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路遇無雙鬼精靈,華靜庵門憶舊人
他雖然還有力氣繼續(xù)往上爬,但是他沒有,他輕輕地松開了手,然后就這樣墜了下來……
曾經(jīng),從這里跳下去兩個人。死了一個,活著一個。
現(xiàn)在,他又從這里跳了下去,但是他,還是沒有死。
歐陽謹(jǐn)靜靜的坐在一旁陪著她,曾記得昨日她說:小燭,我愛你,但愿來世我能放下一切,做你的妻子……
鐵情花旁死,春生秋也生。
斷腸崖下葬,斷腸崖下傷。
斷腸崖下斷腸人,心思伊人愁斷腸……
“謹(jǐn)兒,我這就去為你報仇。等我把他們都?xì)⒐饬酥螅揖突貋砼隳?。我會用所有仇人的鮮血來祭奠你的在天之靈?!?p> 不算繁榮的大街上,突然從一家小飯店中倒飛出來三個乞丐。三人渾身皆是破爛,眼中滿是無奈。
這還不算,就在店小二罵罵咧咧走進內(nèi)屋,幾人剛要爬起身來離去時,一伙乞丐氣勢洶洶的又沖了過來,對著他們就是一頓拳打腳踢,惡言相向。
“三個龜兒子,這條街是老子嘞,你們也敢到這嘎噠來要飯!給老子狠狠嘞打!”
“你們不要打他,有種就沖你家大虎爺爺來!”
喝打聲將三人掩沒在了人群之中,他們緊緊地抱著頭,祈望的只是這頓打能夠早些過去……
“醉我兮,猖狂問世人。吾獨醉兮,世人皆癡……”
歌聲在斷腸崖中毫無目的的飄蕩著,傳得很遠(yuǎn)很遠(yuǎn),又好像很近很近。
歐陽謹(jǐn)把舊衣服撕成布條將打狗棒纏了起來,背在肩上。
他本來想收進袖子里的,不過卻怎么也不習(xí)慣。手也彎不了,不時地還有一大截?fù)卧诩珙^。所以就只能這樣背在背上,也不知道當(dāng)年趙謹(jǐn)是怎么耍的,她每次取打狗棒時都像是變戲法一般。
身上的衣服還是那位叫做宋青書的前輩留下來的,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材質(zhì),不僅耐臟,還挺結(jié)實。
在崖底的日子歐陽謹(jǐn)也有洗澡的。什么時候?下雨的時候。
除了頭發(fā)篷點,鞋子破點,倒也還像個人。
不過,如果有明眼人看見的話,一定會看出些不同。
只見他步履輕盈,雙目炯炯有神,行走在這日頭正盛的繁山密林中連氣都不用喘,甚至都沒有一滴汗。
轉(zhuǎn)過山角,突見一位身著鵝黃長裙少女,這少女年紀(jì)看起來差不多十四五歲,此時正在伏身注目,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
見到活人,歐陽謹(jǐn)別提有多么的高興。
“請問……”
“啊!問什么問啊!你賠我兔子!”
原來此女的不遠(yuǎn)處有一只灰毛野兔,歐陽謹(jǐn)這邊一說話,那邊便飛也似的逃了。
少女頓時大發(fā)神威,手里還抓著數(shù)枚金針威嚇著。
知道自己驚跑了別人的獵物,歐陽謹(jǐn)連忙打躬作揖道歉:“實在抱歉,在下不是有意打擾姑娘的,在下只是想問個路……”
但那少女卻是一口刁蠻話語:“問問問,有什么好問的,先賠我兔子再說!”
歐陽謹(jǐn)聽完回頭一看,見那野兔剛剛跑出兩三丈開外,這便連忙雙手一拱。
禮畢,便如一只撲食的惡獸一樣沖了出去,轉(zhuǎn)瞬間就來到了那只野兔身前。
就在那兔子欣喜地想要逃進土洞里去時,歐陽謹(jǐn)出手如電,一把便將它緊緊地拽入了手中。
“唉,這降龍十八掌抓兔子還當(dāng)真是犀利?!睔W陽謹(jǐn)不由得在心中感嘆。
這時,見到了野兔,少女也不發(fā)飆了。雙手激動的接了過來,眼里充滿了貪婪的光芒。她的手里還拿著一朵小花,那花紅艷艷的,十分美麗。
歐陽謹(jǐn)心頭一驚,欲出手相奪,然而還是晚了一步,待拿到手中時,那花就只剩了下一截堅硬的花枝。
小姑娘捏著剩下的花瓣塞到嘴里,也不生氣,七八下咀嚼囫圇的吞了下去之后,才道:“不就是一朵鐵情花嘛,瞧把你給急得。這花可不簡單哩,乃是大補之物,對于內(nèi)功修為增益不少呢。行了,既然你幫本姑娘抓住了兔子,本姑娘就暫且原諒你吧。對了,你想要問些什么,趕緊的,本姑娘還忙著呢?!?p> 這鐵情花乃是歐陽謹(jǐn)臨走的時候從斷腸崖底下帶來的,沒想到剛一露面就只剩下了花枝。雖然心中酸澀,但對方又是一個小女娃娃,當(dāng)下也是不好發(fā)作,這才只好問道:“在下想問問這附近是什么山,如今已是何年何月了?”
“哦,這里是峨嵋山腳,從這里翻過去就到我家了。我家就只有我和我奶奶,今年是……”
說到這里,女子數(shù)了數(shù)手指頭,然后又抓了抓腦袋,最后才肯定地回道:“今天是洪武十年七月十六!整整的!”
“??!”歐陽謹(jǐn)一聽,不由得驚呼出聲。
洪武元年,自己加入丐幫。洪武五年,朱貴作亂。然后逃命,遇柳如是……墜崖那天正好是洪武五年九月初九。如今,沒想到五年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久久,歐陽謹(jǐn)才回過神來。
“小妹妹,你奶奶可是柳如是前輩?!?p> “啊!你怎么知道?”少女咋呼道。
“我叫歐陽謹(jǐn),五年前我叫做歐陽……歐陽小燭……”
少女剛聽完,馬上就高興地說道:“小燭哥哥!你是小燭哥哥,你怎么還沒有死??!”
“咳咳?!睔W陽謹(jǐn)不免尷尬,緩緩半晌才道:“是啊,老天不讓我死,可能是覺得我遭受的苦難還不夠吧,想要再繼續(xù)折磨我哩。”說著,歐陽謹(jǐn)不禁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哎呀呀!”少女明顯沒有聽懂。喳喳叫道:“我是無雙啊,柳無雙!就是那個那個……走走走,我?guī)闳ヒ娢夷棠倘ィ绻滥氵€活著的話,一定會很高興的,說不定還會賞我點好處呢,快走快走!”
沒想到五年前的小丫頭居然長這么大了,雖然嬌花一朵,但那嘰嘰喳喳的脾氣可是一點兒都沒有改變,明顯的,還加劇了很多。
“對了,小燭哥哥……”
“我現(xiàn)在叫歐陽謹(jǐn)?!?p> “行行行,謹(jǐn)……歐陽哥哥,你不是跳崖了嗎?還有趙姐姐,你還活著,那她呢?”
歐陽謹(jǐn)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
見歐陽謹(jǐn)半晌不回話,柳無雙又換了個話題。
“你剛才刷一下那樣,咻一下又那樣,到底是什么武功???好厲害的樣子!”
柳無雙一路上連說帶動作,那野兔拎在她的手里一會兒被甩到左邊,一會兒又被甩到右邊,直看得歐陽謹(jǐn)心生可憐,
一路上他都是有一句沒一句的答應(yīng)著,好像是很久沒有說話的緣故,所以這才有些沉默。他不時的望著山路兩旁幽幽的翠林,思緒不禁遠(yuǎn)飄千里。
對此,柳無雙甚是介意。不過歐陽謹(jǐn)卻不理會她,因此她就只能獨自生著悶氣,嘴巴撅得都可以掛上一個三斤重的油壺。
不久,兩人便來到了華靜庵的庵門之前。
小庵的大門還是像以前一樣大大的開著,周圍的景色沒有一絲的改變。呢喃的誦佛之聲讓人心平氣靜,不同的是,此時門外只有歐陽謹(jǐn)一個人。
還記得那天六人像泥娃娃一樣圍在廟門,一起練功,一起打鬧,回憶起來,歷歷在目,仿似昨日。可如今已是物是人非,死者長已……
柳無雙去稟報了,不一會兒,她就走了出來,吩咐歐陽謹(jǐn)獨自進去,自己卻雙眼放光的跑去了另一個方向。
廟庵內(nèi)裝飾古樸,不管是墻壁上的畫卷還是擺放整齊的桌凳,每一樣視之都讓人感到心平氣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