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變臉翻書
“這屋子是誰的?”
簡清覺得,趙棣果然是趙棣,問個話拐彎抹角地。如果不是她事先就想讓趙棣問這屋子里初三和初四晚都有誰在,她也不會想得到趙棣到底想問的是什么?
但,她念頭才一起,很快冒了一身白毛汗,忍不住朝趙棣偷瞥了一眼,他其實是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吧?這人狡猾如狐,之前的“挫骨揚灰”警告得其實是自己?
“是,是細柳姑娘的?!?p> “初四日晚,這屋子里都有哪些人?”
簡清的心跟著砰砰砰地跳,突突地,如同有挺機關槍在連發(fā)射擊,以至于她連方才懷疑趙棣看穿自己的恐懼都忘了,目光灼灼地盯著老鴇,滿懷期待,就好似看一個懸疑片,懸念掛了快一輩子總算兇手要出爐了。
“昨晚上,細柳姑娘被人請去陪客,戌時末才回來,這屋里一直都空著,并沒有人?!崩哮d大汗淋漓,要是這位爺盯上了細柳姑娘,她這棟樓的搖錢樹就沒了,想到這里,老鴇斗膽問道,“王爺,細柳姑娘她……她一向本分,應不會有事吧?”
趙棣自然不會回答她這蠢話,眼角余光朝簡清刮去,見簡清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莫名地有點取悅了他。
“蘭老板!”簡清決定狐假虎威一次,她進來就看到了桌上一筷子未動的佳肴,還有與酒盅不配套的酒壺,她指著酒壺問道,“這八個白胎青花的酒盅外面是纏枝蓮花的紋飾,現(xiàn)在怎么配了一把烏銀梅花自斟壺?”
話一出口,簡清就知道自己問的可能不占理。雖然,她明知道這把壺估摸著是隨便找出來對付著用的。酒盅是瓷器,酒壺卻是金屬材質,完全就對不上。但,她自己都想得出一套很好的說辭,問了也是等于白問。
“小哥,這道理你恐怕是不懂了,畢竟尋常百姓家里,沒這么多講究。但我們這兒不同,檔次在這兒擺著,屋子里的各種擺設都要應景兒。比如說,這酒具了,春夏天里用瓷的,玉的,但到了秋冬,一來淺色的鎮(zhèn)不住這季節(jié),二來冷酒下肚,用五臟去暖,寫字會打顫兒?!?p> 簡清不以為然,也有點惱這老鴇,真是個見風使舵的,跟趙棣說話的時候,就跟大白日里看到死了的祖宗一樣,嚇得一張臉就跟淋了雨的涂鴉,跟她說話的時候夾槍帶棒,明擺著擠兌她!
“寫字打顫兒?蘭奶奶,你這是在和天下讀書人過不去呢?肯到你這兒來的人,都是些恨不得死在女人肚皮上的,拿銀子都拿不穩(wěn),還拿筆?哦,你是想說,拿筆是為了給女人描眉吧?那也是玷污了舉案齊眉啊!”
奶奶?
老鴇氣得臉都綠了。她正要張嘴就罵,可趙棣咳嗽了一聲,噗嗤笑了。
趙棣挑眉朝簡清看了一眼,老鴇這輩分升得挺快啊,姐妹不到一刻鐘,就成了姨字輩,這才沒焐熱,又進化成了奶奶了。
這小仵作一張嘴,挺利索的!
不過,“舉案齊眉”這典故,不該是一個仵作嘴里能夠吐出來的錦繡,但趙棣并未起疑,而是道,“你心挺大的,準備把全天下的讀書人拉來幫你助陣?”
簡清翻了一個從趙棣那個角度看不到的白眼,心想,您也太抬舉您這個時代了,以為時候信息時代呢,這邊罵一句話,十秒鐘內,連南北極的居民都能看得到罵人的視頻?
皇帝老兒能享受的最快的快遞,也就一個八百里加急,還請全天下讀書人拉架,這人是真敢想!
“王爺,賤民不敢,賤民只是不識抬舉地為天下讀書人說句公道話?!?p> 簡清側身對著趙棣說了一句,又回轉身子站好。這時,老鴇才后知后覺地看清楚簡清站的位置,她的腿緊緊貼著炕沿,輕輕一推,她就能一屁股坐到王爺待的抗上去。
這小仵作,恐怕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簡單。
三教九流中,混到今天這個位置,老鴇靠的可不是她這殘花敗柳的姿色,察言觀色,審時度勢也一向與肚子里有多少墨無關,情商的高低,取決于性格的好壞,絕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天生的。
老鴇有點后悔自己眼瞎,抿了抿唇,局促地跪著,不知道要不要好生和這小仵作解釋一番。
燕王已經斂色道,“本王問你一句,初四日晚,這屋子里都有什么人在?”
“王爺,妾身說的都是實話,初四日晚,這屋里并沒有人。姑娘們各自的房間里,素來是不太喜歡讓別的人進來。若果真有生意好,客人多了,樓下還有兩間空著的房間,一樣可以安置客人,何必讓細柳姑娘不愉快呢?”
“細柳姑娘可是妾身這里的臺柱子??!”
趙棣朝簡清看了一眼,簡清有點失望,但也并不出乎意料,相反,如果當時屋里有客人,那才奇怪了。誰想殺人的時候,還會故意當著外人的面呢?
“滿意了?”趙棣問道,看似向著她,但簡清眼角余光看到老鴇眼里迸射出的仇恨的目光,她心里咯噔一下,這妖又在作什么?
“王爺,賤民愚鈍,不明白王爺所指!”
趙棣笑了一下,也不跟她計較,揮揮手,將老鴇揮了出去。他站起身來,沈倉一路踩著小碎步過來,幫他牽扯身上的衣服,打理得整整齊齊,又給他披上了一件藍地如意云寸蟒織金緞面白狐貍里的氅衣,做好了出門的準備。
“走??!”趙棣催道。
“去哪?”簡清問完,后悔了,她摸了摸鼻子,一副自我批評深刻的樣子,將趙棣要發(fā)出來的火硬生生地給壓下去了。但趙棣不是這么容易就解氣的,他冷笑一聲,“本王喜歡聰明人,但不喜歡聰明過頭的。你最好能夠解釋,為什么要查初四日晚,這屋里都有什么人?”
“王爺!”簡清反而不懼了,她抬起頭來,直視趙棣的眼睛,“初四日晚,賤民從衙里出來,經過弄玉樓門前的時候,有人準備用給一個酒壺砸死賤民。賤民平素與人為善,驗尸唯恐出錯,辦案生怕有誤,扶老太太過馬路,看到垃圾主動撿起來扔了。除了因為這個案子被人嫉恨,賤民實在想不出得罪人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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