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蘺牽著云宸的手在前頭領(lǐng)路走著,洛瑤一個人落在后邊,看著面前兩道極其相似的背影,心里思緒萬千,正想得起勁,卻見江蘺同云宸雙雙停了腳步,洛瑤不知情況,便走上去,同他們并排站著,卻見著面前已是山窮末路之象,眼前相對的分明是一條斷崖,一眼望下去,只有白霧彌漫,看不清任何景象,洛瑤試著踢了顆石子下去,久久不曾聽到回音。
洛瑤能感到江蘺的視線始終看著自己,便側(cè)過臉去看他,見著江蘺的面色有些嚴肅,語氣溫柔中帶著些一字一句的認真,“洛瑤,你應(yīng)當知曉神藥谷不是這么好來的,一路上,關(guān)卡重重……這一路是我護送著你過來的,可這最后一關(guān),只能靠你自己來走,我和云宸,誰也無法助你?!?p> 洛瑤聽了這話,反而露出分寬心的笑,似是泄了口氣一般,悠悠地道了句,“我知曉,一路上我還擔心著神藥谷的門怎會這般好進?!?p> 江蘺眸光一眨不眨地看著洛瑤,卻見她臉上帶著坦蕩,不像是裝出來的,剛想再開口囑咐些什么,便見洛瑤朝自己擺手,頗有些大大咧咧的豪邁之態(tài),“我這里無礙,你不必擔心,領(lǐng)著云宸在過關(guān)的那處候著吧?!?p> 江蘺蹙著眉心,見洛瑤眼里的自信,到底是嘆了口氣出來,“我只同你道兩字便走,這最后一關(guān)的主題叫‘心魔’?!?p> 洛瑤若有所思般地點頭,朝江蘺揮手,便見著江蘺和云宸的身上散出道柔色的光暈,將兩人包圍起來,隨后便不見了身影。洛瑤只當這是哪門子術(shù)法,心里生了分歆羨,但到底沒有說出什么,往四周打量了一番,各處走了走,思索著這斷崖定是無路可走,興許是設(shè)了什么機關(guān),或是些奇門遁甲之術(shù),四處尋了半晌,卻是毫無所獲,洛瑤不禁有些失落,腹間那消失已久的饑餓感慢慢升起來,刺激著各處的器官,洛瑤有些疲憊地在一棵樹下坐著,眼睛卻依舊保持著四處打量的狀態(tài),
墜入眼簾的只有滿片的草地,一棵樹,以及斷崖,腦海中依舊只有茫然,回想著江蘺離開時留下的那個“心魔”的主題,眉眼間緊蹙,望著那處兀自發(fā)愣。忽而地有了主意,起身,走至斷崖邊,再度將視線投向斷崖下的風景,層疊的霧氣,遮擋了眼前的視線,霧氣后隱隱露出些青色的影子,洛瑤咬牙,嘗試著探了只腳出去,試探著晃了幾下,又收了回來,腳底有些軟綿,洛瑤倒吸著氣,在斷崖邊坐了下去,兩條腿都有些發(fā)顫,掌心冰冷,滲著些汗,洛瑤把眼睛撇開,看向他處,瞇著眼,只覺得滿腦子都是白色,白色中附著了些黑色的點,漸漸占據(jù)了整個腦海,腦子昏昏沉沉的,混沌中只覺著不知哪里鼓出的勇氣,使得那伏在邊上的手臂直了直,而后,用力地,推了推,
心臟忽然跳的飛快,洛瑤緊緊閉著眼,大腦里那些密密麻麻的黑點一點點散去,剩下一片空白,耳邊有瑟瑟風聲,卻又似離得很遠,洛瑤的手高舉,握拳貼在臉邊,帶了些冷冰冰的觸感,不知過了多久,耳邊雜亂的聲音忽然止了,剩下的似乎是一片寂靜,又是許久,聽得到一聲帶著些戲謔的聲音,“方才還是那般自信,怎么此刻不敢睜眼了?!?p> 洛瑤依言,便將眼睜開,見著了江蘺的臉,嘴邊掛著意料中的淡笑,洛瑤試著用指尖觸碰了一下他,感受到那扎實的觸感,方才緩緩舒出口氣,帶著如夢初醒般的輕喘,
江蘺站在洛瑤身邊不語,等著她呼吸聲漸漸平緩,方才再度開口道,
“上面便是神藥谷了?!?p> 洛瑤點了頭,順著看過去,卻只是見到一片平坦的荒地,遠遠地似乎立了一個木牌子,歪歪扭扭地刻著“神藥谷”三字,洛瑤看得心里愣了下,許久方才找回些自己的聲音,剛欲開口詢問,卻聞得江蘺開了口,應(yīng)當是猜出了自己的心聲,此番給自己解惑來的。
“可是覺得神藥谷沒有想象中那般輝煌?”
洛瑤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又覺著自己這般委實有些失禮了,便又接著說了句,“樸素些也好,至少……平易近人?!?p> 江蘺頓了下,沒有把話繼續(xù)說下去,只是側(cè)頭看了眼洛瑤,眼里帶了分說不出的復(fù)雜,洛瑤有些不解,卻見著江蘺已是沒了再做解釋的打算,便索性跟著江蘺繼續(xù)走下去,
應(yīng)當是走了許久,洛瑤只覺得腳底的疲憊感帶著幾分熱意一點點升騰上來,面前的景色卻也一點點地變了,黃色的沙土褪去了顏色,綠色漸染,席卷了整片土地,洛瑤只覺得面前風景如畫,先是用單色簡筆勾勒,最終再鋪上濃墨重彩,極賦層次感。兩排是樹,蓊蓊郁郁,陽光擦過樹縫,紋下滿地的斑駁,鼻尖是一陣又一陣的清香,在鼻息間纏綿,拂去了一身的倦意,
又是走了一會兒,面前突然出現(xiàn)了一座竹制的建筑物,削去半截的竹子留著一圈圈的細膩紋路,此刻尖銳的頂上掛著滴露珠,綻著炫色的光,身后是白色的云,還有些霧氣,糾纏在一起,將竹屋包裹在溫柔的光暈里,
“江蘺這是從哪里偷來個如此標致的小姑娘?”旁邊突然閃出來一個人,身子瘦小,拄著跟比自己高了不知多少的竹杖,看上去說不出的古怪,聽得那一聲,洛瑤身子忍不住顫了顫,然后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想不到離那老者更近了些,這才看到老人的正臉,臉上掛著一長串白花花的胡須,遮了大半張臉,以至于看不清本身的面目,應(yīng)當是在笑著的,微微泛著深色的嘴唇有些上揚,卻又因底下過重的胡子而被迫垂下去一些,說不出的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