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水確實苦澀難咽,喝的謙玉也面露難色,不住地咳嗽。寒冰看謙玉的臉,由笑變苦,又?jǐn)D出一點堅硬的笑來。不知道是好笑還是心疼,只得慢慢給謙玉拍了拍脊背。
謙玉喝完坐定,墨回便開始施法,雖然墨回孩童一樣的身材,但施法起來,卻是有模有樣。只見墨回嘴里念念有詞:有即為無,無就是有。事在世人為,命中有糾纏。境由人心造,容納天地寬。不為世俗利,主司閱心田。三才皆歸道,無間亦有還。求真尋法去,三魂散人間。
這時謙玉有兩個幻影從自己身上分離出來,坐在了另外兩個椅子上。一人很快變成三個。
戊辰:“把人三魂分離,這也太可怕了?!?p> 寒冰也是頭次見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變成三個謙玉了,不會吧?!?p> 寒冰上前看了看那三個謙玉,三個謙玉長相穿著,乃至身上的佩劍,都分毫不差。寒冰上前摸了摸,也都能感覺到身體的存在。
這時還是坐在最東面的謙玉本身站了起來:“這法力竟如此高深。能將人三魂分離?!?p> 墨回:“這是在鬼界,沒什么稀奇的。不過要是到了別的界,那恐怕就難辦了?!?p> 謙玉:“此話怎講?”
墨回:“在鬼界,分離之后,只要在冥河之水的法力消失,很快這三魂七魄就會融合,這是輪回之道。但到了別的界,強制三魂七魄分離,如果沒有鬼差給你們收拾,恐怕就要成游蕩的魂魄了,就算是遇到也沒法融合,特別是哪些魂氣,如果沒有固魂的能量支持,恐怕很快就會消散了?!?p> 謙玉嘆道:“各界生靈死后都要來鬼界,這鬼界確實有不同于其他界的地方?!?p> 寒冰趕忙問謙玉:“你別在這感嘆了,你自己沒感覺怎么樣嗎?”
謙玉拍了拍自己的身子,舒展了一下胳膊和腿:“沒有,現(xiàn)在沒有感覺和剛才有何不同,好像也沒什么變化?!?p> 戊辰見謙玉沒什么事,便問墨回:“這樣啊,墨回你可不可以也將寒冰姐姐分一個給我,她是要走,但我還是想有一寒冰姐姐能陪著我?!庇洲D(zhuǎn)臉問寒冰:“寒冰姐姐,你愿意嗎?”
“我,這個……”寒冰一聽這話,心里真是疾風(fēng)驟雨,萬馬奔騰。
墨回:“不可以,你們以為這是耍玩呢,現(xiàn)在雖然這位謙玉沒什么感覺,但他和這兩魂分離后,他的命魂沒有了這兩魂的支持,慢慢就會有變化了。而且這兩魂體是無法說話的。”
戊辰有點灰心道:“好吧,原來是這樣,對不起,寒冰姐姐?!?p> 寒冰:“沒事,沒事,嘻嘻?!弊炖镎f著沒事,心里卻思忖了一翻,你這小鬼,想要我的小命啊,你這真的是挺愛我的。
謙玉也看了看自己的那兩個幻影,確實有些肢體動作,但一直沒有言語。
墨回:“你們既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魂體分離了,就趕緊走吧。魂體分離時間越長,對你的元神就越是損耗,咱們?nèi)私缦嘁??!?p> 寒冰還有很多事沒有弄清楚,這丟魂失魄的事情可不是小事,寒冰又問:“我們到時候怎么找你呢?我怎么知道你投胎哪里?”
墨回:“只要我把謙玉的兩魂帶出去,兩魂就會自動附體融合。而且我也會去找你們。如果你們見不到我,那就晚上多祈禱祈禱,或許有些鬼魂會給我?guī)返??!?p> 寒冰:“為什么是晚上?”
墨回:“我雖然到了人界,但并不是投胎到的,自然不能見光,到時候我也會找宿體,不然的話,就只能身子變小,呆在你的袖子里了?!?p> “你可以待在我蓮蓬衣的帽子里。”寒冰笑道:“這么黑的一個小人,那我得先把你揉成一個小肉球,把你變成小墨團(tuán)子?!?p> 寒冰說完,又要過來捏墨回可愛的小臉。又嬉鬧了一會兒,墨回說到:“你們趕緊走吧,我也帶著無間令和這兩魂體去投胎了?!?p> 墨回不知使用了什么法術(shù),一伸手,將謙玉的那兩魂凍結(jié)住,那兩魂就像是冰塊,立刻又崩潰掉了,變成兩個亮光融入到墨回腦袋后的風(fēng)池穴中。
寒冰:“好,我們走了,你們好好玩吧,小墨團(tuán)子,我們在人界見?!?p> 謙玉又作了個長揖:“就此告辭了,多謝墨回鬼差的幫助。”
墨回嘿嘿笑著:“我還要謝謝你呢,你拿兩魂體給我。你要意志堅強一點了,不然,自己命魂撐不到融合的時候,我可不管哦?!?p> 戊辰:“那還是我用船送你們走吧,我知道去人界碼頭的方位?!?p> 寒冰和謙玉與墨回告別,兩人坐上戊辰的船,慢慢向北飄去。這冥河似乎比剛才更安靜了一些。戊辰站在船頭也不說話。
謙玉兩魂離開了身體,似乎也有點怕風(fēng),便一直坐在船尾那里一言不發(fā)。而寒冰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在船上向四周張望,遠(yuǎn)處也是一片黑暗,偶爾有一顆星,慢慢落下,落在這冥河盡頭。
寒冰起來走到船頭:“戊辰啊,那閃亮的是什么?”
戊辰一邊輕輕地劃著漿,一邊說:“聽他們說,那是一個生靈生命走到了盡頭,天上便會有顆星落到這冥河里。”
寒冰很有興趣:“是這樣嗎?那這河里肯定也有一顆屬于你的星星嘍?!?p> 戊辰點點頭,很肯定地時候:“嗯,一定會有的,就因為有它的守護(hù),我在這冥河之上撐船,才不會掀起波濤?!?p> 寒冰聽了戊辰這樣的話,更像是一個美麗的故事:“還有這樣的說法。那有一顆星星總是守護(hù)你,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p> 戊辰:“寒冰姐姐,你……”
寒冰:“戊辰怎么了?對了,我應(yīng)該叫你刑新,刑新弟弟你有什么想法,你說就好啊?”
戊辰磕磕巴巴地說:“我想我有一天也能變成一顆星星,守護(hù)你。”
“是嗎,刑新你太可愛了?!闭f完捧著戊辰的臉,親了他的腮幫一下?!澳阌浀萌ネ短?,你姐我以后帶著你玩?!?p> 戊辰被這突然來的幸福,弄得滿眼星光,連連點頭道:“嗯嗯,刑新和戊辰都明白。”
就這樣,三個坐在船上,在這灰暗又寧靜地夜空中,飄蕩到了遠(yuǎn)方。又過了一會兒,這時在冥河北面出現(xiàn)了亮光。
戊辰:“快到人界了,你們也該上岸了?!?p> 寒冰看了看遠(yuǎn)處,果然那里更亮,不過霧蒙蒙地什么也看不清楚。這時船靠上了一個碼頭。
戊辰收起船槳,靠近碼頭:“我只能送你們到這里了。你們沿著這條路向北走,等上了岸,就是陽間了?!?p> 寒冰:“好,多謝你刑新。對了,我們姐弟倆就要分別了,給你一個常青果做個紀(jì)念?!?p> 寒冰不知從哪兒弄來的一個果子,一直塞在自己口袋里,這時又放到了戊辰的手心里。戊辰點點頭,接過寒冰手中的常青果,緊緊攥在手中,目送寒冰和謙玉。
寒冰和謙玉走上了碼頭,兩人和戊辰告別,水面上騰起了霧氣,戊辰漸漸消失在霧氣中。
寒冰:“謙玉,你還好吧。”
謙玉:“無妨,我們趕緊走吧,這霧氣太重,我們趕緊回到人界?!?p> 兩人沿著碼頭向河岸走,這碼頭不知為何卻很長很長,兩人走了一會兒,霧氣慢慢散去,兩人才走上了岸來。但當(dāng)他們再回頭時,來的碼頭都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唯有河邊熙熙攘攘的人群。
寒冰:“看來我們已經(jīng)回來人界了,還是人界的天氣晴朗,空氣清新?!?p> 謙玉看了看四周,這里好像酆都,但又不是自己剛來時的情景:“嗯,只是不知此處為何地。”
寒冰:“這好辦,這么多人,一問不就知道了,你等我一會兒,我再去買些東西?!?p> 說完寒冰便跑到了人群中,當(dāng)寒冰問好了路,也買了一些吃的東西回來。這時發(fā)現(xiàn)謙玉正和一個乞丐在說話,那乞丐蓬首垢面,滿身骯臟,有氣無力,細(xì)看起來也是個古稀之年的老婆婆。
寒冰:“怎么了?”
謙玉:“寒冰,你還有沒有銀子,咱們給這婆婆一點吧,她買點紙錢。”
寒冰見謙玉自己沒錢還要裝什么大尾巴狼:“哎呀,你這自己沒錢,還想積德行善呢,你輸給我的錢還沒還呢?!?p> 謙玉:“我不是沒有,只是沒有現(xiàn)成的碎銀,需要去銀號換取。而且我何時輸過你錢財?”
寒冰見謙玉不認(rèn)賬,心里嘀咕,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你都忘記了?我可還記得,你在洛州,在我比武招親時,你偷襲我,后來又逃跑了。”
謙玉道:“原來那就是你?”
寒冰見謙玉那驚訝的表情:“看來你早就把這事忘記了,但我還記得?!?p> 謙玉沒想到自己之前碰到了冤家,所以現(xiàn)在才一直纏著自己:“好吧,我欠你的,再次請你給我一些銀兩,等回派中,我自會原數(shù)奉還。”
寒冰這時才心滿意足道:“我可是記著你的承諾了,對了,她怎么了?”
謙玉:“說起來也是可憐之人,這位婆婆她家本打柴為生,家有一男兒很爭氣,讀書學(xué)成,中了老爺,朝廷封他到江南為官。但他卻為了一死去的女子,棄官回家,還誓言要去鬼界要人。但去了冥河之后,回來就瘋瘋癲癲,像是丟了魂一樣,張半仙讓她在冥河岸邊多多侍奉酆都大帝,燒紙示誠,她兒子的魂就會回來?!?p> 寒冰:“張老鬼的話你也信呢,情月差點都被他害了?!?p> “我……”謙玉向寒冰招手,但手抬到一半,卻覺得胳膊僵硬,有些動不了。
寒冰見狀有些奇怪:“謙玉,你怎么了?”
一旁的乞丐婆婆卻看得真切:“完了,完了,這娃兒魂兒也丟了,也丟了?!?p> 謙玉聲音有點顫抖:“我,我感覺,我的意識有些模糊,身子沒有力氣?!?p> 寒冰趕緊扶住謙玉:“不會吧,這才剛從鬼界回來,你這就應(yīng)驗小墨說的話了。”
謙玉:“我也不知道,這里太吵了,我想找個地方靜一靜?!?p> 寒冰:“找個安靜的地方,現(xiàn)在回家不行,去清微派也不行。那咱們就去仙姑那里吧,那兒環(huán)境優(yōu)美,空氣清新,而且很幽靜。”
謙玉點點頭道:“也好,咱們出發(fā)吧,我剛才試了一下,我們已經(jīng)可以御劍飛行了?!?p> 寒冰:“那就別耽擱了,咱們快走。”
寒冰從自己手絹中取出一塊碎銀子,加幾個銅板,還有幾塊燒餅塞到乞丐婆婆手里,乞丐婆婆感激不盡,連連向寒冰磕頭嘴里念著酆都大帝保佑。
寒冰感覺謙玉身子有點發(fā)冷,心里咯噔一下。也顧不了那么多了,扶好謙玉,趕緊御劍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