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章邯以退為進(jìn)

　　話說雍王章邯在雍縣被秦將白虔擊敗之后，帶著殘兵退回了漢中郡，閉關(guān)以自守。

　　直至章邯收到巴公蠃子嬰的一封求援信：“雍王在上，蠃子嬰泣血上表，今夜郎王金竹率夜郎部族兵十萬叩笮關(guān)，望雍王憐吾等同出一脈，提兵來救。蠃子嬰拜謝?！?p>　　夜郎興起于夏朝時期，剛開始夜郎國只是一個較強大的奴隸制君長國。從國王采默即位開始，以夜郎為首，同四周小方國成立起了部落聯(lián)盟，并與周朝建立了聯(lián)系。

　　采默夜郎時期的部落聯(lián)盟有5個方國；夜郎王蘇阿納過世之后，夜郎盟長轉(zhuǎn)移到佐洛舉部落，是為洛舉夜郎。洛舉夜郎曾經(jīng)統(tǒng)治了10個方國。夜郎王佐洛舉絕嗣。

　　佐洛舉部落分支的撒罵繼任盟主，成立撒罵夜郎。撒罵夜郎曾經(jīng)非常強大，但頻繁的戰(zhàn)爭消耗了撒罵夜郎的實力，它統(tǒng)治下的句町部逐漸強大起來，首領(lǐng)金竹趁機奪取了夜郎的軍政大權(quán)，成為夜郎盟主，建立金竹夜郎。

　　夜郎奴隸制聯(lián)盟有濃厚的軍事性。為了共同的和各自的利益，各聯(lián)盟國在夜郎王的指揮下作戰(zhàn)。

　　夜郎的最高統(tǒng)治集團由王、臣、師和匠組成。師有些像祭司，又有些像史官，記載歷史事件和夜郎王言行，王則按照規(guī)矩發(fā)號施令，臣和匠按王的命令行事。臣主要管理行政和領(lǐng)兵征戰(zhàn)，匠則專管理經(jīng)濟事務(wù)，領(lǐng)導(dǎo)生產(chǎn)、建設(shè)。

　　看過巴國的求援信后，為了慎重起見，雍王章邯找來雍國丞相董翳商議對策。

　　“愛卿可知，何為夜郎國？”兩人就座，雍王章邯詢問道。

　　“臣聞楚威王時，楚王羋商使將軍莊蹻將兵循江上，出且蘭，以伐夜郎王，且蘭即克，夜郎又降。孰不知此夜郎是否為彼夜郎?！必┫喽鑼?yīng)道。

　　“巴公子嬰來信，言到夜郎王金竹率十萬族兵寇巴郡，巴公向我求取救兵，丞相以為如何？”章邯簡單的說明了事情的經(jīng)過。

　　“臣聞周僖公二年，晉卿荀息請以屈產(chǎn)之乘與垂棘之壁，假道于虞以伐虢。晉獻(xiàn)公乃使荀息假道于虞，虞公以為虞晉同宗，乃許之，且請先伐虢。宮之奇諫，不聽，遂起師。夏，晉卿里克、荀息帥師會虞師伐虢，滅下陽。后晉班師暫居虢國。晉軍乘虞不備，突襲虞國，俘虞公，滅其國。”丞相董翳為章邯講了一個春秋時典故，章邯莞爾一笑。

　　于是章邯令其弟章平留守漢中，重兵把守秦嶺各要道，自己則與丞相董翳率三萬雍軍沿著米倉古道南下巴地。

　　米倉山是漢中郡南側(cè)通往巴地必需翻越的一座山，米倉山西接摩天嶺，東接大巴山。

　　米倉古道自南鄭縣南循漢水支流濂水谷道和嘉陵江支流巴江谷道到達(dá)巴中地區(qū)”。以翻越米倉山而得名，亦稱米倉古道或米倉間道。

　　殷商時期，殷代諸侯國“巴方”的巴人在夏末商初開通，由古巴國的今巴中出發(fā)，越米倉山北達(dá)漢中的“米倉古道”，名曰“巴嶺路”。武丁四次伐巴和秦惠王并巴中，都是經(jīng)過巴嶺路。

　　雍軍是來應(yīng)援的，所以一路暢通無阻，章邯在經(jīng)過米倉道的時候，還一路將隘道關(guān)口全部換上自己人，并脅迫關(guān)隘上的巴國守軍隨雍軍南下，一起救援巴國首都江州。

　　章邯來巴中縣后，故伎重演，留下雍軍守衛(wèi)縣城，自己則裹脅城中縣兵和青壯敢戰(zhàn)士隨軍一起南下。

　　雍軍沿著潛水河谷一路南下，一路裹脅，軍隊如滾雪球般膨脹起來。

　　從南鄭此去江州七百余里地，一路披荊斬棘，翻山越嶺，路途坎坷，章邯率軍走了兩個月才來到了江州城下，與此同時，雍軍的隊伍也已經(jīng)膨脹超過了五萬人。

　　江州城內(nèi)，巴公嬴子嬰和將軍范目率江州巴軍，依據(jù)城墻抵擋夜郎王金竹的十萬部落聯(lián)軍的進(jìn)攻。幸好夜郎國文明程度不高，造不出強弓硬弩，也沒有攻城器械，只能扛著簡易長梯蟻附攻城，因此城高溝深的江州城現(xiàn)在還完好無損。

　　夜郎王金竹見黑衣黑幟的雍軍來援，親自率五萬部族兵迎擊。

　　巴公嬴子嬰站在城門樓上，眺望著北方異常熟悉的黑衣黑幟，排列成密集行伍軍陣，踩著鼓點緩緩前行。

　　此時巴公嬴子嬰已經(jīng)雙眼淚目，情不能自禁，喃喃道：“我大秦虎狼之師。”

　　夜郎國本來就是奴隸制部落聯(lián)盟，因此夜郎王所率的部落聯(lián)軍也不存在陣形一說。夜郎王麾下的部落武士個個武藝高強，勇氣過人，可以以一敵十。不過缺點也非常明顯，單打獨斗很厲害，就是完全沒有配合可言。

　　為了能施展個人武藝，部落武士人與人之間間距拉得非常大，用散兵游勇來形容非常貼切。

　　夜郎軍與雍軍兩軍逼近兩百步時，雍軍的強弓硬弩開始發(fā)力，只見雍軍大喊：“云、云、云?！币黄杉杲M成的黑云徒然升空，黑云越過兩百步的距離罩向了緩緩前進(jìn)的夜郎軍。

　　夜郎軍人仰馬翻，一片混亂，很多赤身裸體只拿一柄銅劍的部落武士被射翻在地，躺在地上，痛苦嚎叫著。

　　夜郎軍部落武士提著小藤盾，不由自主的開始加快步伐，開始小步慢跑。

　　雍軍還是一如即往的踩著鼓點緩步前進(jìn)，雍軍甲兵身后又升起了兩片由箭雨組成的黑云。

　　臨陣三發(fā)箭雨過后，兩軍間距已經(jīng)不足五十步，雍軍的戰(zhàn)鼓聲隆隆作響，頻率加速，黑衣黑幟的雍軍手持長戟也開始沖鋒。

　　“殺，殺，殺！”在一片喊殺聲中，兩軍交匯在一起。

　　雍軍黑衣甲兵手持青銅長戟，身披皮制裙甲，腰懸秦劍，肩并肩人挨人端著長戟埋頭沖鋒。

　　夜郎軍沖鋒近前，小跑著一百五十余步，又沖刺了五十多步，部落武士有些力有未逮，眼見黑衣雍軍組成長戟之林，如城墻一般撞上來，部落武士亦是悍不畏死。

　　有些部落武士依仗身輕體健，未曾著甲，一個空翻躍上了高空，打算空翻入雍軍軍陣近身搏斗，以便發(fā)揮高超武藝。結(jié)果是被青銅戟戳破了皮膚，串在了半空之中。

　　有些部落武士反應(yīng)迅速，在兩軍接觸的剎那間，滾到了地上，打算用隨身的短劍進(jìn)攻雍軍士卒的下路。結(jié)果是被無數(shù)青銅戟小支啄的頭破血流，身死當(dāng)場。

　　在單位面積中，總是有五六支青銅長戟刺向一個夜郎武士，夜郎武士左拙右支，一不小心就會飲恨當(dāng)場。

　　兩軍相斗從早到晚，夜郎軍因無甲而傷亡過半，悍不畏死的部落武士仍然怪叫著不斷沖擊雍軍黑色軍陣。

　　如今能活著留在戰(zhàn)場上的部落武士基本上都身著各種獸皮。

　　天暗不可視，雍軍才鳴金收兵。黑色的雍軍在黑夜中如幽靈般緩緩后退，留下血撒一地的夜郎武士，一日間夜郎武士死傷三萬余人，戰(zhàn)場中心上積血飄櫓，血水沒過了武士的腳踝。

　　翌日清晨，夜郎王金竹就撤開了江州的包圍，收拾了零碎輜重緩緩后撤，進(jìn)入了大山之中。

　　章邯見夜郎武士悍勇，在山地中恐不是對手，于是也沒有追擊。

　　巴公嬴子嬰攜巴國官員出城拜謝章邯的援手之恩。

　　嬴子嬰與章邯相見，拱手作揖謝道：“謝雍王不辭幸勞，長途跋涉，前來巴地救援，微雍王，吾社稷廟堂不保矣！”

　　“陛下言重了，微臣來遲之晚也！”章邯馬上下跪行參拜大禮，搞得嬴子嬰一臉錯愕。

　　“章邯不敢稱王，愿為陛下一將軍護(hù)衛(wèi)陛下左右足矣！”章邯跪在地上聲情并茂的說道。

　　“這！”嬴子嬰一時手足無措。

　　“請陛下繼承秦氏大統(tǒng)，進(jìn)雍王位！”丞相董翳很有默契，亦帶著雍軍諸將校下跪勸進(jìn)道。

　　“當(dāng)時諸侯勢大，朝中又有趙高作梗，微臣也是逼不得已，才假裝降于項羽，留著有用之身報效陛下。陛下圣明，一力剪除趙高，因時運不濟，方才蒙難。望陛下不計前嫌，共筑我秦氏大業(yè)?！闭潞蛟诘厣辖吡艉暗馈?p>　　嬴子嬰被章邯聲情并茂的表演感動了，含著熱淚，點頭應(yīng)諾，今日流的淚有些多了。

　　于是嬴子嬰進(jìn)雍王之位，封章邯為巴公，雍國元帥執(zhí)政，以董翳為丞相，以章平、范目為將軍，遣謁者前往洛陽謁見，上表大夏天子請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