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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武天下

三十二章 一塊玉,換一座城

戎武天下 雪中紅. 2078 2020-09-29 12:00:00

  從木塔鎮(zhèn)到泗城,大概有一百二三十里路,按正常成年人的腳程,日行夜歇,大概需要兩日。一群老弱婦孺,走十里就得停下來歇息半個時辰,如此一來,行程起碼要慢上一半。

  白天趕路,晚上躲在樹下休息,生一堆火,用野果子充饑,深夜秋風(fēng)似刀,冷得人瑟瑟發(fā)抖,荒原犬吠狼嚎,嚇得人心驚膽戰(zhàn)。這風(fēng)餐露宿,顛沛流離的日子,說茍且偷生也不算難聽。三天兩夜,已有兩個老婦人經(jīng)不起折磨,在睡夢中與世長辭。

  從家毀人亡的那一刻,他們就已對生活不再抱有希望。

  第三日下午,天還沒黑,祈翎便吩咐大家停下休息,自己則朝著遠(yuǎn)處那片山林跑去,明天最多再走半日,便能抵達(dá)泗城。他不想讓大家伙兒被當(dāng)成乞丐攔在門外,今晚一定要讓他們吃頓飽飯。

  天黑之后,郭小醉才剛把火堆點(diǎn)燃,祈翎便扛著一頭大野豬走了回來,兵荒馬亂的年代,一片小山林中竟能獵到這么肥的野豬,運(yùn)氣實(shí)在不賴。

  填飽肚子,有口肉吃,能活下去,這就是當(dāng)下眾人所奢求的希望。

  大家歡呼雀躍,分工架火開鍋,開始烹煮野豬肉。

  祈翎爬上附近一棵大樹,從入夜開始直到第二天太陽升起,他必須時刻注意荒原上的情況。餓狼可一點(diǎn)也不挑食。

  郭小醉給祈翎送來了一只香噴噴的大豬蹄子,并爬上樹干,陪祈翎聊天,守夜,然后耐不住困意,靠在祈翎肩膀甜美睡去。

  瞧著身旁弱不禁風(fēng)的女人,看著路邊流離失所的百姓,望著漆黑蒼涼的夜晚,祈翎漸漸開始覺悟:自己必須得為這個國家做點(diǎn)兒什么。

  祈翎十二歲不到便被老道帶去學(xué)本事,雖說在另外一個世界中成長了六年,但從來就沒有為國家考慮過事情。

  俠之大者,自當(dāng)為國為民,可話雖如此,又該怎么去做?該從哪方面入手呢?

  像自家老爹一樣捐錢?

  進(jìn)朝廷當(dāng)官,以才華和抱負(fù)憂國憂民?

  上戰(zhàn)場殺敵,用最原始的力量保家衛(wèi)國?

  再者,老道把本事傳授給他,又贈予《仙魔策》,其目的雖未明示,但也暗自托付了夙愿——對抗魔界,復(fù)興仙朝。

  人間之事都未平復(fù),哪兒有精力去管別家?大燕百姓都易子相食了,再這樣下去遲早亡國!天下興亡匹夫有責(zé)!十八歲的好男兒,滿腔熱血,怒發(fā)沖冠,豈能坐視不理!

  于是,這一整晚,祈翎都在思考:怎樣才能干出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兒,了卻君王天下事,嬴得生前身后名。

  ……

  第二天早晨,一只兩百多斤的野豬吃得只剩下骨頭架子,大家難得吃肉吃到飽,一覺起來精氣神十足!

  祈翎吩咐大家好好洗漱,換上最干凈的衣服,拿出最傲人的姿態(tài),咱是大燕國子民,不是進(jìn)城討活的乞丐!

  祈翎扔棄了板車,將白馬重新上鞍,仙劍掛在腰間,戴上祖?zhèn)鞯挠衽?,束發(fā)立冠,昂首挺胸,如一位走馬上任的大官,領(lǐng)著隊(duì)伍大大方方地走向泗城。

  臨近泗城,上了官道,路邊的難民便開始多了起來,衣衫襤褸,黃皮寡瘦,模樣不比木塔鎮(zhèn)上的人好到哪兒去。

  官家在道路兩旁搭建了棚戶,擋雨可還行,遮風(fēng)就沒辦法了。照這樣下去,冬天還沒來就會凍死許多人。

  祈翎一行人穿著得體,精神體面,路邊的難民就扒拉著上前乞討,懇求。

  幾個婦女,帶著幾個孩子,跪在祈翎馬前,一個勁兒得磕頭:“大人,您行行好,孩子快餓死了,施舍點(diǎn)米粥糧食吧,求求您了……”

  祈翎眼睛里像是吹進(jìn)了沙子,硬憋著沒讓眼淚流下來,趕緊吩咐身旁的郭小醉,把吃剩下的豬肉干送給孩子們。

  “祈翎公子,你說……你說我們?nèi)绻M(jìn)不了城,也不會不會向他們一樣?”郭小醉憂心忡忡。

  “不會的,你們一定能進(jìn)城,所有人都能有口米粥喝。”

  祈翎捂著眼睛走過人群,并不是因?yàn)楹ε驴匆婋y民們的慘狀,而是他們的祈求的眼神,他不過是個剛剛學(xué)藝下山的普通人,哪兒配得上人家磕頭?哪兒配得上“大人”此二字?

  真正的大人在哪兒?真正為民請命之人又在哪兒?

  馬蹄下的這段路不過二三里,祈翎卻仿若走過了一個悲慘世界,僅僅一趟下來,自持堅(jiān)韌不拔的他,早已判若兩人。

  泗城門口,城墻高約三十丈,巍峨聳立,軍隊(duì)還在往上壘石頭加高度,看樣子是要在此處死守了。

  城門下,兩排兵甲相持而立,大約四十來人,對每一位進(jìn)出城的過客都會盤查,尤其是少數(shù)民族,一旦發(fā)現(xiàn)面色不對,輕則粗口驅(qū)逐,重則動手打人。吃不上飯的人,哪兒能經(jīng)得起打?

  壩州的駐軍,不僅孬,還惡得很。

  郭小醉一行人開始緊張了,低著頭跟在祈翎身后,不敢抬頭看那些兵卒的眼睛。

  “站住,公子一行人從何而來?”看門的小將見祈翎氣度不凡,拱手作揖倒也恭敬。

  祈翎自持高傲:“我乃漢州人氏,從東塔村來,路過此地,準(zhǔn)備進(jìn)城食宿?!?p>  “那就不是泗城里的人了?”小將的語氣開始變得有些生冷。

  祈翎皺眉,低頭質(zhì)問:“是不是又干你何事?難道你還不讓我進(jìn)城了?”

  小將又行了個禮,“公子是漢州城人不假,但你身后這些人一看便是壩州少數(shù)族人——”

  “少數(shù)族人就不是我大燕囯子民了?他們是沒按時交稅,還是不服從官府管教?又或者說你認(rèn)為他們是乞丐難民?可即便是乞丐難民,為何就進(jìn)不得這座王城?”

  祈翎高聲振詞,嚇得小將直結(jié)巴:“這……這……沒說不讓公子你進(jìn)去,公子你可以進(jìn)去,但他們——”

  “你可識得這塊玉?”祈翎摘下腰間的玉佩在小將眼前晃了晃。

  小將苦澀道:“公子啊,末將看你裝束打扮就知身份尊貴,可是——”

  “我這塊玉,可買你一座城!”

  祈翎第三次呵斷小將的話,一個人,一匹馬,一塊玉,一座城,一番厥詞驚煞眾人!

  “快讓路,快讓路……”

  小將咬牙擺了擺手,與士兵一起恭送祈翎等人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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