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回到多杏家里,白盞就被多杏責(zé)罵著拉到藥房。
“你這一天跑哪里去野了,不知道要換藥?。俊倍嘈舆吥弥?,邊拉著白盞進(jìn)里屋上藥。
白盞心頭溫?zé)?,奔波已久,久違的家的感覺深入肺腑。
一點點解開纏繞的繃帶,多杏不禁皺起眉頭,“又出血粘在身上了,你就不疼嗎?”
“小時候就練武,磕磕碰碰都習(xí)慣了,后來上了巫牙山,更是每天挨打,打多了,也覺得沒什么了。”
多杏聽到有些心疼,她生下來就被拋棄在巫牙山,在那里長大,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何況白盞只是區(qū)區(qū)一個人。
“我倒是很好奇,巫牙山可從來沒讓人上過山?!?p> “只是沒有,又不是禁止,在山下活不下去了,掌門也不是眼睜睜看我去死的人,不對,妖?!卑妆K糾正道,畢竟,掌門可是只功力不淺的老狐貍。
“掌門?”
“對啊,怎么了?”
“也沒什么事,就是你既然是判官,應(yīng)該是掌門的徒弟,照理說該叫一聲師父?!?p> 白盞想到那老頭,雖然那老頭玩世不恭了點,又是個酒葫蘆,也不怎么顧及她的性命,甚至路上看到她挨到也不知道管一管,但是除此之外,對她也算沒的說。
可是她已經(jīng)有師父了,雖然師父會拿戒尺打她的手掌心,但也會在吃飯的時候給她卷起袖子,為她擦嘴,練武受了傷也會一點點為她涂藥,犯錯的時候給她講道理,和大哥吵架了就可以一直住在師父家……再認(rèn)一個師父,像是一種背叛,她不想對不起師父。
“師父只有一個?!卑妆K像是說給自己聽,聲音細(xì)微,但還是落進(jìn)了多杏耳朵里。
多杏一點點拆解繃帶,然后說:“他們欺負(fù)你,也可能是因為你有過去,而且,你不應(yīng)該有過去,巫牙山上的生靈,只有當(dāng)下和未來,責(zé)任和目的,不該被過往纏住?!?p> “那是因為你的過去沒有還沒來得及去做的事?!?p> “哦,那你想做什么……忍著點疼,要上藥了?!?p> 白盞這次沒有回答,但是說:“你真的很像我姐姐,她是除了登仙,掌門,在巫牙山讓我唯一感覺到還可以挺下去的妖?!?p> “是誰?說不定我還認(rèn)識呢?!倍嘈有χf。
“她叫白弈,瘦瘦白白的,很漂亮,不過很多年沒有出來了,你認(rèn)識嗎?”
多杏狠狠掐緊手里的藥棉,心臟狂跳,還是很快冷靜下來,繼續(xù)給白盞上藥。
“不認(rèn)識?!?p> “不過,你們?yōu)槭裁幢悔s出來,我能知道嗎?”白盞小心翼翼地問,她昨天還不想多問什么,讓她們?yōu)殡y。但是今天,也許是氤氳的藥香,或是多杏輕柔的手,讓她覺得他們不只是萍水相逢的關(guān)系了。
至少,她是這樣覺得。
多杏擦干凈手上沾染的藥汁,開始給白盞纏上新的繃帶,“這幾天不要劇烈活動,出汗容易感染傷口。”
等到纏好繃帶,多杏也沒有多說什么的跡象,白盞問:“你是不是早就認(rèn)識桓司?”
多杏說:“不是,昨晚第一次見。”是第一次見,但是多杏知道他是誰。
“你和樹大哥被他五花大綁,居然還把他當(dāng)自己人,總有理由吧?!?p> “他也沒犯什么錯,我們綁他,他才綁我們的,也沒有傷害我們,這還不夠嗎?生逢亂世,這樣已是難得,何必把人家的底細(xì)扒個干凈。”
“他受傷了,因為我的莽撞。”
聽到這話,多杏手一滯,白盞接著說:“我還以為他至少會回來找你治傷,沒想到他還是走了?!?p> “走了也好,也不是什么國泰民安之地,走了干凈?!?p> “對,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好命之人,留在這里平白受拖累。就是不知道有沒有人給他治傷?!?p> “喵~”術(shù)安慢悠悠進(jìn)來,跳到了多杏腿上。
“術(shù)安,你怎么來了,登仙呢?”白盞聽到聲音,問道。
“喵~”
“好了,穿上衣服吧?!倍嘈幽闷鹚幊隽朔块g,只留下白盞和術(shù)安。
“他是不是生我氣了”白盞抱起術(shù)安,將她放在自己肩上,卻怎么也放不住,“登仙肩膀站得那么穩(wěn),怎么到我這就不行了?”
“喵~”
“行行行,我這就帶你找登仙?!卑妆K整理好衣服,見樹大哥正在給他們做宵夜,地瓜和毛豆的香氣飄出來,倒叫白盞想起了她一天沒有吃東西,胃好像睡了一個覺,這時才醒過來咕咕叫。
可院子里并不見登仙,白盞問冬樹:“樹大哥,登仙呢?”
冬樹拍拍手上的灰塵,疑惑地對著院子里張望,“剛才還在呢,怎么沒了。”
白盞心臟一緊,“我出去一趟!”
“哎,等一下,吃了東西再走?!睒浯蟾绾?。
白盞已經(jīng)顧不得吃東西,她很害怕登仙會做什么過激的事情。
一路踩著冰涼的青石板來到衙門,還以為里面早就亂作一團(tuán),沒想到還是一片沉靜。
登仙仿佛預(yù)料到一樣,看著白盞,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失望。
“樹大哥做了東西,你餓了吧?!卑妆K問。
“阿盞,自從來了華云城,你就很奇怪,變得猶疑不決,心志不堅。我剛才站在這里,一直在想,是不是進(jìn)去殺了裴膺舟,我的阿盞就會回來?!?p> “但是你沒有?!?p> “對,他該死,特別是作為轄妖司的首領(lǐng),指使人揭穿小妖身份,又掩人耳目,殺人滅口,他該千刀萬剮,你比我清楚,我卻沒有殺他,只是因為你?!?p> “我欠他一命?!卑妆K說的決絕,“登仙,我不是什么正義的化身,不斷殺人救人,我很累,這一次,我們不插手,也許事情就不會是這樣子,他開始或許沒有害人的心思,是我把他逼到了不可挽回這一步,能不能就這一次,讓我做一件我想做的事,讓我存有一點私心,不要傷害他?!?p> “阿盞!他做到這一步,和有沒有人逼沒關(guān)系,只能說明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你不明白嗎?”
“我明白,但是我不接受,我想讓他活下去,求你了?!?p> “你要答應(yīng)我,只要他再做出傷害妖族的事,你不會阻止我殺他。而且,你要忘掉你的過去,與人界割離,不要再有留戀。”
“我答應(yīng)你?!卑妆K接著說:“但是,在那之前,我們要先做一件事?!?p> “什么?”
“殺了北境皇帝,裴膺舟的父皇,傾覆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