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冒天下之大不韙
此時,只聽砰的一聲,小舟輕觸岸邊,這池子本就不大,這么一會,居然到了頭。
而兩人下了船,隨后緩緩的走向居室。
而月光照在他們的身上,很是潔白和蒼涼,略略有幾分蕭瑟。
影子落在地上,正在不斷的重合,又再分開,重合,又再分開。
可是一直越離越遠,畢竟,那是兩個影子,而且,從不曾牽扯到一處。
而轉眼間,已經到了居室的門前。
而兩人站在那里,甚至有著一瞬間恍惚的情感。
小夜玄懶散的靠在一棵梨花樹上,潔白的花瓣好似白雪一般,撲朔朔的落滿了他的一身,額頭和鬢發(fā)間都沾了淺淺淺白。
而且遠處的燈光照射過來,似乎有著一瞬間的恍惚。
小夜玄此時慵懶的打了一個哈欠,說道:“實在太晚了,明天估計起不來了?!?p> 蘇婳梔點頭:“你這小奶包就是懶,今早聽秋蘭說下了早課你還沒穿上靴子,圣上為此還發(fā)了火。”
“不要說那些,”小夜玄揮了揮手,然后說道:“而且真是我不愿意起早,那早課就不能挪到午后再開嗎,真的麻煩,這樣吧,明天一早我派人送你出容府,然后你就自生自滅吧,我和玉姐姐也不去送你了?!?p> 蘇婳梔點頭:“還是不勞煩你這小大爺了?!?p> 小夜玄笑道:“也好,那義母此行一路遙遠,請你自己多加保重,如果是……”
而且話到此處。
此時更是多了幾絲難言的晦澀。
而且小夜玄自嘲一笑,然后轉過身去。
此時白嫩的嘴角有著淡淡的紋路:“要是是有朝一日,你想我們了,也可以考慮回這邊休養(yǎng),這里雖無白雪紛飛,更無草原茫茫,可是也溫暖襲人,而且適合居住。”
蘇婳梔此時嘴角苦澀,輕輕一笑:“這有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世間萬物萬事,都在機緣之間。”
小夜玄此時搖了搖頭,輕聲說道:“而且我也希望你永遠沒有那一日,義母,好自為之吧?!?p> 此時心底突然有種莫名其妙的哀傷。
而小夜玄的小小身影此時漸行漸遠。
而蘇婳梔也緩緩的轉過身來。
拿月光照射在他們兩人之間。
在無人的白亮,此時漸漸擴散,終于籠罩了整個寂寞的容府。
而在入秋時分,夜色乍冷。
小夜玄的身影漸漸隱沒在重重火紅的石榴花樹之中。
拿細長的青石板小徑上只余下淡淡的杜若清香,此時縈繞在鼻息之間。
而恍若冷月的皎潔。
拿樓閣居前的清池荷花落盡,那些烏黑的糅雜,而且雜草重生,秋風一起,這庭院就顯得越發(fā)凄涼。
蘇婳梔穿著蘭色輕綢,此時緩步走向寢殿,而且風吹散了她的長發(fā),像是翻飛的蝶。
拿空中張揚著翅膀,凌亂的舞著。
樓閣居因為占地極廣,而且連棟三十多間樓臺,高低起伏,鱗次櫛比,風景極好。
自然可以想象當日極盛之時是如何光景。
而蘇婳梔此時靜靜的走在幽靜的小徑上,而且不時的有沾花的樹梢垂下枝椏,緩緩的觸碰著她的臉頰。
繡鞋極薄,而且踩在青石板上略略有幾分微涼。
此時一陣風吹來,那淡淡的酒氣溫柔的吹進鼻息。
而蘇婳梔一抬頭,見二樓水榭樓臺之下的梧桐樹下,一名青蘭色衣服男子淡漠而立,而且微微仰著頭,目光正對著自己的閨房。
“誰?”
蘇婳梔清脆的聲音打破了寒夜的寂靜,而且驚起清池之上的一行夜鶯。
此時男子詫異的回過頭來,蘇婳梔看著他,頓時一愣,居然就說不出話來。
而這個人,和小夜玄的長相竟又六七分的相似,而且在這樣的夜色之中乍一望去,幾乎就是長大般的夜玄。
可是下一秒,蘇婳梔就打消了這個可笑的念頭,因為他們身上的氣質實在是相差萬分,難以相較。
而男子手扶柳樹,靜靜的立于秋夜月色花香之中,俊朗的容貌上籠著一層淡淡的月芒,清冷如斯,帶著清淡的,若有若無的憂郁。
就像秋末屋檐上的清雪寒霜,此時靜靜的望著她,而且緩緩的皺起眉來。
“你是?”
身影疏微,遠處的清池泛起幽幽光澤。
而且男子的聲音很是清冷,就像破冰而出的水,靜靜的流瀉,不帶一點情緒。
但是只看一眼,蘇婳梔便知此人身份不凡。
蘇婳梔有禮的上前一步,輕聲說道:“而且我是住在這里的人,請問閣下是誰?”
那人似乎一愣,而且眼神帶著一瞬間的茫然。
他嘆了一聲,然后好似自言自語般的說道:“原來這里已經有人住了。”
那月光照射在男子的衣襟上。
反射出一種剔透瑩白的光澤。
而蘇婳梔知道,這個時候,她自己原本該說些什么,而后轉身離去,以免招惹是非,可是有些話卻哽在喉間,讓她不忍出聲去打斷那男子的思緒。
此時兩人無聲的靜默著,而且任清冷的秋風在樹葉間穿梭而過,徒留秫秫之聲,好似蕩漾的水波。
男子緩步自柳樹旁走過來,此時一階一階的踏在石階上。
而且迎面清風徐來,吹起地上的梧桐秋葉,淡淡的灰塵飄起。
導致蘇婳梔不得不半瞇起眼睛,伸出素白的手遮在額前。
“此處背靠太清池,而且風總是極大的,出來的時候記得戴上風帽。”
蘇婳梔倒是微微一愣,瞬間相對而視,但是只在男子的眼中看到恍若深海般的淵深和沉寂。
“謝謝,出來久了,恐怕侍女擔心,我先告辭了,夜涼風疾,公子也早早回去吧?!?p> 蘇婳梔他知道不必再追問對方的身份,而即便問了他也未必會說,就禮貌的告辭想要離去。
可誰知那人卻好似沒聽到一半,仍舊杵在原地,靜靜的望著她。
那聲音如迷蒙的霧氣:“他們都很寵愛你吧?”
蘇婳梔也知道他也定是如別人一般,當下也不反駁,靜靜的施了一禮,說道:“我先告辭了?!?p> “但是我問的話你還沒有回答?!?p> 蘇婳梔此時微微皺起眉來,而且回過頭去,可是見他并沒有什么輕挑之意,而是很執(zhí)著的等著她回話的樣子。
“您知不知道,若是我真的是小儲君身邊的紅人,你現(xiàn)在的所作所為,就非常不妥了?!?p> 男子倒是微微一愣,隨即說道:“我已經很久沒回宮,不知道這里已經住人了,抱歉。”
蘇婳梔此時朗然:“所謂不知者不怪,只是現(xiàn)在既然已經知曉,公子是不是該回避一下了?”
男子啞然失笑,點頭道:“果然有些相似。”
蘇婳梔皺起眉來,說道:“何況公子深夜來此,言辭膽大,設置你hi不愿表露身份,若不是我見你姿態(tài)高潔,氣度不俗,很有可能就要把你當做登徒子綁起來了,而且此時還在此流連,不怕給自己找麻煩嗎?”
男子倒是愣忡半晌,隨即說道:“實在不好意思,思慕故人,過于忘形了?!?p> “只是一時忘形也無妨,需要記得及時收斂就好,這里畢竟是容府,極重禮數,小心點總無壞處?!?p> 男子此時淡笑著點了點頭,然后微微拱手,就向樓閣居外走去。
而且剛走了兩步。
突然又回過頭來,而且指著高高的屋檐,說道:“那方一串風鈴,而且被塵土掩住了,姑娘若是有時間,也不妨讓侍從打掃一下,而且秋風薄涼,鈴聲清脆,很是悅耳?!?p> “多謝公子提醒。”
男子此時淡淡笑了起來,眼神很是溫軟,他點了點頭,說道:“我是景王?!?p> 此時月向西又移了幾分。
而且青衫如浮云般輕輕拂過蒙塵的玉階。
蘇婳梔目送著他漸漸遠離,心下卻一寸一寸的冷了下去。
景王?
景王……
回到樓閣里的時候,秋蘭正在支著眼皮等著她,顯然小夜玄過來的時候這丫頭是知道的。
“蘇姑娘,您回來啦!”
而且見到蘇婳梔,小丫鬟一喜,騰的一下跳起身來,說道:“而且奴婢準備了姜湯,姑娘喝一碗再睡吧。”
蘇婳梔手捧著溫熱的白玉湯碗。
她卻突然失去了品嘗美食的興趣。她抬頭問道:“秋蘭,你知道景王嗎?”
秋蘭倒是一愣,微微皺起眉來,說道:“姑娘,怎么問起這個呢?”
“其實沒什么,只是隨便問問,有不方便的就不必說了?!?p> “也沒什么不方便的,只是……”殿里明明沒有人,小丫鬟還是左右看了一眼,然后伏在蘇婳梔的耳邊說道:“這是容府和皇宮里的一段丑事,一般人都不敢議論的?!?p> 蘇婳梔挑眉:“什么丑事?”
“是啊,景王爺的父親靖王爺,是皇上的叔叔。當初皇上登基的時候,靖王爺不知什么原因,得了疾病去世了,而且據說皇上年輕的時候比如今的小儲君殿下還要胡鬧,那時候他當時不顧滿朝文武的勸阻,而且冒天下之大不韙的強娶了自己的嬸嬸,而且十年之后,王妃給皇上生了兒子,也就是當今的小儲君,而皇上就將王妃立為皇后,甚至聽人說,冊封皇后的那天,朝中的老臣有十五人一同死諫,撞死在鳳鳴臺上,就連這樣都沒讓皇上改了主意,圣上甚至二十余年獨寵皇后一人,而且在后宮之位穩(wěn)如泰山,甚至無人可以撼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