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僧寮,高大僧人小心翼翼地把海心方丈放在床榻上躺平,然后站立在一旁守著。
唐綿綿則環(huán)視僧寮內(nèi)的家具陳設(shè),老和尚的住處并不算寬敞,擺放東西簡單樸素,一床榻,一桌一椅,床榻下方有一小柜子,看起來都已經(jīng)用了很多年,家具諸多磨損,古老陳舊。
她正看得入迷,飛奔進(jìn)來了一個年幼的小和尚。小和尚跑進(jìn)來一頭扎到海心方丈身上就撕心裂肺的開始哭鼻子,嗷嗷哭哄都哄不住的那種。
唐綿綿清楚地看到,被小和尚猛烈撞到的剎那,老和尚因這不能承受之痛,眼皮狠狠地顫了顫。真是雪上加霜啊……
一旁的高大僧人走上前來,安撫性的拍了拍小和尚的背,道:“別哭啦無唯,方丈還沒死呢!”,小和尚這才收了洪亮的嚎哭。
臭小子真不會說話!
海心老和尚的眼皮又狠狠抖了抖。手指頭僵直著,幾乎繃不住就要跳起來揍人……
“無唯,你在這兒守著方丈,我去找海覺長老來?!?p> “是……”
團(tuán)子怎么還不找來,唐綿綿百無聊賴的打了個哈欠,眼角被哈欠帶出兩滴晶瑩的淚花。
她好困……
打完哈欠再一個掃視,她目光停頓了,嘴角狠狠一抽,剛才還哭的撕心裂肺的小和尚已然收了眼淚,仰著那張可愛白嫩的小臉,滿是堅定執(zhí)著,沉迷于挖鼻孔不能自拔,虔誠而專注。
觀賞了會挖鼻孔,她終于膩了,溜達(dá)到床榻旁邊去看裝昏迷的海心方丈。
咦?老和尚眼皮不抖了!唐綿綿眸中閃過疑惑。
她湊近了凝神聽,幾乎把耳朵懟到老和尚臉上,竟聽到老和尚微張的嘴里傳來規(guī)律且富有節(jié)奏感的呼嚕聲……
“???”
睡著了?
這時,外面有清朗的聲音響起:“海覺長老來給方丈號脈了。”
小和尚指頭尚且扎在鼻孔里,聽到聲音扭頭張望房門的方向,他激動不已,立刻拔出指頭在衣服上抹了抹,小跑著上前打開了房門,嘴里還不停地念叨:“太好了太好了!”
小和尚稚嫩又興奮的嗓音響起:“見過海覺長老!”
只見一個老和尚走了進(jìn)來,他留著灰白的胡子,面容嚴(yán)肅,臉部線條棱角分明,眼神嚴(yán)厲,他看了眼小和尚,吩咐他:“無唯,你且出去,有事我會叫你?!?p> “是!”小和尚應(yīng)得很積極。
待小和尚出去后,海覺等了一會確定人已走遠(yuǎn),才湊到榻前,低聲道:“師兄,我已經(jīng)按照我們商量好的說法將琉璃心菩提木被盜之事通知佛門各大主寺?!?p> 海覺和尚似乎沒有發(fā)現(xiàn)床上之人在酣睡,唐綿綿挑饒有興趣的聽著,一邊思索,這監(jiān)守自盜之事,竟然有別的知情者,有意思。
“呼~哈……呼~哈……”海心和尚規(guī)律的輕鼾,這海覺是聽不到么?
海覺等了片刻,不見床上人有任何回應(yīng),硬著頭皮繼續(xù)道:“師兄可是怪我消息散播的太早,對白三娘不利?可是一直隱瞞,對我寺弊大于利,白三娘不過是早就犯了天道的妖物,注定修不了大道,不值得我們費力氣去保。”
噫!唐綿綿輕嘆口氣,果然不是所有的和尚都是看破紅塵清心寡欲的,瞧這一頓叭叭叭的分析利弊,不知道得還以為你是黑心商呢。唐綿綿挑挑眉,仔細(xì)端詳海覺的樣貌。
他的面部棱角分明,眉眼雖不至于刻薄,但也遠(yuǎn)沒有海心方丈的模樣看起來慈悲溫和,灰白的長胡子掩蓋了他幾分鋒芒。
單這個五官來說,海覺是那種心思深沉的反派角色長相啊。
而且,他剛才說團(tuán)子娘在這件事之前就犯了天道,犯了什么天道?
海覺久等也等不到床上酣睡之人有絲毫回應(yīng),不禁神色惶惶,師兄莫不是真的受了重傷?他眉頭擰成個疙瘩,摸索著去號海心方丈的脈搏。
“脈象不沉不浮,節(jié)律均勻,從容和緩,流利有力,尺脈沉取不絕……”海覺口中念念有詞,臉上逐漸浮現(xiàn)迷惑不解的神色。
這時,海心方丈似是鼾聲不暢,被嗆得咳嗽起來,終于悠悠轉(zhuǎn)醒,“師弟,你這是?”
“師兄……你剛才……”
“事情繁雜,過于疲憊了,小憩了片刻?!?p> 小,小憩!海覺尚且搭著脈象的手指猛地一收,心中五味雜陳。
“庫庫庫!”
唐綿綿笑出聲。感情飽滿的對著某個人說了一大段話,結(jié)果對方睡著了沒聽到,再沒有那個心勁兒和積極性能重復(fù)一遍剛才的深情了!
啊哈,這種無奈無力又憋屈的趕腳,她懂!
她現(xiàn)在也很憋屈,有好多想知道答案卻無從求證的問題,因為是幻境,她沒有辦法拎著幻境里的人把白三娘之事的始末問個底兒朝天。
只能眼睜睜看著人物事件的發(fā)展,這股子抓心撓肝的刺撓勁兒,逼得她快要質(zhì)壁分離了。
海覺躑躅道:“師兄,白三娘那邊可萬無一失了?”
海心一笑:“大概吧,畢竟與她最看重的東西息息相關(guān)?!?p> 白三娘所看重的不過只有她的心上人和她的孩子,可惜因為她的孩子生父的原因,這孩子生來便與眾不同,天生殺伐之氣。琉璃心菩提木是佛門圣物,能很好的抑制白三娘腹中子的殺伐氣,何況,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海覺握緊拳頭,放在自己膝蓋上反復(fù)摩擦,還是心有不甘:“琉璃心菩提木萬年難遇,何必非要給白三娘這妖物呢?我寺的古樹也被毀掉了!當(dāng)真可惡!”
海心方丈有所保留,并沒有說明古樹毀掉是他親手所為,只說:“琉璃心菩提木生于古樹,即便這次不取,成形之時亦會引來天地異象,而后破而后立,古樹是必會被毀掉的?!?p> 唐綿綿豁然開朗,原來是那功德無量的古樹孕育了至善菩提木!
“而且……菩提木雖是難得的圣物,憑我端明寺卻無論如何也容不下這尊大佛,留著它只會是天大的禍?zhǔn)??!?p> “那又何必非給白三娘?給主寺方丈不是更好嗎?”海覺還是憤憤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