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中午,太陽毒辣。
一群人在城外數(shù)里外等待,為首的人更是滿腦門都是汗水。
“來了,來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為首的壯漢立刻便滿臉笑容地走上了前面。
蔡元剛高高昂著頭,環(huán)視一圈之后,對來迎接自己的陣容極為滿意,意有所指地道:“不錯,方參政是用了心的啊?!?p> “哈哈哈哈,小小表象罷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方國珍擦了擦腦門的汗,忙引著蔡元剛往里走:“左丞相才是信人,一大早蔡主薄便來了,快請,快請?!?p> 蔡元剛停下了腳步,做出一副要回去的表情道:“方參政此言,似略有不滿?”
“不敢不敢,在下何德何能,豈敢有所不滿?只是本以為會過了晌午主薄才會來,未曾想而今便來了?!?p> 方國珍連忙表示沒那個意思。
蔡元剛這才笑容滿面地跟著一同走了進去,一路之上,他將態(tài)度拿捏的很高很高,言語之間還帶著幾分訓斥的意思,仿佛面前不是屹立于元末亂世的諸侯方國珍,只是一個鄰家的頑童。
方國珍沒敢表達任何的不滿,一路將其迎接到了府內(nèi)大堂,笑容滿面地道:“不知蔡主薄此來何為?”
不是他怕,主要是因為海外根基還沒有徹底安穩(wěn),否則他絕對不會這么笑瞇瞇地,尤其是陳友諒還活著的時候。
“主公命蔡某前來此地以觀海軍,并借用些許戰(zhàn)船,以御逆賊陳友諒,不知可否?”
蔡元剛倒是沒有藏著掖著,直接把目的說了出來。
老朱同志可不會看什么表面上的好處,雖然方國珍明面上表示了歸附,可他老人家是不會那么就此放過這個大肥羊的。
尤其是聽說方國珍手下海船堅利后,便想著借來一些好跟陳友諒繼續(xù)對峙,當然,是不還的那種。
“這……”
方國珍眉頭皺起,臉色也發(fā)生了一定的變化,半晌才開口道:“我本欲進獻溫、臺、慶元三郡,只留海外根基,左丞相當真不欲給一條活路嗎?”
他的底線,就是那些大船。
其他的都好說,包括朱元璋打敗了陳友諒之后進獻溫、臺、慶元三郡,甚至于直接歸附,為其搖旗吶喊。
但船舶的事情,絕對沒得談。
“原來如此,倒是蔡某來的唐突了,失禮,失禮。”
蔡元剛能被派遣來談判,實際上早就得到了消息,可以要東西,但絕對不能把方國珍逼急了,他也就是試試罷了,現(xiàn)如今見到不行,便將茶杯舉了起來:“我以茶代酒,滿飲此杯以為歉意,還請方參政切莫掛懷。”
“不敢,不敢?!?p> 方國珍連忙端起茶杯,同樣回敬了一杯,“我方家世代以海為生,別的都還好說,僅這海船之事,實在是不能答應(yīng),不然后輩兒孫怕是就沒得吃了?!?p> “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p> 蔡元剛連連點頭,贊許道:“方參政謀劃后世,實乃是長輩之楷模也?!?p> 兩人便這么毫無營養(yǎng)的客套了起來,一直到接近中午,吃過飯,喝過酒,蔡元剛才起身告辭。
“來人,裝車!”
方國珍則是當著蔡元剛的面示意手下裝車,緊接著他自己則是靠了過去,拿出一錠金子遞過去:“小小禮物,不成敬意,還請主薄多多在朱左丞面前美言幾句?!?p> “這是自然?!?p> 蔡元剛卻之不恭地收下,與來時一人瀟灑不同的是,走時的他,卻帶著好幾輛裝填豐厚的車馬。
“此去一別,怕是浙東就此事多了。”
遙遙望著蔡元剛離開,方國珍一張臉逐漸地沉了下來,哀嘆道:“哎,當日若是趁機兼并張士誠,而今也不會如此被動。”
就在兩年前的他,在所有諸侯當中也可以算得上是很強,就算不是最強,起碼也是中上。
當時他跟張士誠戰(zhàn)于長江沿海一帶,七戰(zhàn)七勝,最后卻因為沒有那么大的野心,外加生怕防御不住,給了張士誠喘息的余地。
現(xiàn)如今,張士誠緩過來了,并且還在不斷地擴張當中,還是在元廷的許可之下擴張的。
再度占據(jù)常熟、平江一帶的他,現(xiàn)如今乃是天下最富裕的諸侯,每年都要給元廷起碼十一萬石糧食,并且在之前還給了朱元璋五十萬石糧食,也同樣給了方國珍十幾萬石糧食……
這年頭,有糧基本就有兵,他趁著豐收又大舉地招攬了一批人手之后,很快就讓勢力膨脹了起來。
要是此時的方國珍再去跟張士誠斗,還真斗不過了。
因為對方在發(fā)展的時候,他把目光放在了逃跑上,甚至于只是看到了眼前的一畝三分地,最后便是如此一步慢,步步慢了。
到了現(xiàn)如今,他上比不過元廷,中比不過朱元璋、陳友諒,下比不過張士誠、閩三忠,已經(jīng)算是逐步地退出歷史舞臺了。
想到之前的往事,方國珍深深地嘆息了一聲:“若是早知信兒如此妖孽,我便該趁機擴張版圖,現(xiàn)如今卻是一切都晚咯……”
……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各方倒是都安穩(wěn)了下來。
主要是北方的察罕帖木兒太猛,南方陳友諒跟朱元璋之間形成了對峙。
其他人,根本就沒有資格插手進入這么大的戰(zhàn)局當中,這其中也包括了方國珍。
他略微有些落寞,只是每日期盼海上信息,對外界的消息,愈發(fā)的不靈通了。
直到這一日,他手下左丞劉庸帶來了消息:“達識帖睦邇送來書信,要主公幫忙送張士誠所出十萬石糧食前往京城,主公是否答應(yīng)?”
“答應(yīng),當然要答應(yīng)了!”
方國珍一個機靈便坐了起來,恢復了幾分梟雄模樣的他,還沒等劉庸壯志激昂,便道:“明玉珍所送來的災(zāi)民馬上就來了,又可以送往海外,關(guān)鍵是糧食太缺了,眼下這元廷要送糧食,當然要接……”
“不過接是接,只是容我想想……”
方國珍思索過后,笑瞇瞇地道:“送兩萬石糧食到北方,再送剩下的糧食出海,如此可養(yǎng)更多民,順便告訴那達識帖睦邇,之后往元廷送糧的活計我都接了!”
越想越開心的他,并沒有發(fā)現(xiàn)劉庸眼神里的失落。
是日,十五萬石糧食被送了過來,方國珍隨手便克扣了十萬石糧食,而后令手下海船將剩余的五萬石糧食送往北方。
“對了,幫我求個官回來?!?p> 在他的郎中張本仁要離開之前,方國珍又湊了過去,嘀嘀咕咕地說了一番,后者臉帶信息地點頭答應(yīng)。