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單名珞
如今這小男孩也收起了身上生人勿近的威壓,現(xiàn)在看起來,就是一個人畜無害非常可憐的小乞丐。
張柱也又有些意外,剛剛還覺得這個小孩渾身跟個刺猬似的,如今倒和揚哥兒一樣乖了。
安樂冉看著這孩子,就想起了揚哥兒,都是差不多大的孩子,揚哥兒白白嫩嫩的,這孩子卻衣衫襤褸,渾身是傷。
一下子心就軟了,心想:一個小孩子,能有多大的殺傷力?就同意安幼儀把他留下來。
安幼儀便帶著小孩進屋,準備幫他洗漱,但把熱水毛巾準備好后,小孩拒絕了她幫忙,自己慢條斯理地梳洗起來,舉手投足間隱約有種貴氣。
安幼儀心想這孩子應該不傻,可能是出于自我保護,把自己偽裝成一個瘋孩子,畢竟,沒人會對一個瘋子多加關注呢。
燒了一大鍋水,準備等下讓小孩洗個澡,安幼儀便轉身回自己屋,準備給這孩子找身衣服穿,揚哥兒的衣服太短,她準備看看柜子里有沒有原主小時候的衣服。
本來她想讓小孩陪揚哥兒坐在灶臺邊,燒著火暖暖身子,可這孩子只要旁邊沒有外人,就一直拉著安幼儀的手不放,安幼儀干啥他都跟著。
安幼儀心想,他應該是心里害怕,只相信她,便牢牢攥著安幼儀的手腕不放。
安幼儀便也由著他,不過,只要安幼儀有事要忙,他就會松開,只站在一旁,安靜地看著安幼儀。
安幼儀認真地趴在柜子底下一層翻找,里面放春衣、棉被等一些雜物,翻得亂七八糟后,也沒找到一件能給小孩穿的,看來只能先讓他穿揚哥兒的衣服湊合一下,家里也沒有合適的面料,只能等明天爹爹去送貨時,直接托姨母加急做了。
安幼儀有些抱歉,便轉身拉住他,走到床前坐下,不過他死活不坐,安幼儀猜想,他應該是怕弄臟床鋪,便不再勉強。
“不好意思啊,我找了老半天,也沒找到你能穿的冬衣,等下只能讓你先穿揚哥兒的了。”安幼儀看著他的眼睛說道,她坐下便與小孩平視了。
見他只是盯著自己,卻沒有反應,安幼儀又試探性地問了句,“你聽得懂我說話嗎?”
還是沒反應。
安幼儀心想,不會是又聾又啞吧,這也太可憐了。
眼前的孩子雖然頭發(fā)還是亂糟糟的,衣服也沒有換,但小臉已經洗干凈了,一雙劍眉斜飛入鬢,鳳眼微挑,面若冠玉,五官深邃,嘴邊雖然還有淤血黑青,但瑕不掩瑜。
這孩子日后長大,絕對是風華絕代的少年郎,可能要比寧五還要美上幾分。
再加上他剛剛洗漱的舉動,安幼儀越發(fā)肯定,這孩子的身世絕對不簡單,不過,這也動搖不了她想照顧他的決心。
因為潛在的危險,而讓安幼儀對這樣一個弱小無助的孩子置若罔聞,她做不到!
安幼儀思考了會,突然在小孩耳邊擊了下掌,雖然只是微微眨了下眼,卻也表明這孩子耳朵沒問題,看來只是不會說話,怪不得那些小孩肆無忌憚地打他,他也不叫,只低低地吼著。
“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弟,揚哥兒的哥哥了,你叫安珞,以后就叫你珞兒吧?!卑灿變x將珞兒手掌鋪開,在他掌心寫下珞字,即便覺得這孩子應該不識字。
珞,玉石也。
安幼儀希望他以后如珠如玉,受人珍重,不再被人輕賤,也希望他能像石頭一般,心性堅毅,再也不被磨難打倒。
揚哥兒哼唧哼唧地走過來,看到姐姐拉著小屁孩的手,心里有些不開心,“姐姐,水燒好了!”
“誒?這么快?辛苦我們揚哥兒了?!卑灿變x將揚哥兒攬到懷里,“揚哥兒,他以后就是你的親哥哥了,他叫安珞,你不能欺負他,知道了嗎?”
揚哥兒看姐姐抱著自己,心里就什么氣也沒有了,仰著小臉兒說道,“我不會欺負他的,姐姐放心。”
轉頭又對安珞說道,“既然你是我哥哥了,以后就不能這么慫了,男子漢大丈夫,我們得一起保護姐姐,你今天還靠姐姐保護了呢!”
安珞垂頭不語。
“姐姐,你看哥哥不理我?!睋P哥兒找安幼儀告狀。
安幼儀有些哭笑不得,并向揚哥兒暗示安珞不會說話。
揚哥兒反應過來后,便有些懊惱,假裝不經意地說道,“行,我當你默認了??!我陪你去洗澡吧。”
安幼儀摸了摸揚哥兒的頭,“揚哥兒,等下你得讓他穿你一套衣服,姐姐這沒找到合適的?!?p> “沒問題,姐姐。”揚哥兒一臉求表揚的表情,安幼儀便捏了捏他的小臉兒。
安樂冉這邊也已經忙完了,院子里的人都離開了,轉身進屋看到姐弟三人在床邊圍著,便喊道,“儀姐兒,你帶著那個孩子過來。”
安幼儀三人便來到堂屋,安樂冉走到安珞旁邊,本來想拉著他坐下,突然想到儀姐兒下午的話,便放下手親切地說道,“以后這里就是你的家,再也沒人敢欺負你!別怕啊,孩子。”
安幼儀看著父親小心翼翼的樣子,心里暖洋洋的,真好!安樂冉和安君揚就像兩個小太陽一樣,永遠真誠且善良,當然還有郭伯伯張叔他們。
“爹爹,我給他取名了,叫安珞。”安幼儀笑著說道,并且偷偷示意安珞不會說話。
“安珞,珞兒?極好的?!卑矘啡娇吹搅税灿變x的暗示,心里更覺得這孩子可憐。
本來自己孤苦伶仃的就夠可憐了,連話也不會說,有冤無處訴,就更可憐了,看著安珞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安樂冉于心不忍,真是造孽??!
安樂冉幫忙把浴桶抬到他們臥房后,便準備幫安珞洗澡,但是安珞竭力反抗,最后只好將棉布還有衣服放到浴桶旁邊的凳子上,出去幫安幼儀做晚飯了。
泡在久違的熱水里,安珞還是覺得自己仿佛在做夢一般,已經多久沒有人牽著他的手,對他噓寒問暖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山林里跑了多久,他一直不停地跑著,跑到只剩他一個人,跑到他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仿佛掉入了萬丈深淵,一片黑暗沒有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