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一個小瓷瓶遞給桃紅,后坐在我身后的木椅上,吩咐道:“給你家姑娘手腕上擦擦……”
桃紅將瓷瓶接過。
我愣了兩秒,才小聲回他,“我知曉了,收拾完就過去?!?p> 他點(diǎn)頭:“我等你一起過去?!?p> 我原想拒絕,可轉(zhuǎn)念一想,王奶奶已經(jīng)到正堂去了,若我一個人過去,有些尷尬,便同他一起去好了。于是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答“好?!?p> 椅子正好處在我的梳妝臺后。因而,我從鏡子里剛好能看到他清冷的面龐。只見他先是低頭沉思,后嘴巴張了幾次,才問道:“手腕疼嗎?”臉部微囊,似是懊悔不已。
我怕他自責(zé),趕忙搖了搖頭,表示還好。
不肖一會,我整理完畢,同他一起往正堂走去。正堂里的人皆已圍在飯桌上,有王老爺,王夫人,王奶奶,還有葉青凝。王青朝他們一一行禮,我站在他身后隨著一起彎腰。隨后,我們?nèi)肓俗?,飯席開始。
原先我以為,只有王青這樣冷峻的人,才會在飯席上閉口不言。其他人吃飯,定然都是熱熱鬧鬧的,就如同我在家同我家人吃飯一樣。如今才知,原來不止王青,王家一家人吃飯都稟行著食不言的君子作風(fēng),悄無聲息地,絲毫沒有團(tuán)圓飯的熱鬧。
我使勁扒自己的飯碗,連吞帶咽的把米飯往嘴里塞去,心想著快些把這頓飯給吃完吧,這氣氛壓抑得太令人難受了。為此,我連菜都懶得夾。
“慢點(diǎn)吃,小心噎著了。”旁邊的王青忽然清清冷冷的開口,后夾了一筷子菜放進(jìn)我碗里。
我驚訝地轉(zhuǎn)頭看他一眼,后小聲地開口道了謝,無奈將自己的動作慢了下來。
飯畢,眾人開始在堂上閑聊起來,誰知,這一聊,便是聊個沒完沒了,全然沒有了食桌上肅穆的模樣,熱鬧極了。
而我,我坐著微感無趣,思緒便開始神游起來。有時,心里暗暗祈禱這場閑聊快些結(jié)束;有時,瞧著王家眾人其樂融融,開始想念起梧桐縣來,便開始暗暗祈禱二哥早些來朝都。倒也不是說他們不搭理我,只是王家眾人畢竟接近三年沒有相聚,相互之間的問詢便多了一些??傊?,我就這樣安靜地坐在王奶奶和王青中間,有時認(rèn)真聽王家人的談話,有時暗暗瞧幾眼如花如玉的葉姑娘,有時神游天外……直到困意襲來,眼皮不受控制地往下扒拉。
突兀地,一道尖銳的桑音傳來:“圣上聽聞相爺與夫人今早吵了一架,特遣奴才來探望?!?p> 我被這聲音驚醒,瞇了瞇自己的眼睛,再晃了晃腦袋。才看清堂上,站著一位藍(lán)袍黑帽的公公,他左手握著浮塵,浮塵的長須從手肘處搭落,一直延到自己的膝蓋上方。他身后,一位小公公拿著一籃子糖果垂頭而立。
“糖果?莫不是我二哥來朝都了?”我心里一喜。
“不對,二哥就算給我?guī)硖枪?,怎么會讓一個公公送過來呢?不可能……”我將心里的激動壓下。
再瞧了一眼糖果,“這糖果……上次是不是有人送我一盒極其好吃的糖果來著?糟了?莫不是上次那位公子又來找我的麻煩了吧……”我努力冷靜,作壁上觀。
“臣治家不善,勞動圣上費(fèi)心,罪無可赦,謹(jǐn)聽陛下發(fā)落?!蓖跚嗥鹕?,朝那公公拜下,眾人也紛紛起身拜了起來。我跟著他們,有樣學(xué)樣。
“圣上?那應(yīng)該不是那位公子吧”我心里暗暗松了口氣。
“相爺請起,諸位也都起了吧。圣上并沒有怪罪相爺之意,向來緣分不可強(qiáng)求,自古婚姻豈偶成?”公公彎腰,將王青扶起。
“既不是怪罪,公公連夜上門,可是陛下有要緊的吩咐?”王青開口詢問。
黑帽子公公將自己的浮塵甩了甩,道“并無什么要緊的事,相爺不必緊張。不過是這兩日外邦新進(jìn)了一些的糖果,陛下吩咐奴才給相府送一籃來。聽聞,今日相爺同夫人吵架,夫人又哭了。陛下?lián)乃薜锰珔柡?,才吩咐奴才連夜帶些糖果來哄她?!?p> 說完此段,他不顧眾人震驚的表情,繼續(xù)語不驚人死不休,朝我說道,“夫人您也真是,怎么才吵了兩句便哭了,也不知道您上次吼圣上的膽量是從哪兒來的?對了,圣上說了,您既已同相爺和離,想必相府是待得不開心的,不如上宮里去玩一陣子,宮里也有許多好玩的東西呢?!?p> …………………………………………
轟隆……,我腦袋被他的話語一下劈到空白……
原來,真的是他;原來,他不是什么滲人的將軍,而是……皇……帝……呀……,堂堂……皇……帝……要整我,這是為何?就因?yàn)槲遗c王青的這場婚事嗎?堂堂皇帝要害我,我該如何才好?
我已是沒了心思理會那公公的胡言亂語,只抬首發(fā)呆。許久,都回不過神來。
“李公公,誰同你說,我與夫人和離了?”王青將那公公的話語打斷,冷聲問道。
“相爺,大街上都在傳著呢,都傳到圣上耳朵里了。不然,圣上怎會大晚上的,吩咐老奴給夫人送糖果來,這不是擔(dān)心夫人哭壞了嗎?”李公公語氣平靜緩和,神態(tài)自若。
出神了許久的我終于被他這話拉回了思緒,心里忍不住腹誹,“擔(dān)心我哭壞了?可真是有心了?!?p> 后,我暗暗瞧了一圈周圍,不出所料,眾人神色各異,除了王青冷著一張臉。我有些無奈,今早才剛顏面盡失,現(xiàn)在好了,又添了一場,這下,只能顏面掃地了。恐怕還不止,依著那李公公的意思,我與那皇帝關(guān)系當(dāng)是匪淺…………
我原是懶得討厭別人的,可這皇帝,這皇帝太過無恥,誰還不明白他的心思呢?他上次,不就是來勸和離的嗎?這下如了他的意,我同王青吵架了,他急吼吼的來添一把火不算,還要刻意往火上澆油,生怕我與王青和離不成呢。
可他用什么方法不行,非要這樣胡言亂語,他這是,一定要?dú)Я宋乙粋€好好的姑娘的清譽(yù)才滿意嗎?
再說了,我也沒說我不走呀,我原就打算,六月就同二哥回梧桐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