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不忍去看,閉了眼,再一睜開又回到了現(xiàn)實之中。
此時的沈瑜心中是又驚又怒,驚的是自己好像又覺醒了某種能力---大概類似于窺探記憶的能力---不知穆寧察看他人記憶時是否為上帝視角,怒的是這老吳死到臨頭都在撒謊。
四個人在海上漂流,共處同一環(huán)境,共同面臨死亡威脅,且唯有老陳受了傷。但偏偏卻只有老陳一個人絲毫沒有放棄生的希望,他將心中對女兒的感情化作力量激勵自己活下去,卻是被三個披著人皮的惡魔殺害了。
這三個惡魔通過如此惡毒的方式幸存下來,本就有悖倫理,沈瑜是真想替天行道。
可自己卻不能動手---
當然,也無需動手。
老吳見沈瑜毫無動靜,覺得可以趁勢加把火,蒙混過關,便哭嚎起來,“我知道我是畜生,我不是人,我對不起老陳還有老陳的女兒,我每日每夜都想了結自己的性命,可老陳主動犧牲了自己,救活了我們,我們三個不能辜負老陳呀!我們必須背負著這罪孽,替老陳活在這世上??!”
沈瑜默不作聲,只是看著。
突然,老吳的身子一僵,然后重重地咽了一口唾沫,他的眼神有些發(fā)綠,扭頭看到地上的那塊凍肉,抱起來就啃。
可沒啃幾下,手一松凍肉掉在地上,老吳滿臉痛苦,像是喉嚨里堵住了什么似的,只能發(fā)出痛苦的聲音卻說不出話。最后雙手抓著自己的喉嚨,倒在了地上,沒了生息。
老吳一死,沈瑜便聞到了一股極其濃郁的腥味從尸體內傳出。
這個時候沈瑜的手機響了。
是金池。
“大人,老李家沒有人,我尋了周邊,也問附近的人,得知他自從打撈上老陳頭骨之后便把自己鎖在家里,也不知道究竟是何時出的門?!?p> 沈瑜看了一眼老吳,“老吳已經死了?!?p> 電話那頭幾乎沒有任何停頓和沉默,“那您過來這邊?”
“嗯。我這就過去。”
金池并沒有在老李家外等待沈瑜,而是在房間里,沈瑜如法炮制,瞬移到房子里同金池匯合。
“大人?!苯鸪匦辛艘欢Y。
沈瑜點點頭,開始觀察房間里的環(huán)境,“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
“回大人,房間里所有的窗都被遮得嚴嚴實實,幾乎沒有多少陽光能夠進入,大門也上了好幾把新鎖,床上有好幾床厚被子,且在床頭處有觸手可及的各種可以當做武器的工具。老李和老王的極度口渴不同,應該是處于一種極度恐慌的狀態(tài),極其沒有安全感,所以才會如此。”
沈瑜默然,金池所說便是通過目前場景所能推測出最有可能性也是最正確的答案。
突然,沈瑜的視線停在了一面墻上。
金池循著沈瑜的視線看去,看到那面墻上貼著一張畫像,龍王像。
她卻皺了皺眉,向那副畫像走去,離近了去看,搖了搖頭,“奇怪,我總覺得這幅畫像哪里有些不對勁兒?!?p> 沈瑜也是如此,“這幅畫好像缺了些什么?!?p> 畫像上龍王端坐在龍椅之上,腳下盤踞著的是龍...
等等!
沈瑜笑了一聲,“我知道了?!?p> 然后指了指那龍王的腳下,“龍王腳下的這玩意兒是什么?”
“是龍呀...”金池想都沒想便說道,卻是猛地停了。
她也笑了一聲,“這不是龍?!?p> 沒錯,這幅畫像上缺少的東西便是龍腹下的龍爪。
“無爪龍呀這是...”
“什么無爪龍,說得好聽點是蛟或地龍,說的難聽些就是一條未化龍的蛇罷了?!?p> 沈瑜伸手將畫像撕下,召出火焰燒了。
“借由龍王來偷取信仰之力,供奉這樣的存在,也難怪這片土地會被龍王遺棄?!?p> 沈瑜又看向金池,“老王家和老陳家也都有這幅畫像,這件事情,我們需要去‘請教’一個人。”
...
到了村長家的時候,村長正一個人坐在房間里獨飲。
見沈瑜二人前來,急忙起了身邀請兩人入座。
給兩人倒了熱茶,村長笑了笑,問道,“警官查案還順利嗎?”
這話是問與金池的,金池卻默不作聲。
沈瑜便開口道,“當初死里逃生從海難中幸存的三個人,已經死了兩個,剩下一個下落不明,從某種角度而言算是極其順利吧?”
村長張了張口,沒說話。
又飲了一杯酒才道,“想來也是,就連我們都能看出那三人是如何活下來的,就更別提您們了。如今那三人已死,也算是上天給予了他們應有的懲罰。”
沈瑜卻是笑了笑,“我只說剩下那個下落不明,你怎么就確定他已經死了?”
村長愣了。
“是你替老陳報仇的?還是老陳女兒做的?”
村長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如果說我向龍王請求給那三個畜生降下懲罰才導致三人死亡的話,那么我便是殺人兇手。”
“應該是老陳女兒做的吧?你只是知情者,此時還把這種無法定罪的罪行攬在自己身上。”
“我不知道這和老陳女兒有什么關系?!贝彘L看起來有些生氣。
沈瑜擺了擺手,“那我換個問題,你是如何向龍王請求的?”
隨后視線移到村長別后的那面墻上,那墻上貼著那不正確的龍王像。
“是通過這幅龍王像?”
村長回頭去看那龍王像,點了點頭,又回過頭來,“是的,我們村靠海吃海,這一村的存活全靠龍王庇佑著。如今那三人違背倫理,靠吃人從海難中活著回來,理應由龍王親自收下他們的性命?!?p> 沈瑜忽地有些不耐煩了。
這村長明顯知道很多事情,他明明知道自己祭拜供奉的不是真正的龍王,而是鴆占鵲巢的蛟,所以才會想要通過這種邪惡力量去殺死該死的人。
那些人是該死---沈瑜也想親手替天行道,可制裁這種行為必須有真正的制裁者去做,其他人沒有任何權利去擅自制裁他人,無論這個人有多么該死。
這個村子靠著供奉蛟來生活,都是為了生存,沈瑜也可以理解。可無論如何,供奉這種邪惡的存在,從本質上講就是不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