特。羅伯特放下電話，正要回到酒店房間內。
“是誰？”她問道，言簡意賅，沒有多余的話。
“我的一個客戶。他遇上了麻煩。”
“但你不會認真對待這件事，是吧？”
“我想我必須認真對待?！?p> “那好吧。工作是工作，我理解。但現(xiàn)在讓我們把這件事放在一邊，回到我們快樂的床上?！彼_伯特的手，試圖讓他朝著那扇未關閉的酒店房間門方向移動。
可是，他卻寸步未動。
“怎么了？“她問道，越來越感到憤怒。
“我現(xiàn)在必須處理這個案子。我很抱歉。我想你最好現(xiàn)在就離開。”
“哦?！彼ｎD了一下，想了想如何繼續(xù)，然后說道，“好，我穿好衣服就走。但在我走之前，我想讓你知道，我本來是準備和你一起度過一整天的。”
“好吧。你這么說真是太感人了?！笨墒窃谒荛_口說些別的之前，她已經(jīng)消失在走廊，回到酒店房間里，完全消失在他的視線之外。
“好吧，好吧。至少她沒有要禮物或別的東西?！绷_伯特一邊嘟噥著，一邊把電話舉到面前，打算撥第一個號碼。
“你好，羅伯特。很高興再次收到你的來電。”一個厚顏無恥的聲音傳來，它的高音調刺痛著羅伯特的耳朵。
“很高興聽你這么說，亞歷山大警官。”
羅伯特認識亞歷山大已有一段時間了。后者在警察局工作，處理他職務范圍內的各種犯罪。每次當羅伯特被委托在訴訟中代表某個嫌疑犯時，他都會通過亞歷山大得到案件的第一手資料，包括正在進行的警方調查和檢方試圖起訴他當事人的指控。作為交換，亞歷山大得到了一定數(shù)量的金錢作為回報，有時，一份昂貴的精美禮物。
“你想讓我?guī)湍悴橐粋€謀殺案。對嗎？”亞歷山大問道，在羅伯特告訴他案件編號后。
“是的。這次是個小事情，所以我現(xiàn)在不能答應你什么？”
“什么都沒有？”接著是一系列輕微的咳嗽。
“好吧。讓我想想。也許你可以選個日子和我一起吃個午飯。我有兩個朋友很有興趣了解警察的日常工作?！?p> “兩個朋友？他們年齡多大？”
“他們都十九歲，其中一個是警察的超級粉絲?！?p> “好吧，那樣的話，我來看看能在這里做些什么。當我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時會給你打電話的?！?p> “太好了。提前向你道謝?！?p> 然后電話突然被掛斷了，就像他們每次在電話里交談時那樣。
當羅伯特正在鎖屏時，門又開了。她穿著得體，手里拿著他以前給她買的手提包，滿心期待地望著他，等待他說些什么。
“沒什么好說的嗎？”她說道，在變成一個可憐鬼之前。
“下周，我請你吃午飯。帶露西來，如果她有時間的話。”
“你的某個朋友也會和我們一起吃飯嗎？”她用一種不需回答的方式表達著她的懷疑。
“你真聰明。亞歷山大，一個高級警官，露西可能會對他感興趣?！彼唤?jīng)心地答道。他知道他不需要關心她的感受，因為他們之間的關系不涉及太多的情感。
“好的。我會告訴你我和露西下星期什么時候有空?！比缓笏龘]手告別羅伯特，沒有親吻，沒有擁抱，兩人之間沒有任何身體接觸。
從比提和羅伯特打電話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半個小時了，我們的城市男孩開始感到不耐煩，因為墻上的時鐘滴答作響，不斷提醒著他那無法控制的時間步伐。因為不耐煩，比提敲了敲桌子的表面，使錘擊聲大到能以引起查爾斯的注意。
“你需要我的幫助嗎，老板？”查爾斯問道。他的呼吸漸漸平靜下來，當他從坐的地方快速跑到會議室后。
“是的?！北忍嶂苯忧腥胫黝}，“我需要你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查查我們城市中從今年年初起發(fā)生的每起謀殺案。等你把所有能找到的信息都收集好了再到我這兒來。”
“好的…”
“你有想問的問題嗎？”
“沒有?！?p> “非常好。你現(xiàn)在可以走了，給我好好干?！?p> 但查爾斯在剛跨過門檻后就被叫了回來。
“在你走之前先等一下?！北忍嵊脽┰甑穆曇敉献×瞬闋査沟牟椒?，在快速思考了一下他需要他的實習生做什么后，他的聲音變回了正常的音調?！澳阏J識我前妻嗎？”
“當然。我和蘇珊娜見過幾次面。”
“你覺得你能在網(wǎng)上找到她的電話號碼嗎？”
“沒有這個必要。我有她的電話號碼。幾個月前她把她的號碼給了我，告訴我在你遇到麻煩時和她聯(lián)系。”
“你今天已經(jīng)給她打過電話了？”
“沒有，因為沒有得到您的允許。”
“那就這樣吧。給她打個電話，問她是否記得我卷入的這起謀殺案？”
“好的。不過，您想讓我先給她打電話，還是等我在網(wǎng)上完成搜索后再打？”
“先給我前妻打電話吧?！?p> 電話接通了，在查爾斯要掛斷電話之前，一個女人的聲音急促地應答道。
“查爾斯，出什么亂子了嗎？”
“是的，比提陷入了一個大麻煩?！?p> 她沉默了幾秒鐘，然后回應道，“好吧，查爾斯。你能等一下嗎？我現(xiàn)在有急事要做?！?p> 蘇珊娜的聲音消失后，查爾斯把耳朵貼在電話的聽筒上，試圖得到任何可能表明她當時處境的信息。他能聽到她的腳步聲，快速地離開她的手機，然后是遠處的爭吵聲和陶器的破碎聲。他們微弱的吵架聲被陶器的破碎聲掩蓋，使得查爾斯無法得知其中的內容，他只知道另一個人的聲音來自與一名男性。
五分鐘后，混亂停止了；半分鐘后，蘇珊娜的電話被接了起來，但這次，一個男性的聲音在說話。
“你他媽的是誰??！”他開始對著電話大喊大叫。
“我叫查爾斯。”
“查爾斯？你他媽到底是誰！難道你是我昨天晚上從狗屎旁邊背起來的那個滿身是尿的胖蠢驢不成？”這個人的憤怒被他侮辱性的言辭釋放了出來。
“老實說，我并不知道你指的是誰。我想和蘇珊娜談談。畢竟，我是在給她打電話。”
“那個婊子？我剛剛將她從廚房的窗戶扔了出去?！?p> “什么？從窗戶扔了出去？！好。如果你不能向我解釋清楚，我會報警的！”
“看在上帝的份上，我當然是在開玩笑！她哭哭啼啼地離開了我們的公寓。”
“你是她的男朋友嗎？”
“當然了，除了我能是誰。”
“你和蘇珊娜剛剛吵架了嗎？”
“這關你屁事。再說你是誰？”
“我叫查爾斯，為比提工作，比提是蘇珊娜的前夫?！?p> “好吧，那個倒霉蛋手下的小兔崽子。你想要干什么？”
“對你無可奉告。我必須同蘇珊娜直接交談。”
“那好吧。你就等著把話爛在肚里吧，別想讓我告訴她這個電話的內容。她已經(jīng)決定不再和我說話了?！?p> “我保證不會再來打擾你。我五分鐘后會再打電話來。如果到時找不到蘇珊娜，我就去報警?！?p> “好吧，好吧。祝你好運，夏洛特，克里斯蒂娜，或者別的什么名字?！?p> “我叫查爾斯?！?p> 然后電話就掛斷了。
“你好？”
“嘿，查爾斯。我是蘇珊娜，現(xiàn)在在街上的電話亭里?！?p> “噢，蘇珊娜。你沒事吧？”
“還不賴。不賴到還能給你回電話?！?p> “你和你男朋友吵架了嗎？”
“詹姆斯？沒什么大不了的。我們總是會吵架，在前一天晚上和別人睡覺后?！?p> “好吧?！辈闋査共恢廊绾卫^續(xù)下去，覺得很尷尬。
“你剛才提到了關于比提的一些事情。”蘇珊娜問道，在查爾斯幾秒鐘都不說話后?！八新闊┝藛?？”
“是的，恐怕是一個很大的麻煩。今天，法庭來的一封信送到了辦公室，告訴比提，說他不知何故卷入了一起謀殺案，要求他在法庭上出席作證?！?p> 蘇珊娜沒有回應。
“嗨，蘇珊娜。你還在聽嗎？”
“抱歉，”過了一會兒她的聲音又出現(xiàn)了。“我走神了，聽不懂你剛才所說的話?！?p> “這么說在我告訴你之前你什么都不知道。比提也不能理解。這就是為什么他要我打電話給你，希望你能知道些什么?！?p> “他還行吧？”
“不太好。他坐在會議室里，看上去很沮喪?！?p> “好吧。告訴他冷靜下來。我馬上就過來?！?p> 五秒鐘后，查爾斯放下了電話。
在他的實習生出現(xiàn)在會議室的同時，比提的電話接到一個電話。電話是羅伯特打來的，那個貪婪但很有能力的律師。
一只手從他旁邊的沙發(fā)椅上拿起電話，比提的另一只手舉在空中，保持著一個由他的手掌和五個手指形成的形狀，示意他的實習生稍等一會。
“說吧，有什么消息？”比提沒有耐心來問候他的律師。
查爾斯在門口徘徊著，希望他老板能打開電話里的揚聲器，這樣他就能知道他們談話的內容。
“嗨，比提?！睋P聲器并沒有打開。“我的一個朋友給我打了電話，向我簡要介紹了你所卷入的案件?！?p> “繼續(xù)說。我聽著呢?！?p> “警方報告說，今年二月的一個晚上，一名酒?？吹侥銖某鞘袞|區(qū)一條黑暗的小巷里走出來，搖搖晃晃，身體不平衡，頭發(fā)上滴著一些血。一小時后，在小巷的盡頭發(fā)現(xiàn)了一具尸體，一名四十多歲的男性被刺傷，流血至死?！?p> “天哪?！北忍岬南掳偷袅讼聛恚@一舉動在查爾斯看來是一個巨大災難的表現(xiàn)?！拔沂裁炊加洸黄饋砹?。他們會不會把我錯當成別人了？我沒殺任何人。我甚至不能忍受傷害任何小動物…”
“別驚慌，比提。”羅伯特切斷了比提不安的自我辯護，試圖讓他平靜下來?！拔覄倓偢嬖V過你的是案件的前半部分，當我把整件案子說完的時候，一切聽起來會完全不同。首先，他們沒有把你誤認為是別人。這很確定。他們從路面上采集了血液，并對其進行了檢驗，試圖找出誰是它的主人，然后一周前，從你生命中第一次因為酒精中毒而被送去了醫(yī)院，并在那所做的血檢中，發(fā)現(xiàn)那份血跡屬于你。”
“哦，天哪！”比蒂尖叫道，查爾斯認為他的老板會心臟病發(fā)作，這讓他非常害怕。
“冷靜點，比提。好消息是你并不是嫌疑犯。在發(fā)現(xiàn)你是那份血跡的主人后，警方試圖將你的指紋與他們在受害者全身所發(fā)現(xiàn)的指紋進行比對。你的指紋并不在他身上。警方在受害人身上發(fā)現(xiàn)了數(shù)百個指紋樣本，大部分都屬于兩個人，可是他們還不能確定那兩份指紋主人的身份。在警方調查人員從你那錄完筆錄之后，你才會去法庭上作證。我知道這聽起來很荒謬，公開審判的日期是在他們找到任何嫌疑人之前確定的。因為他們想在圣誕節(jié)前結了這個案子，這樣他們就不會在假期里去擔心任何不愉快的事情?！?p> “果然是這樣。如果在庭審前他們找不到任何嫌疑人，他們就將對我提出指控并判刑。我他媽的死定了?！?p> “別說渾話了，比提。我們又不是生活在萬惡的中世紀。為了加快調查進度，他們有時會這樣來辦案。目前公眾的關注都集中在這件案子上，調查開始后，警方的進度非常緩慢，受到了很多批評和壓力。我要你耐心等待，我馬上過來找你。”
“好吧，很高興知道你還在乎我?！?p> “我當然在乎你啊，比提。我的客戶就是我的上帝?！?p> 在查爾斯找到機會向他老板問任何事情，或告訴比提他和蘇珊娜之前的那通電話前，辦公室的門鈴響了。他們來了個訪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