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一小校飛馬來報,神色緊張:“報將軍,山越賊匪已上得山來,據(jù)此不足一里?!?p> 周瑜不顧周遭眾人的側目,大手一揮,笑道:“哈哈哈,果然中計也,來得正好,瑜正等著其人前來送死,傳令下去,各部按計劃行事,定要把守好下山各處要道,絕不能放一人下山?!?p> “喏!”傳令騎士利索打馬,飛奔下山。
吳老夫人大概也猜到了些什么,面色極為不善,朝周瑜怒斥道:“周公瑾,賽樂之會,豈能冒出山越賊匪、江東甲士,老身可否向公瑾討個說法。”
方才揮斥方遒的氣勢瞬間就不見了,周瑜一臉尷尬的上前賠罪道:“老夫人,若不以此會做餌,甚難齊聚附近山越賊匪從而一網(wǎng)打盡,公瑾此來,便是奉了孫將軍之命,欲除曲阿之隱患,得罪之處,還望老夫人見諒?!?p> 吳老夫人重重一拍身前矮幾,順勢站了起來:“哼,拿老身作餌,虧汝等想的出來,作餌也就罷了,為何不先事先告知于老身?吾大郎孫策,欲平山越之心老身豈會不知?可瞞著老身暗地謀劃,便是目無尊長。做了此等不孝之事,汝還有臉前來請罪?簡直無法無天了,汝還跪著作甚,為何不讓開,也好叫老身一死百了?!?p> 武烈吳皇后果然不是蓋的,名不虛傳,這話說的,這火發(fā)的,漂亮!
郭嘉在邊上幸災樂禍,偷偷豎著大拇指。
老夫人,我跟你說,這事兒,周瑜那小子以后也沒少干,就說您親閨女小香香吧,就是這么丟的。
當然,只是想想而已,郭嘉沒敢說出口,深怕周瑜當場翻臉,拿劍追殺他。
“老夫人,請息怒!”周瑜認錯態(tài)度非常好,楞是跪著不起。
“息怒?老身怎能不怒,如此大事也無人與我商議,盡被你等埋在鼓里,還想老身息怒?敢問公瑾,如何息之?!”
郭嘉上前趕忙打圓場道:“夫人,恕奉孝斗膽一句,也懇請夫人息怒,畢竟身體是自身的,氣壞了貴體也是夫人自個兒受苦呀,既然事已至此,亡羊補牢猶未晚矣,回頭教訓教訓就是了,公瑾兄敢以老夫人作餌,定是有絕對的把握,老夫人安心靜坐即可?!?p> 不是,你這是幫忙還是在放火啊,什么叫回頭教訓教訓就是了?郭嘉,你出來,咱們好好聊聊!
瞪眼歸瞪眼,周瑜也忙順梯下樓:“老夫人,郭先生所言正是,公瑾事后甘愿領罪認打認罰,不過眼下山越猖獗,不得不先除之?!?p> “哼,那還不快去?!眳抢咸p哼一聲就坐下了,也算是收了火氣。
“是?!敝荑み@才起身點兵而去。
周瑜一走,老夫人拍拍座位,招呼郭嘉道:“奉孝快快坐下說話,也不知老身如此喚汝,可否妥當。”
郭嘉趕緊笑道:“嘿嘿,老夫人見外了不是,您是長輩,愛怎么叫就怎么叫,先前左一口先生,右一口先生,跟您說實話,喚得郭嘉心驚膽戰(zhàn),折壽啊這是?!?p> 吳老夫人被郭嘉逗樂了,隨即打聽:“奉孝啊,汝可曾有婚約在身?”
郭嘉一愣,旋即搖頭。
“那,可曾有中意的女子?”
“呃……”這話題有點尷尬,郭嘉又捏鼻子又撓頭的。
吳老夫人是過來人,一看便知郭嘉就有意中人,便道:“莫要吱嗚,有就有,無就無,老身還能怪罪汝不成?”
“嘿嘿。”郭嘉干笑。
“就是有嘍,大丈夫三妻四妾也是稀松平常,何必如此拘謹,不敢坦言相告?!?p> “對,老夫人教訓的是?!?p> “老身有一小女,年歲雖幼,性子也有些跳脫,喜閱兵法,酷愛擊劍,總之好動的緊,但不知奉孝可愿納其為妻?”
郭嘉一愣,立馬就聯(lián)想到了小香香,怎又是一個大小姐,不說別的,光撞一起那還得了,堪比火星撞地球啊。
郭嘉趕緊義正言辭道:“老夫人,有道是‘大志未酬,何以為家’,夫人之心意奉孝感激不盡,然則,請恕奉孝不敢從命?!?p> 吳老夫人幽幽一嘆:“的確有些為難奉孝了,此事暫且作罷,只是莫嫌老身嘮叨,古人亦有云,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既身處亂世,奉孝也該有些打算,放眼天下諸侯,何人不是先成家再立業(yè),如此,才能后繼有人,才能后顧無憂啊?!?p> “夫人教訓的是?!?p> 正尷尬呢,剛走不久的周瑜黑著臉回來了,這次身后還領著一堆兵馬,少說五百人,其中步弓居多,鐵騎也有十來騎,估計都是校尉級別以上,才享有的待遇。
見這陣勢,老夫人便是大惑不解,心想,這還沒說幾句呢,怎么就廝殺完了?也沒聽著附近有響動啊。
“公瑾去而復返,所為何事?”老夫人問道。
周瑜羞于啟齒,只是回頭伸手一招呼,冷冷道:“帶上來!”
軍陣一分,只見約莫百人被江東甲士五花大綁著押了出來。
為首的山越賊,嘴上還嚷嚷著:“放開我,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衛(wèi)我同袍萬萬千,放開我,我等不是來占山搶人的,而是來見大風先生的?。。 ?p> 不是,這,這什么情況?會場眾人皆是一愣。
大風?什么大風?大風也不是人呀,怎還加個先生!
周瑜黑著臉一指郭嘉:“噥,汝等口中的大風便是此人,有話就快講,講完也好送爾等上路,莫要耍心思,無論如何,今日爾等定然逃不過此劫?!?p> 賊首很是激動,不顧繩索綁縛,膝行上前,見郭嘉倒頭就拜,典韋本想上來阻攔,卻被郭嘉制住了。
沒見都綁著呢,還能做出什么壞事來。
見來人激動地說不出話來,郭嘉便先開口了:“呵呵,這位壯士,在下姓郭名嘉字奉孝,非是爾等口中的什么大風先生,莫非是樁誤會?!?p>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是否是先生所歌?!?p> “呃,那倒是,正是在下?!?p> “先生,請受小人一拜?!闭f著那山越賊首噗通一聲就頭點地了,沒法不點地,手腳皆被捆著呢,一傾就倒。
郭嘉忙蹲下將其扶了起來,看著那人額頭鮮血直流的樣子,心生不忍,搖頭苦笑道:“壯士請起,這又是何苦呢,有話不妨直言?!?p> 賊首回頭看了看身后,這才紅著眼道:“不瞞先生,我等乃附近山越之民,藏于山中深居簡出,本是與世無爭,奈何當?shù)毓倮舨环智嗉t皂白,只聽我等自稱是山越之民,便揮軍大肆撲殺,村子毀了,妻兒亡了,吾等唯有奮起反抗,才能保得性命,卻落下個山越賊匪的污名?!?p> “近日聽聞,孫將軍之母在此山中聚會,便想著劫持老夫人,好向孫將軍討個說法,還個清白?!?p> “中道聽聞先生高歌,甚為慚愧,便商議著臨死來見先生一面,今生能結識先生,我等死而無憾矣。”
賊首泣不成聲,但還是努力回頭喊道:“弟兄們,可以安心上路了,以后,也不必過那東躲西藏擔驚受怕的日子了!”
在場的女子都是悄悄抹眼淚,嚶嚶一片。
“還不速速押下去!”周瑜急急下令道。
“且慢!”郭嘉大吼一聲,“公瑾兄,吾有一問,可否坦言相告?!?p> “奉孝請講?!?p> “這位壯士之言,確有其事否?”
周瑜瞥了一眼吳老夫人,半晌才道:“確有其事,然則,山越之民多是不服教化,偶有錯漏,也是難免,但刁民作亂,不除不足以安民心,雖情有可原卻法不能相容,此乃我江東內(nèi)務,還望奉孝兄莫要插手?!?p> 郭嘉勃然大怒,斥道:“那公瑾兄倒是說說,殺良充功,是何人定的律法!?”
“為何不追究其責?為何反倒過來迫害這等無辜百姓?良心何在,天理何在!”
“孫將軍既得江東,當應以大同懷柔之策教化百姓安定民心,豈能以殺止殺,圖個簡單暴力!”
“此事,公瑾兄可視而不見,但郭某,絕不會坐視不管?!惫吻弥靥?,此刻,心口都是痛的,生死沙場馬革裹尸那是盡忠職守,無可非議!但逼良為惡,殺民充功,這等禽獸之事,簡直是天理難容。
還法不能容?虧你周瑜說的出口!若不是看你人多,老子一巴掌就呼過來了。
打人的沖動能忍,但這口氣不能忍,郭嘉高喊:“郭某宣布,即刻起,此山中的山越之民皆隸屬我曹家甲士之列,暫編典將軍麾下,行護送本使節(jié)出使江東之要務,望周將軍莫要插手我曹家內(nèi)務!”
“呵呵,對了,若周將軍依舊無故羈押我曹家甲士,本使便有理由相信孫家有意與我主公交惡,其后果,則需公瑾兄一人承擔!”
“這……郭先生打算如何交差?”周瑜想不到郭嘉說翻臉就翻臉,僅是為了一群刁民,值得嗎?
值得!
“交差,簡單,如實相告,我主明辨是非豈會怪罪,何況江東如是這般平亂,便是送孫將軍一甲子陽壽,也未必能平,郭某絕非戲言,句句肺腑,來日是否應驗,十年之后,自可見端倪?!惫涡刂斜镏豢跉?,直接就撂下一句狠話,信不信隨便,騎驢看唱本咱們就走著瞧。
郭嘉都想通了,大不了咱就替曹老板多多謀劃,早日平了江東!
“……”眾人面面相覷,皆是不信。
唯有吳老夫人力挺郭嘉,出言道:“說的好,公瑾,老身之言比之吾兒之令如何?”
“呃,但憑老夫人決斷。”吳老夫人也算周瑜半個娘,自然不敢忤逆。
“好,既如此,老身之意便依奉孝之言,皆都松綁,愣著作甚,還不速將曹卒歸還!”
“松綁!”周瑜良久才開口下令。
郭嘉轉身深深鞠躬:“多謝老夫人成全?!?p> 吳老夫人輕輕拉起了郭嘉的手,感慨之余,幾分羨慕道:“奉孝,吾兒若有奉孝輔佐,何愁大事不成,奈何無緣早見,如若不然,奉孝定是吾兒之左膀,老身之佳婿,江東之萬幸也?!?p> 郭嘉微微一笑:“老夫人抬愛,郭嘉誠惶誠恐。”
青衣十三樓
二更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