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厚,平時老實樣都是裝出來的吧,還敢騙我?!?p> “日子還過不過了?!?p> “實話實說,這兩萬塊錢是不是給大少爺?”
“從我手里拿錢,再補生活費,你們父子真會玩哈?!?p> 快二十年的夫妻了,李玫太了解丈夫的生活狀態(tài)。
真話,假話,還是聽得出來。
而且連意圖都能猜對。
“哎呀,實話說了,兩萬塊錢就是給大聰?shù)摹!?p> “李玫,快二十年了,小孩子干的混事,要記一輩子仇嘛?!?p> “再說了,工作三年,大聰每個月都給家里錢,現(xiàn)在就想拿個兩萬塊錢,怎么了?!?p> 朱玉厚的火氣也頂上來了,過往積壓的怨氣釋放出來,跟媳婦硬懟。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
李玫不待見朱大聰。
朱玉厚一直敢怒不敢言。
火藥一直埋著,火星一點,炸咯!
“朱玉厚,這些年,我對大少爺問心無愧,錢可以給他,但要說清楚?!?p> “客廳去,話敞開了說,省得以后你們父子兩憋悶氣?!?p> 李玫拽著朱玉厚來到客廳沙發(fā)上。
“大少爺,出來!”
“錢可以給你,話要說清楚?!?p> 啪……
朱大聰大巴掌狠狠地拍在大腿上。
羞恥!
人生真是起起落落落落……
本以為工作后,經(jīng)濟獨立,就可以擺脫這個家,最不濟交生活費后,也能挺直腰桿活著。
我他媽炒什么文,圖什么一夜暴富,要什么自行車。
不作不死。
悔呀!
朱大聰萬萬沒想到,活成了最不愿意變成的那個樣子。
生活一塌糊涂。
淪落到被最討厭的后媽拿捏的地步。
朱大聰走出屋子,來到客廳,對著坐在沙發(fā)上的老爹,后媽,道:“阿姨,爸,錢我不要了。”
他已經(jīng)黔驢技窮,不過,想給自己留一絲體面,尤其在后媽面前。
“大少爺,坐下!”
李玫以命令的口吻道。
朱大聰無奈,極其不情愿的坐下,不聽完埋汰,這個家不會有安寧。
李玫道:“大少爺,你向家里要兩萬塊錢,合情合理?!?p> “但即便我是后媽,你也應(yīng)該走走心,說說這錢干嘛使?!?p> “這是最簡單的尊重!”
“為什么伙同你爸撒謊呢?”
朱大聰臉上火辣辣的燙,羞恥!
心里更是有千言萬語,我他媽也不想撒謊,我他媽想光明正大,這他媽不是……
他只能把話憋著,跟老娘們講道理,還不如閉嘴,留點體面。
李玫道:“大少爺,說實話,你是不是跑去炒文了。”
“這錢是不是要扔進去。”
說著,李玫在包里掏出一張銀行卡,放到桌子上,繼續(xù)道:“大少爺,你拿錢去炒文,可以?!?p> “不過,要寫份保證,以后有事可別連累這個家?!?p> 炒文,本質(zhì)上跟炒股,炒期貨,炒數(shù)字幣沒區(qū)別。
很多人一夜暴富。
更多的人傾家蕩產(chǎn),家破人亡。
時下各大自媒體的熱點題材,大量充斥著炒文一夜暴富,炒文負債累累上天臺的事例。
后媽一直叨叨……
朱大聰已經(jīng)沒怎么聽進去,手上不停抽紙巾,搓揉成球,再抽,再戳揉成球。
后媽說得很準,一針見血,句句扎在他的傷口上。
炒文套住了他的正常生活。
尤其坐在這里,聽后媽叨叨念經(jīng)……
羞恥!
“臥槽!”
朱大聰越想越壓抑,越壓抑氣越大,突然忍不住怒罵一句,扔掉手里的紙巾球,抓起紙巾盒往陽臺上甩出去。
哐啷!
“李玫!”
“錢我不要了!”
“別叨叨了行嘛!”
憤怒的發(fā)泄完,朱大聰起身奔回屋里,砰……大力的將門給關(guān)上。
砸紙巾盒,這一幕。
李玫,朱玉厚看愣了。
自打懂事以來,朱大聰可沒沖李玫發(fā)過火,一直都是非暴力不合作的模樣。
那么大情緒,把兩人都嚇住了。
“哎呀,就兩萬塊錢的事,至于讓孩子這么難堪嘛!”
“大聰臉皮薄,你又不是不知道。”
朱玉厚沒敢再大聲說話,兒子平??刹粫@么出格,想來肯定是心里堵得慌。
“我又不是不給他,至于叫真名吼我嘛!”
李玫同樣壓低了聲音,同一個屋檐下快十幾年,清楚家里的大少爺這次真是堵得慌。
……
朱大聰回到屋里,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鼻息呼呼炸響。
他一向很慫,從不跟人紅臉,有事憋在心里,真起矛盾,秉承非暴力不合作原則。
可剛才實在忍不住,失去掌控感,一塌糊涂的生活,已經(jīng)很難受,還讓人潑冷水,情緒頂?shù)侥橇耍镆脖锊蛔 ?p> 不僅沒了體面,還他媽出了洋相。
朱大聰愁呀!
他拿過手機,打開文眼,拉出排行榜,看著自己的賬號排在榜首。
氣才順了一些。
希望是沒有副作用的春藥。
找不著想要的工作,錢包已經(jīng)空了,信用卡逾期。
這個賬號,是他最后一件能撫慰情緒的東西。
吱呀……
房間門打開。
朱曉玲走進來,抽起椅子上的抱枕,砸向朱大聰,道:“大少爺,你吃豹子膽了,敢直呼我媽的名字耍豪橫?!?p> 朱大聰接過抱枕,支楞起身子,道:“姑奶奶喲,你這個媽不把我的臉扔在地上踩,她渾身難受?!?p> “我上輩子得造多大孽喲?!?p> 兩人的關(guān)系,并沒有因為同父異母而有大的矛盾,跟普通的兄妹差不多。
在一定程度上,有個優(yōu)秀的妹妹,使得朱大聰少挨后媽的冷眼。
“我媽說得不對嘛?”
朱曉玲進行了靈魂拷問。
“你菜就算了,居然忽悠老爸一起騙錢。”
“最后還添個大臉發(fā)脾氣。”
“挺大個人了,真好意思哈?!?p> 朱曉玲平常和同父異母的哥哥關(guān)系不錯,諷刺起來入木三分,很是放得開。
聽完。
朱大聰用抱枕把臉給蓋住,想想,說的還都他媽的對,腎疼。
羞恥!
心中確是有幾分不服,這事不能全怪自己呀。
他將抱枕扔到一邊,說道:“大小姐,你媽這輩子,就躺在真理上活著了?!?p> “世界上本沒有真理,李玫同志說的話多了,便有了?!?p> 一起生活十幾年,朱大聰與李玫的斗爭從未停止過。
李玫不斷地立各種規(guī)矩,企圖將朱大聰馴服。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朱大聰方法不多,就一招,非暴力不合作,不跟你玩。
兩人基本上處于都拿對方?jīng)]辦法的狀態(tài)。
只可惜,朱大聰沒能扛下去,炒文后,丟掉了固守多年的陣地。
噗嗤……
朱曉玲既氣又想笑,形容得還真貼切,這話她深有同感。
這一代的老娘,誰家都是這樣。
但他們家又有些不太一樣,散裝再湊,用標準包裝盒不太合適。
她道:“大少爺,你這么菜,早晚都是要踏上啃老的恥辱之路?!?p> “給你支一招,去和李玫同志說,媽,我錯了,希望您放下過往的恩怨,拉拉我這個無法自理的繼子一把?!?p> “叫聲媽,甭管虔誠不虔誠,李玫同志不在乎,她只要主權(quán),要服從?!?p> “搞搞朝貢貿(mào)易,買個東西,做頓飯,獻點殷勤?!?p> “別說兩萬塊,就是五萬塊,中原大國女皇李玫,為了面子,會給的。”
“這比忽悠智商和你一樣堪憂的朱玉厚同志幫忙,要高明很多吧。”
盡管屬于散裝再湊家庭,但朱曉玲不討厭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
這貨缺點很多,表面忠厚,內(nèi)里狂躁,武功不行,卻異常擰巴。
可對朱曉玲還是有點哥哥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