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閣。
二樓賭臺。
一老叟正坐在賭臺不遠處的太師椅上喝茶。他滿頭白發(fā),面容蒼老如枯木,臉上溝壑縱橫,盡顯滄桑。滿是青筋的手,輕輕揭開茶杯蓋,吹一口氣,然后細細品著。
他眼睛炯炯有神,充滿了睿智,時而看向千金閣蕓蕓眾生,神色淡漠。
正是千金閣二把手,冥煥山,來綺夢城的人,都尊稱他一句冥老。
“冥老!不好了!出大事了!”一名身著綠衫的侍女突然闖進來,跪在老叟面前,她因擔憂而淚流不止,身子不住顫抖。
冥老一看來人,是榴蘇極少離身的忠仆。他面色一變,心下一咯噔,“你隨我來。”
說著,他站起身來,將侍女帶到一處內(nèi)室,急問道:“說,出了何事!”
“榴蘇姑娘……和前日輸給她的公子離開芙蓉船后,一只貓妖來找青衣公子,沒找著,燒了姑娘的芙蓉船……便囂張離去,自那時起,奴便聯(lián)系不上姑娘了!嗚~”說著說著,便又落下淚來。
“什么?!妖王殿的人?”冥老怒罵,“愚蠢!為何現(xiàn)在才說?”
“貓妖以法術封了湖泊,奴出不來!今日不知為何,禁錮松動,奴得以逃脫……”她叫青葉,是榴蘇的貼身侍女,她們主仆有特殊方法互相聯(lián)系。上次姑娘說要和青衣公子去趟流蓮坊,不許她跟著,誰知她們剛走,芙蓉船便來了不速之客。
“你可知她們?nèi)チ四睦???p> “姑娘,姑娘說……”青葉努力回憶著,說得結結巴巴。
“回想得仔細些,細細說來!”冥老聲音嘶啞而嚴厲。
……
“妖王殿的人燒了我們千金閣的東西,這事決不能輕易揭過去!當我千金閣是軟柿子么?”。
“現(xiàn)在找人要緊,我先去趟流蓮坊。妖王殿的帳回頭再算!”冥老眉頭緊鎖,略一沉吟下了決定,“你且派出人手,搜尋妖王殿那二人的下落。”
“奴遵命?!だ?,此行麻煩,您要不要多帶些人手?流蓮坊……”看到冥老欲獨自前去,青葉忍不住開口問道。
“不必,我一人即可。”冥老示意她不必多言,獨自離去。
青葉忐忑,世人皆說冥老實力強橫,鮮有敵手,可是極少能看到他出手。若主子失蹤真的和流蓮坊有關系,冥老一個人再強,還能強得過整個流蓮坊嗎?
……
唐綿綿抱著橘貓走在街上,身后跟著只亦步亦趨的小黑蛇。
“綿綿,你的雞每日大早上就在妖王殿打鳴,每日過了黃昏還要開一壇子酒!”
“我的雞?”
“是啊。它喝醉了就撒酒瘋,逮著我的各種擺件兒啄,瘋夠了便整宿說夢話打呼嚕?!?p> “呼嚕聲比打鳴聲還聒噪!吵得我每日休息不好,精神萎靡,耳鳴不止,還長了很重的黑眼圈!”
團子愁眉苦臉,指著自己的臉盤子,給唐綿綿看他的黑眼圈。
唐綿綿仔細一瞅,團子的大臉盤滿是絨毛,什么也看不出來,不過……“沒看到有黑眼圈,不過你眼里有好多紅血絲??!”
聽團子抱怨一路了,好可憐的團子。但是,“我的雞?哪只雞?我哪來的雞?”她不記得她在異世有財產(chǎn)啊!
團子瞪大眼睛,生氣的說:“你不記得了?你不是說要拿他們燉湯喝嗎?我特意記著幫你從千金閣帶出來一只的!”
“燉湯……”唐綿綿細細回憶。
【唐綿綿挑選了兩只焉頭耷腦沒精打采的雞,還有一只羽毛稀疏但是神情斗志昂揚。
拎起公雞,唐綿綿狠狠瞪著它們,鼓勵道:“好好打架,別給爺丟臉,若輸了我便拿你們燉湯喝!”】
“?。 绷阈瞧卧谒X海里拼湊起來,憨憨少女恍然大悟。
“你帶的哪只?”
“等送完榴蘇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團子很不自在地撓了撓耳朵,那只禿毛雞又在打鳴了。
前方有個餛飩店,門口掛著個大燈籠,上面寫著幾個字:酸辣餛飩。
團子指指那里,說:“綿綿,請你吃東西吧。這一家餛飩十分美味,十分特別。”
唐綿綿聞言,不禁一笑,“我喜歡吃餛飩。這家有何特別之處?”
團子悄聲道,“據(jù)說,開這家店的是只麒麟,他憑心情好壞和對食客的喜惡,隨機往酸辣餛飩湯里添不一般的調(diào)料。”
“他添了什么?”唐綿綿面露驚奇。
“福運或者霉運?!眻F子的笑容意味深長,“偶然吃到加了特殊調(diào)料的餛飩湯的食客,身上會相應發(fā)生好事或者壞事?!?p> “……”她突然不想吃了?!叭f一我們吃了霉運餛飩湯怎么辦?”
“那就只能度過極倒霉的一天了!”團子作出無奈嘆氣的樣子,復又嘿嘿一笑,“綿綿是個善良的好人,一定不會只吃到霉運餛飩湯的!”
“又給我發(fā)好人卡……”唐綿綿嘀咕。
唐綿綿沒聽仔細,她以為團子說的是:她一定不會吃到霉運餛飩湯。
她信了團子的邪,懷著滿心期待向餛飩鋪子走去。
“對了,綿綿,待會進了鋪子,你去點餛飩就好?!?p> “為什么?”
團子尷尬一咳,說道:“這只麒麟性子古怪,不喜貓類,我先說話,他必定厭惡極了,大約會給我們上兩碗雙倍霉運的餛飩湯?!?p> “雙倍霉運……會倒霉到什么地步?”
“大約就吃東西噎到,喝水嗆到,走平路都摔跤,仰視天空都能接到鳥屎?!?p> “……告辭!”
唐綿綿停了腳步,轉過身就往反方向走。她不吃了行不行?當?shù)姑箯碾S機事件變成必然事件,誰能受得了?
團子拽住她,勸慰道,“綿綿放心,你一定福運加身?!?p> “……”
團子望了眼餛飩鋪子,表情復雜。
店內(nèi)冷清,并無其他客人,唐綿綿找了個桌子坐下,抬眼便看到柜臺前有個面目和善,長著兩撇小胡子的中年男人在數(shù)銅板。
只見他把裝在陶瓷罐里的銅板“嘩啦”一聲,盡數(shù)倒在柜臺上,擺的整整齊齊,數(shù)好一定的數(shù)目,便仔仔細細穿成一串兒。他數(shù)的入迷,都沒有注意到進來了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